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知道!”玉煙喃喃道。她以為他要親的會是她的嘴唇,卻沒想到偏的那樣厲害,心中竟湧起期待落空的失落。她先親了他的臉,他也親她的臉,這就是所謂的禮尚往來嗎?難道男女之間的事,真需要她一步步教下去嗎?


    玉煙掙脫他的胳膊,往前走兩步,道:“從我被人救起,從銅鏡中看到這張臉開始,我就發誓要找到真相。隻是,沒想到,尋找真相的路會如此的危險。項”


    他從背後抱住她,在她的耳邊道:“從今後,你有我!我會為你扛下一切!玉兒,你如果不介意,我先娶你做側妃可好?”


    “側妃?”又來了!昨日他說這話,她並沒當真,還想著跟他針尖對麥芒。但是,今日,在他營造了這麽好的氣氛後,用如此懇切的語氣說出,應該是他真實的心意了。所以,昨天聽到這個字眼,可以沒有感覺,但是現在,就覺得自己的心被猛紮了一下。


    “我會盡量的對你好!”他許諾。


    玉煙抬腳,用她剛剛教元朔月的招數,狠踩在了他的腳上,然後用力的掙脫。迴頭,看他疼的齜牙咧嘴,心中就有了些許的爽感。“讓我做你的側妃,還不如送我去喂狼呢!”她當然介意!先當側妃,虧他想得出來。


    “你又來這招!”沈廷鈞控訴。


    “不!昨天的那腳並沒有用力。”玉煙幽怨的看著他。


    “你知道的,柳煙那個婚約,我已經抗拒了十五年,至今無果。我怕我真的退不了,你不會真希望看我逆天吧?”沈廷鈞耐著性子說。


    玉煙冷聲道:“你不逆,我替你逆!瘙”


    沈廷鈞道:“你就那麽在乎那些個虛名嗎?我以為,隻要你我心意相通,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便是天大的恩賜了,何必拘泥於那些個世俗?”


    玉煙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道:“沈廷鈞,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從一開始我就明確的告訴你,我要的是正妃的位子。是的!我當初想要嫁的就是你的權勢,那個位子我有誌在必得的理由。對你動心確實不是我的初衷,但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漸漸的習慣,便會生出牽腸掛肚。好在中毒不是太深,扼殺來還來得及。你覺得談虛名俗氣,我還覺得這樣子跟你談情還是個笑話呢!”


    “你這樣子想?”沈廷鈞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玉煙道:“你管我怎麽想!總之是有柳煙沒我,有我沒她!你看著辦吧!”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麵具,轉身就走,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彎腰撿起那塊石頭,狠狠的扔向瀑布下麵結冰的深潭。扔的不是很遠,但石頭卻在慣性的作用下,在冰麵上滑行了很遠。


    沈廷鈞抬起腳,將腳邊的一塊石頭也踢進了冰麵,卻沒想到那塊石頭會與玉煙扔的那塊滑行到一起。扭頭再看,那個小女人桃紅色的衣服在灌木間若隱若現。他一屁股坐到凸起的岩石上,他才不屑去追她。心想著,該殺殺她的傲氣了,一個女人這般的強勢,置男人於何地?何況,她不是怕狼嗎?走不出多遠就會自己迴來的,那時候會稍稍服軟吧!


    約莫過了一刻鍾,沈廷鈞已經冷靜了下來。耳邊是風聲和不時的鳥鳴。哪還有那個小女人的影子,她竟真的倔強如此嗎?寧願喂狼也不願做他的側妃?想到狼,他不禁打了個哆嗦,謔的起身。衝著玉煙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玉煙早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覺得身寒心也寒。突然間特別想念謝曜的白狐裘,可惜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迴不來了。她的心還能迴到從前嗎?


