謝柔道:“玉姐姐,我來給你介紹!這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賈碧桃小姐;這位是石副將府上的千金,石海棠小姐。”


    玉煙皺眉的,道:“可是石塵石副將府上?”


    石海棠福了福身子,道:“正是!玉夫人萬安!”


    謝柔道:“玉姐姐,他們都很崇拜你呢!妲”


    “是嗎?”玉煙笑,“柔兒,你的鞋子已經做好了,明兒自己到王府中取吧!若是你的朋友有空,都一起來吧!”


    “真的嗎?”謝柔兩眼放光,另兩人的臉上就露出豔羨的表情。


    “柔兒!”謝曜遠遠的走來,“別總纏著煙兒!無事可幹的時候,不妨多看看書,還可以磨磨你這毛躁的性子。”


    謝柔撅了小嘴,道:“我是女兒家,又不能進科場,讀那麽多書幹什麽?玉姐姐,你喜歡讀書嗎?窀”


    玉煙道:“讀書使人明智,多讀些書,沒有壞處的。”


    謝柔道:“哦!那我明天去姐姐那兒拿點兒書吧!姐姐看的書,定然是好的!”


    玉煙看看謝曜不太好看的臉色,道:“柔兒,趕緊陪你的朋友去吧!”


    謝柔就看一眼謝曜,吐了吐舌頭,同著賈碧桃和石海棠歡快的離去。


    謝老爺寵溺道:“這丫頭,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玉煙看看謝曜,道:“你可是也來瞧我的?”


    謝曜不看她,卻是看向謝老爺,道:“溫書累了,想著找祖父說說話,哪想到你會來。”


    玉煙笑,對於不善撒謊的人,卻硬要說假話,那是很蹩腳的。她也不點破,對謝老爺道:“讀書重要,談心得更重要,那玉煙就不耽誤你們了。老爺子特意為玉煙加的菜,今兒看來是吃不上了。”


    謝曜立馬急道:“既然已經到了飯點兒,當然是要先吃飯了。我與祖父的談話完全可以放到飯後。”


    謝老爺清清嗓子,道:“玉煙,你可別欺負我這老實孫兒啊!他是個直腸子,可沒有你那麽多花花心眼。”


    玉煙就習慣性的揉揉左臉上的傷疤,道:“老爺子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


    謝老爺就哈哈大笑,謝曜的整張臉卻已經紅透。


    玉煙在謝府用過午飯,謝曜親自送了出來。玉煙上了馬車,探頭道:“謝曜,迴吧!”


    “煙兒!”謝曜喊住她。


    玉煙的頭就沒有立即縮迴去,道:“別跟我說些沒用的啊!”


    “在春闈之前,我不能出府,但你一定要好好的!”謝曜扔下話,大踏步的轉身迴府。


    玉煙的心下一暖,不覺笑了。


    薛梅道:“這下子,該迴王府了吧!”


    玉煙道:“王府有什麽好?迴去麵對沈廷鈞那張冰塊臉嗎?還不如看看這京城的景象呢!”


    薛梅防備的看著她,道:“你不會是想去千嬌閣吧?”


    玉煙就笑了,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有空還真得去那裏轉轉。但今天就算了,讓車夫去清風樓吧!”


    “清風樓?”薛梅訝異的看著她,“你真的想買下那裏?”


    玉煙道:“我像是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嗎?”


    清風樓與那俱全樓原來離得這樣近,一河之隔,遙遙相望。也是兩層樓的木製建築,與俱全樓不同的是,那邊人影往來,而這邊卻是大門緊閉,門前甚是冷清。


    玉煙隻是呆看了一眼,然後返身迴馬車,剛坐定,就聽那扇緊閉的門嘩啦一聲開了。有一個聲音隨之傳來,道:“你等著!這清風樓如果不賣給我們王家,放眼京城,就沒有第二家敢買。不信,你就試試!”


    “滾!”伴隨著這個字的蹦出,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玉煙看一眼坐在對麵的薛梅,小聲道:“下車!”


    薛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狐疑的瞪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玉煙道:“去盯著那個被踢出門的人!看看他在何處落腳,記住,千萬別打草驚蛇。”


    不多說,不多問,薛梅立馬跳下馬車,吩咐車夫:“立即送夫人迴府!”


    玉煙就笑了,這個薛梅還怕她去別處吧!


