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之上的靈氣被吞噬殆盡之後,天火勢必會向結界發起進攻,這道眾家集成的結界能究竟能否支持到封魔匱啟動陣法之時也暫未可知。


    一張麵具,掩蓋了灸日臉上所有的憂慮,灸日沉下眼,一一看過每個人,腦海中迴放著過往的一幕幕。


    當目光在古家兄妹身上掃過時,灸日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又移了迴去,許是記憶中已經出現過精靈一族傲人的容貌,又或者是心中壓了太多事不曾注意到,古家兄妹這一迴隻在臉上做了部分偽裝。


    過膝的銀色長發流淌著星河般的光芒,一身精靈一族祭祀時才會穿上片刻的羽衣彩紗閃爍著的瑩瑩霞光。灸日能感受道這羽衣取自鳳凰的尾羽,鳳凰能自混沌之火中浴火自然不怕這小小的一撮火苗,精靈族刻畫了陣法的輕紗織就而成。因而,在場除灸日和傲天外,唯二能不受這天火影響的就是古家兩兄妹。


    素喜陰涼的傲天懶洋洋的盤在灸日腕上養精蓄銳,古家兄妹身上略有些稀薄的鳳凰氣息一直刺激著藏在他神格傳承中的神龍的記憶。


    為了借鑒神龍修煉功法而保留下的那微少的記憶,大部分被神龍對鳳凰的羨慕、嫉妒、怨恨、仇視所占據。


    “小旭,鳳凰在影響我體內那部分神龍的記憶。”傲天聲音低低的說道。還有一些話,傲天壓在了心裏,他看到了神龍對鳳凰做的那些事,讓一對眷侶生生分離,永世不再相見。神龍對鳳的欺騙之深,深到所有神、人都傳頌著龍鳳的愛情而對鳳凰從誕生起的暮暮朝朝一無所知。


    神龍的一生注定是寂寞的,神龍的力量是可怕的,除烈風以外,神界再無一人能壓製住發狂的神龍,故,神界隻會允許一位神龍的存在,因為天河需要神龍來駐守。


    天河與三界相同,也唯有看守天河的神龍能無視三界法則,借天河穿行於三界中。


    直到又一日,鳳凰降生,孤苦的萬萬年的龍在天河中看到了同被視為異族的鳳凰。


    與龍在天河之泮淒苦的囚獄生涯不同。鳳凰是快樂的,每當人界的太陽升起時,天河裏映射出的梧桐上會響起鳳凰悅耳的吟唱。日落之時,鳳凰迎著餘輝盤旋飛舞、交頸振翅落木而棲。


    當嫉妒遠遠超過了龍心中的善,至純至淨的天河之水也被神龍心中的惡意侵出了一片陰暗。


    傲天看到了神龍以詭計拆散鳳凰,又偷襲凰,將其打入混沌。凰死鳳傷,沒有人知道凰在混沌之中留下了什麽。


    但是這對眷侶的遺物如今正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著精靈一族。


    古汐雨和古汐月被灸日和傲天看得一臉莫名,“可是我們這身衣裳有何不妥嗎?”古汐雨道,“我們這次出來的匆忙,族中長輩取了這兩身衣裳來讓我們以防萬一。”


    “你們可知曉這衣裳的羽線從何而來?”灸日道。


    古汐月和古汐雨對視一眼,二人均搖了搖頭,“我們也隻知道這衣裳是曆代族長從禁地中取來羽線,再由族長夫人親手織就,一人一生僅此一件,這是先祖對後人的祝願。”


    “是啊,確美好的祝願,隻是被惡人在這祝願裏加上了一層詛咒。”


    “詛咒?”古汐雨驚唿一聲,下意識的看向了被聖龍和兄長遮擋住了身形的夏晨曦。


    “誕生於混沌的不隻有遠古,還有這世間一些不為人知的美好。雪鳳斷魂琴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精靈之森的,精靈一族不得與人族結合的詛咒也是從這琴出現時才開始應驗的。”灸日歎息道,“精靈一族本該是鳳凰血脈相傳的後裔,到頭來,隻留下了這些東西,還被人惡意扭曲了。凰隕落之際對鳳留下的祝福,卻被神龍扭轉成了如今的詛咒。”


    “既然凰在混沌中隕落,那麽破解詛咒的法子,大概也要去混沌中找尋。”灸日苦笑著道,難怪那把琴要加上斷魂二字,沒有這兩個字,凰要怎麽把心無外物、醉心修煉的烈風誆進自己的後事中。


    烈風和斷魂是最後誕生於混沌的神族,自那之後再無從混沌中來,混沌再不是孕育的子宮,而成了無數的埋骨之所。


    竟然是到了最後才發現困擾了自己許久的精靈一族詛咒竟也是推著他迎迴烈風的一把助力,到底是誰利用了誰?


    又或者,烈風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心俗世。拿走神龍的神格本是灸日無心之下意外所得,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因果注定了的。


    如果烈風不曾關注過鳳凰的悲劇,那麽也不會埋下引線,日後再借灸日的手予以神龍致命一擊。


    古汐雨有些茫然的摩擦著薄如蟬翼的羽衣,如果早把這衣裳穿到灸日眼前,知道了羽衣的由來,知道了始祖的秘密,知道那詛咒其實是個無解之咒,他還會不會放任自己的心?


    隻在最古老的典籍裏才聽說過混沌,不知在何處,又如何去?古汐雨收迴了自己愈發晦暗落寞的視線,不再往那抹金色處望去。


    時間過得太久了,靈氣也越發稀薄,幾卷風係卷軸都被火雲同化成了熾熱的風浪,結界也僅剩草原與北關之間一個小小的缺口,明明幾個人就可以補足,卻像要為這些送行的年輕人在爭取最後一點時間而特意留出了這條通道。


    現在,結界的破口成了天火吸食靈氣的最後來源,意識到此,真正的別離時刻也到了。


    “迴去吧,不管來得早來得早,終有一別。”灸日扔出手裏最後一卷風係禁咒,這一次,隻卷起了片刻絲絲縷縷的熱風。


    灸日展開卷軸時,上麵刻畫的紋路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眼中。從未有過的無力壓在了每個人心頭,人族最強者刻畫的禁咒在地獄之火的一縷火苗麵前,居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最先離開的居然是烈霜華,在淚水即將滑落的前一刻,烈霜華拉起身旁全身被黑袍籠罩身型高挑纖細的人猛地轉過了身,“我們,等你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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