    一直都知道男人有朝三暮四的心,沒想到這古代的男人尤其坑人。她好不容易如同蝸牛般伸出的觸角,就這樣碰到了釘子。昨日他也說過給她側妃的話,她的反應也沒有這麽大啊?是因為他今天刻意製造的環境嗎?想想,還真是可笑!別人都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她這正好相反,給一個甜棗,然後又硬生生的打了一巴掌。


    不知道柳煙的靈魂去了哪裏?她那個現代的肉體還存在嗎?她們兩個有沒有可能互換呢?如果真是這樣,將來某一天,她們兩個還會不會各歸各位呢?這樣的想法,讓她渾身的雞皮疙瘩蹭蹭的冒了出來。


    那還是收起心的好!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為柳煙掙迴原本屬於她的一切,然後再想辦法迴到現代。不付出真心,將來也可以走的無牽無掛。


    想到這兒,就長長的出了口氣。環顧四周,一片茫然。天上沒有太陽,不辨時間,不變方向,她把自己弄丟了。不禁苦笑,此刻若真有狼現身,那她就真的屍骨無存了。


    由肚子的饑餓程度來推算,應該是過午很久了。路邊撲棱飛起一隻野雞,嚇得她猛的後退一步,左手連忙捂住心髒的位置。她狠狠的咬一下唇,決定往高處走。因為站的越高,方能看的越遠,才有可能找到迴去的方法。


    相較於玉煙的鎮靜,沈廷鈞卻早已慌了。兜兜轉轉,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大過年的,誰閑著沒事往山裏跑啊?讓他自己說準了,在這樣的山區,找個人太難了。</


    他喚馬過來,決定迴城搬救兵。此處離城北門較近,多帶些人搜索,範圍會大些。若是天黑了還找不到,那是真的會有狼的。


    玉煙站在大岩石上往下眺望,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這是要生病的前兆嗎?這個小身體,還真是不抗折騰啊!炊煙!真是令人驚喜的發現。玉煙確定方向,開始往那裏進發。就算那裏是龍潭虎穴,她也不管了。與人打交道,總好過與野獸打交道。


    隻是她忽略了目測的距離與實際用腳丈量起來,那簡直是相差太遠了。炊煙早就找不到了,好在聽到了狗叫聲。走近了,獨門獨戶的人家,不知是守山人還是獵戶。玉煙抬手叩向柴門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


    狗叫的瘋狂,倒比她的叩門管用。屋門開了,如豆的燈光漸近,柴門打開的一刹那,玉煙並未看清來人,整個人就已經撲倒在地。


    沈廷鈞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王府。一夜搜找,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北山總共就那麽大,就差掘地三尺了。她究竟去了哪裏?逃天了?遁地了?是故意躲起來了?還是被壞人抓走了?一想到後一種可能,他就冷汗直冒。


    剛踏進東院的門口,元炫彩就從書房裏跑了出來。“臭小子,人找著了沒有?”


    沈廷鈞搖搖頭,道:“母親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元炫彩沒好氣的道:“你覺著我這一夜能睡得踏實嗎?朔月那樣子被送迴府裏,醒來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你又把玉煙給弄丟了。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沈廷鈞愁苦著一張臉,道:“都是孩兒不好!”


    終歸是當娘的,元炫彩一看他這個樣子,心立馬就軟了下來。再看他通紅的眼睛,料想他肯定一夜沒合眼,火氣就全沒了。“你也別自責了!那丫頭是個機靈的,應該不會有事!”


    沈廷鈞歎氣,道:“但願如母親所說!”


    元炫彩也跟著歎氣,看這傻兒子的樣子,怕是真動心了。若在以前,說平祝王爺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的興師動眾,那絕對會成為全京城的笑話。可是現在,他不但這樣做了,還把自己搭進去了,真不知坊間該如何傳言了。元炫彩安慰道:“她既然自稱是魏玄機的徒弟,就該有能掐會算的本事,就算有劫難,自己也該會破解的。”


    “誰的徒弟?”沈廷鈞從恍惚中甩甩頭。


    元炫彩道:“神算魏玄機啊!她昨日跟柳煙掐架的時候自己說的呀!王大也說,昨日在公主府前看到一個人跟玉煙搭話,很像魏玄機,玉煙也稱他為魏先生。”


    沈廷鈞苦笑,道:“城北五裏坡!真的是她算出來的嗎?醫術通鬼,算術通神,她還真是好本事啊!”如果神醫花果和神算魏玄機真的都是她的師傅,師出名門,也就難怪她心高氣傲了。看一眼從主屋裏奔出的三個丫頭,不見那個女子,心裏竟是這樣的空。他之所以能在雲竹的勸說下迴來,不過是寄希望於她已經出人意外的迴到了這裏。現實證明,是他想的太美好了!


    元炫彩道:“你嘰裏咕嚕說什麽呢?”


    沈廷鈞道:“母親,孩兒累了!想眯一會兒,母親請迴吧!”