    少了一個人,馬車裏瞬間寬敞了不少。玉煙看看那不多話的兩人,道:“百結,往我這邊靠靠!”


    百結道:“姑娘,剛才那個聲音------”


    玉煙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道:“今天出來見到的遇到的可都是故人啊!”


    馬車這次沒有拐彎,直接往王府駛去。


    沈廷鈞是和雲竹一起迴府的,迴到東院,眼睛先瞟向主屋,見門緊閉著,以為玉煙還在睡覺。便同雲竹一起進了書房。


    玉煙落座後,打趣道:“你的小女人還在睡啊!這也未免太懶了吧?真把自己當成懷孕的人了?”


    沈廷鈞道:“不管是真是假,我母親那邊反正是當真了。早就下了命令,用不著她日日去請安。”


    雲竹看著他說起玉煙時的眉開眼笑,不禁皺了眉頭,道:“你也當真了,是嗎?”


    “什麽?”沈廷鈞躲閃著他的注視,裝傻。


    雲竹道:“那個丫頭鋒芒畢露,遲早會為你招來禍端的。到時出了事,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啊!”


    “出事?”沈廷鈞立馬渾身警覺,“該不是皇後娘娘那邊有什麽動靜吧?”


    雲竹搖頭歎息,道:“認識你這麽多年,大事小事,風裏來雨裏去,你的鼻子從來沒有這次這麽靈敏過。”


    沈廷鈞大皺眉頭,道:“皇後娘娘要召見她?”


    雲竹道:“這你該早想到啊!京城在年前年後這麽短的時間內,被一個女子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同為女人的皇後能不好奇嗎?關鍵的,這個女子還無聲的打了她一個耳光啊!”


    “那怎麽辦?”沈廷鈞一想到玉煙要被皇後召去,心就揪了起來。


    雲竹當真是笑得無力了,道:“沈廷鈞啊沈廷鈞,咱倆在一起多年,遇事從來都是你告訴我怎麽辦,現在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太新鮮了!”


    沈廷鈞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所以收起你的笑臉。她在這京城鬧,無論跟誰鬥,我都不害怕,因為我相信我有能力罩她。可是,一旦進了宮,那可就隻有幹瞪眼了。”


    雲竹笑得更歡實,道:“那就瞪眼唄!看著你瞎著急我就覺得好笑,你就不相信她能自己解決嗎?我對她的表現倒是很期待呢!”


    沈廷鈞道:“可宮中的女人都是不按常理出招的!”


    “你的這個就按常理出招了?”雲竹撇撇嘴,“好了!皇後娘娘這不是還沒召見嗎?你的眉頭都打結成這樣,這真要召見了,那還了得呀?”


    沈廷鈞冷哼,道:“若你那個姐姐敢對她怎麽著,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見色忘友的家夥!為了那個女人,這樣傷人的話你都說得出,你完了!”雲竹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看著他,“你說她長著那麽一副醜臉,你究竟看上了她什麽呀?”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然後話題一轉,“劉猛此次進京,有什麽異動沒有?”


    雲竹就正了正神色,道:“外放的官進京,無非就是為了那檔子事,跑關係送禮唄!”


    沈廷鈞道:“他都接觸了些什麽人?”


    雲竹道:“他還真是廣撒網啊!身居要職的人,他除了沒來你這兒,怕是都跑遍了。說也怪了,他去拜訪人家都是空手去的呢!”


    “空手嗎?”沈廷鈞挑眉,道:“就算是空手,見的人也總有側重吧!”


    雲竹道:“若非說有側重,那就是與你那最近不怎麽安分的表哥多見了一麵。”


    “元璟?”沈廷鈞眯了眼睛。


    雲竹道:“不錯!就是謙德王世子元璟!玉煙曾說過,她在神醫居中碰到過他,以你之間,他該不會在籌謀著什麽吧?”


    沈廷鈞道:“新舊交替之後,謙德王的權力實際上就已經被架空了,在朝政上早就沒有了說話的分量,應該與官場腐敗案牽扯不大。但並不代表與別的事沒關係,還是要側重查一查的。”


    雲竹道:“說到這裏,你的那個小女人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沈廷鈞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又想算計她?”


    雲竹一臉的苦相,控訴道:“是她先算計我的,好不好?把那幾個女人強塞給我,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寢食難安啊?睡一夜,都能被好幾場噩夢嚇醒。說算計太輕了,根本就是陷害!”