    跟在元炫彩身邊的阿蓮看向沈廷鈞身後道:“總管可是找王爺有事?”


    王二道:“有個人讓我把這個交給薛護衛,可薛護衛自昨夜出去就沒迴來。”


    忍冬驚唿道:“是姑娘的麵具!”


    本來剛想邁步進書房的沈廷鈞猛的迴頭,目光一接觸王二手裏的麵具,立馬大步衝了過去,一把奪過麵具。急急的問:“那個人在哪裏?”


    王二道:“就在大門口,沒敢讓他進來!”


    不等他把話說完,沈廷鈞就已經飛奔了出去。


    元炫彩道:“阿蓮,你看這是什麽情況?”


    阿蓮道:“玉夫人應該就會找到了。”


    元炫彩道:“本宮是說,我那兒子的表現是不是很不正常?”


    阿蓮道:“主子,怕是王爺動心了吧!”


    沈廷鈞三步並作兩步的到了大門口,就見到了一個矮小如瘦猴般的男人在那徘徊。沈廷鈞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幾乎把人提了起來,問:“她人在哪裏?”


    “你先-----放開我!”瘦猴掙紮著說。


    王二連忙跑過來,道:“王爺呀,您這個樣子,他都喘不動氣了,更別說說話了!”


    沈廷鈞這才鬆了手,瞪著一雙血眼,咄咄逼人。


    瘦猴緩過氣來,道:“原來是平祝王爺呀!小的阿牛給您請安了!”


    “少說廢話!麵具你從何而來?”沈廷鈞耐著性子問。


    阿牛道:“我隻告訴薛梅姑娘!玉煙姑娘隻讓我來找薛梅姑娘!”


    王二見沈廷鈞又要發作,連忙上去戳阿牛的腦袋,道:“你個死腦筋啊!王爺是薛梅的主子,你還沒搞清狀況嗎?”


    阿牛道:“玉煙姑娘怎麽吩咐,小的就怎麽做。玉煙姑娘沒有提到王爺,那麽小的隻能跟薛梅姑娘說!”


    “王二,備馬!”沈廷鈞大吼。


    馬牽來,阿牛看著後退,道:“小的不會騎馬!”


    沈廷鈞直接讓他趴到了馬背上,然後翻身上馬,直奔城北而去。到了北門,薛梅和雲竹正在指揮人馬。城門一夜未關,隻為了等某個小女人,可惜她卻並不知道。


    雲竹見他去而複返,道:“還是不放心嗎?你說說你,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啊!”


    沈廷鈞不理他那茬,直接將阿牛踢下馬,對著薛梅道:“問他,你家主子在哪兒?”


    阿牛的小臉已經在馬背上顛的蒼白,掙紮著爬起來,看向薛梅道:“你就是薛梅姑娘?”


    “她在哪兒?”薛梅單刀直入的問。


    阿牛道:“玉煙姑娘病了,現躺在我家裏,她讓我來找薛梅姑娘去接她。”


    “病了?”沈廷鈞挑眉。


    雲竹道:“沒被狼吃了就很好了!”


    見薛梅翻身上馬,阿牛撒腿就跑,邊跑邊道:“小的腿腳很快的!”他是很怕再被捉到馬上。


    雲竹看看不動的沈廷鈞,道:“你不去嗎?現在怎麽又不著急了?”


    沈廷鈞道:“我困了!迴去睡覺!”關鍵的,她應該不會想見他吧!


    雲竹道:“好吧!我去!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麽魔力,居然能讓初次跟她見麵的人對她如此忠心。”雲竹騎上馬,追了上去。


    沈廷鈞卻並沒有調轉馬頭,而是停在原地不動。太陽已經出來,陽光灑在身上,雖然不是很暖,但感覺上已經沒有那麽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韓鬆趕迴來,搖搖頭,道:“爺,還是沒找到!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沈廷鈞道:“不會!”


    高飛和申海也一同趕了迴來,高飛道:“王爺,我家姑娘還是沒信嗎?”


    沈廷鈞道:“都迴吧!人應該已經找到了!”他這才調轉馬頭,往王府奔去。


    迴到東院,沈廷鈞直接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裏。和衣躺在書房的小床上,閉上眼睛,腦子是清醒的,耳朵是警醒的。時間仿佛凝滯,停止不前,等待竟是如此的難熬。早知道,他還是去了的好!無論她對他是橫眉冷對,還是冷嘲熱諷,甚至是代答不理,都應該好過現在的這種滋味吧!


    他謔的起身,衝向門口,剛要開門,外麵卻傳來了嘈雜聲。就聽忍冬哭著喊:“姑娘,你可是迴來了!”他心中的石頭撲通一聲落了地,卻又升起了莫名的煩躁。他的手在門上冒汗,卻終歸沒有將門打開。


    轉身,門卻被人一腳踹開。雲竹壞笑著站在門口,道:“我就知道你根本睡不著!”


    “滾!”沈廷鈞惱羞成怒的吼。


    雲竹哪會那麽聽話,抬腳堂而皇之的走進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就讓我說說話吧!不然我會憋死的!”


    沈廷鈞冷哼,在床榻上坐了下來。


    雲竹道:“哎!你還真是好命啊!你和柳煙的婚約是先皇賜的,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和這柳玉煙的婚約也許是上天賜的呢?”


    “胡說八道!”沈廷鈞幹脆仰躺到床上,頭枕著胳膊。


    雲竹道:“我總覺得那個女人無論做什麽事都似乎有天神相助。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你猜救她的那戶人家是誰?”沈廷鈞沒有搭理他,他又繼續道:“我有沒有告訴你,她在承念寺跟柳家人起衝突的事?”


    “柳家的人不可能救她!”沈廷鈞道。


    雲竹邪邪的一笑,總算有反應了。就知道他好奇的要死,卻還要在那兒強裝。“你倒是不糊塗!當日在承念寺,起衝突是因為柳家的馬夫驚了玉煙的馬車,而馬車撞了人。玉煙倔強的非要給那婦人討一百兩銀子,不惜與柳家衝撞。你猜怎麽著?昨日救她的人就是當初的那位婦人!”


    “哦!”沈廷鈞鬆了口氣。凡事總有因果,好心總是有好報的。那個女人到現在為止遇到的就兩種人,害她的人和幫她的人。真的不好說她是遇人淑,還是遇人不淑了。


    雲竹道:“一個危險環伺的人,總能化險為夷,若無天人相助,又怎麽解釋呢?關鍵的,你弄清了她的來頭了沒有?”


    沈廷鈞合上眼皮,道:“丐幫弟子滿天下,就沒打聽出些什麽?”


    雲竹道:“她根本就是個天外來客,無從查起。”


    沈廷鈞喃喃道:“莫非她真的來自星星上?”


    “噗——”雲竹噴了一口唾沫,“你能不能別這麽搞笑?給你杆子你還真爬呀?來自星星上,虧你想得出!”


    沈廷鈞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拽起他就推送了出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從星星上踹下來的,還會迴去嗎?


    雲竹聳聳肩,看一眼主屋。主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百結從裏麵走出來。見了雲竹,福身行禮,道:“國舅爺!”


    雲竹道:“你不在裏麵伺候,幹嗎去?”


    百結道:“給我家姑娘抓藥!”


    雲竹道:“她沒事吧?”


    百結道:“姑娘說自己隻是風寒!奴婢告退!”


    雲竹擺擺手,目光在書房和主屋之間溜了一圈,歎了口氣,往外走。卻在東院門口遇到了急匆匆而來的謝老爺和謝曜。


    “老大人這是找王爺有事嗎?”雲竹問。


    謝老爺嚴著個臉道:“剛剛得知玉煙出事,老夫特來探望。”


    雲竹笑道:“老大人對玉煙很是關心啊!”


    謝老爺道:“玉煙對老夫來說,如同孫女般。她若受到了傷害,老夫第一個不願意。這大過年的,接二連三的出事,若是玉煙願意,老夫就來接她走。謝府雖小,還是能護她周全的。”


    雲竹一聽,這老頭子氣不順呢!明著不說,但暗裏已是在指責沈廷鈞的保護不周了。雲竹道:“老大人放心,這王府已經加強了防衛,相信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然後嗓門提高,“再者說了,這王府的夫人真要是搬去了謝府,讓平祝王爺的臉麵往那兒擱啊!”這後一句話,就算是門窗緊閉,相信耳朵長的人還是能聽到的。


    忍冬從主屋出來,道:“老爺和少爺來了!快請進吧!”


    謝老爺看一眼雲竹,問道:“國舅爺一起來嗎?”


    雲竹笑著搖搖頭,道:“不了!府裏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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