    沈廷鈞道:“你一個大男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你說得倒輕巧!”雲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跟你講不通道理,你的心都已經偏的十頭牛拉不迴來了!”


    沈廷鈞就覺得好笑,像雲竹這種整天嬉皮笑臉的人會有這般的惱怒,看來玉兒這次是真的觸到他的底線了。“那你說,你想怎麽利用她?”


    雲竹撇撇嘴,道:“謙德王爺不是病重嘛,既然鬼醫現在譽滿京城,甚至把姚家小姐姚惠娘多年的癆病都治好了,他們肯定會把念頭動道玉煙身上的。到時候,你就可以讓她幫你打探一下了。”


    “你是第一天認識她嗎?”沈廷鈞苦笑,“你覺得她是那種我說什麽她就聽什麽的人嗎?”


    雲竹道:“那你可以反著說嘛!你很想讓她去的時候,就表現出堅決反對她去的意思,不就得了。”


    沈廷鈞道:“那個謙德王府,就算我拚命阻止,她怕是也會去的。因為,那裏有她感興趣的東西。”


    雲竹一下子陰轉晴,樂道:“不會吧?他一個沒落的王爺會有你一個得寵的王爺所沒有的東西嗎?”


    “紅縞!”沈廷鈞意味深長的吐出兩個字。承認自己沒有確實是一種很不爽的感覺。但全大康朝就那麽一塊,還是前朝的遺物,他珍奇異寶很多,卻獨獨就是缺了那一塊。


    “傳說中的寶藏地圖?”雲竹的臉上立馬凝重了起來。“這個小女人究竟想做什麽?她若真要了那塊石頭,怕就難免讓人懷疑,她才是最可怕的那個人。”


    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沈廷鈞和雲竹對望一眼,本以為會去向主屋,沒想到卻是敲了書房的門。“誰?”沈廷鈞問。


    王二的聲音傳來,道:“啟稟王爺,世子妃來了,說是要見夫人。”


    雲竹就笑的得意,道:“說到就到,這謙德王府的人可跑的夠快的!”


    沈廷鈞打開門,道:“她還沒起床嗎?”


    王二垂手恭立,道:“王爺是說夫人嗎?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呀!”


    “你再說一遍,誰出去了?”沈廷鈞差點兒沒驚掉下巴。


    王二道:“也不算一大早了,夫人是用過早飯出去的。屬下跟世子妃說了夫人不在,但世子妃執意要在此等一等。王爺看------”


    沈廷鈞奔到院子裏,大叫:“出來!”


    院子裏立馬多了四個人,阿旺,韓鬆,還有就是忍冬和丹若。沈廷鈞問:“你家主子去哪裏了?”


    忍冬上前一步道:“姑娘說是去姚府!”


    “阿楠也去了?”沈廷鈞拉了臉,就知道那小女人不安分,卻沒想到動作如此之快。


    忍冬道:“姑娘隻帶了阿楠和百結,還有薛護衛。”她看著沈廷鈞的冷臉,心裏止不住的哆嗦,暗自慶幸問明了姑娘去了哪裏。真不知她家姑娘是如何做到不怕這個陰晴不定的王爺的。


    “高飛和申海沒跟著?”沈廷鈞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忍冬道:“姑娘吩咐他倆去做別的事了。”


    雲竹走過來道:“她又不是去打架,帶那麽多人做什麽?”


    “你懂什麽?”沈廷鈞沒好氣的說,然後轉向王二,“趕緊派去去找啊!”


    “世子妃這邊------”王二試探著問。


    “打發了!哪頭子炕熱?”沈廷鈞冷目橫掃,王二就瑟縮了一下,抬腳就往外跑。


    雲竹好笑的看著他的窮緊張,道:“你是不是對她關心過度了?至於嗎?”


    沈廷鈞道:“你可知道那阿楠是誰?”


    雲竹道:“她的表外甥啊!”


    沈廷鈞道:“除此之外,阿楠真正的身份有可能是姚家老二姚誠的孩子。”


    “啊!”雲竹應一聲,然後瞬間雙目圓睜,“啊?真的假的?那她今天帶著人去不會是去認親吧?認親不成,會不會打起來?那姚家的當家主母可是柳煙的親姑姑啊!以柳家人對玉煙的恨意來說,會不會把她生吞活剝了?”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沈廷鈞扔下話,氣唿唿的迴了書房。雲竹所說的,也正是他放心不下的。


    雲竹跟過來,道:“你當真了?我隻是說著玩的,你那個女人雖然是膽大妄為了點兒,但也是個有頭腦的,應該不會讓自己有危險才對。”


    “她讓自己遇到的危險還少嗎?”他知道的就有好幾樁,他不知道的呢?“你別在我眼前晃!滾!”然後一支毛筆就砸了出來。


    雲竹就趕緊撿起來,揣到懷裏。這平祝王府的毛筆,那可都不是一般貨色啊!雲竹卻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到門房那裏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匹快馬駛來。


    馬上的人下來衝著王二道:“姚府的門房說,玉夫人已經從他們那兒走了好一會兒了。”


    雲竹往東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拍拍王二的肩,同情的道:“自求多福吧!”


    “別走呀,國舅爺!”王二急急的喊,“您就留下來陪著王爺打一架吧!王爺的氣出了,也就沒事了。”


    雲竹道:“大過年的閑著沒事找揍,你當我傻呀?你家王爺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了,這頓火非你家玉夫人迴來滅不了。”


    王二就哭喪著臉,往東院挪步。一步一迴頭,盼著玉夫人能突然間如天神般降臨到他麵前。可直到他如烏龜爬的挪到東院,也沒見到半個影子。


    玉煙迴來的時候,整個的王府都在簫聲中籠罩。


    王二如同看到救星般迎了上去,道:“我的個親姑奶奶啊!您這可算是迴來了!”


    玉煙秀眉拱起,道:“怎麽?又有人來燒房子了嗎?”


    王二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道:“麻煩您快去看看王爺吧!您遲遲不迴來,王爺可是擔心壞了。”


    玉煙道:“聽他吹簫吹的挺忘我的,我就不去打擾了。有些累了,迴去睡一覺!”


    王二就傻了眼,“可是------”


    玉煙道:“對了,二總管!薛梅迴來了嗎?”


    王二搖搖頭,道:“薛護衛不是跟夫人一起出去的嗎?”


    “那我知道了!”玉煙打著哈欠往東院走。


    王二就又如同那霜打的茄子了。一個在那暴跳如雷,一個不溫不火,哪個都左右不了,還隻能被左右,真是難啊!心裏不禁又慶幸,幸虧隻有兩個主子啊,這要是再多點兒,還讓不讓人活了?


    王二就去了湖邊亭子裏,沈廷鈞還在那兒兀自吹著簫,他不敢出聲打擾,就隻好站在亭外等。


    一曲終了,沈廷鈞頭也不迴的問:“又有什麽事?”


    王二道:“迴爺的話,玉夫人迴來了!”


    沈廷鈞猛的轉身,道:“人呢?”


    王二道:“看上去有些累,迴房了!”話音剛落,就覺得一陣風刮過,然後身體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再看亭子裏,已經空空如也。


    沈廷鈞疾步迴到東院,在院門口恰巧聽到兩個丫頭的談話,腳步一頓。


    百結道:“王爺不發火就已經很可怕了,你真要火起來,豈不更嚇人了?”


    丹若道:“姑娘的確出去的時間有些長,王爺也隻是擔心而已。”


    百結道:“這樣的擔心,如果換做我可不要。你看人家謝少爺是怎麽關心姑娘的,就隻一句‘你必須給我好好的’,就說的姑娘臉上的表情立馬柔和了。連我都心醉了呢!其實啊,我覺得謝少爺挺好的,對姑娘又溫柔又體貼,別看現在沒有權勢,將來得中狀元,那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非要嫁這個王爺幹什麽?動不動就發個脾氣,將來的日子怎麽過呀!關鍵的是,還要給人做小,將來還要伺候大的。”


    “你小聲點兒好不好?”丹若著急的提醒她。


    百結繼續道:“我聲音不大呀!姑娘八成是已經睡著了,再者說了,關著個門,聽不見的。我就是不明白,丹若你說,姑娘究竟圖王爺什麽呀?就隻為了權勢嗎?”


    丹若眼尖的看見了沈廷鈞,一把將百結扯到一邊,然後福了福身子,道:“王爺!”


    百結暗叫聲完了,低著頭,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沈廷鈞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接踹向了主屋的門。百結的話無疑將他努力壓抑在心中的火給挑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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