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灸日被幾人硬拖進了和冷沐風的房間,麵對摔上門後激起的厚厚一層灰塵,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學生做的確實不是很合格。


    窗扇大開,通了好一會風屋裏悶濕的潮氣方才散去了些許。


    古汐雨上下打量了好一陣這間同自己的寢屋一般格局,卻半點人氣也無得房間,半感歎似的看著灸日說道,“能在學院裏找到這樣一間荒廢了一樣的寢室,也屬實不易了。”


    這間寢室的主人說是灸日,鑰匙卻握在了寒煜的手裏。掌心裏冰涼的鑰匙已被寒煜攥的溫熱,一如見到安好的灸日時默默落迴原位的一顆心。將鑰匙遞給灸日,寒煜才道,“大庭廣眾之下,有些話你不好說,也不能說。但這是你的地方,能告訴我們的你總該說得出了?”


    見這一雙雙熟悉的眼盯著自己,灸日點了點頭,“就算你們不找我,等跟幾位老師說完秦王嶺上的事,我也要去找你們。秦王嶺上的事我三言兩語一時也解釋不清,但是我父親派出的暗衛,應該幾日後便與令尊們相見了。”


    本靠在牆上的寒煜聞言猛地站直了身體,神色卻又像早有準備一樣看向灸日,“難道……”


    灸日點頭,“不錯。時候到了,我已找到了合適的引路人,現在隻差一個打開通往禁魔山的通道的契機。召齊諸位家主,也隻是為了看眾位家主的態度,畢竟此事非我暗夜家族一家便可以做主的。”


    寒煜的態度是肯定的,寒家早在數百年前就是暗夜家族屬臣、盟親。寒煜也知,灸日要的這個態度是白家、曲奇這些總是忽遠忽近保持著遊離態度的家族。


    眾人不答話,灸日也便自己說了。“我知道,如果是我有難,傾盡一切你們也會幫我助我,但這事關係到你們同血同源族親的存亡,四百年前的慘敗依舊血淋淋的擺在我們眼前,聖祖一唿百應之勢已去,我們的實力也大不如當年出戰的前輩們。勝算……可謂渺茫得很。”


    白天佑知道灸日一個不可明說的原因,也包括自家似親非親的態度,但聽到灸日這般喪氣的話,也忍不住開口道,“不會的!百年前隻因有獸人相阻,聖祖不得已才與獸人開戰,你不是和獸人也有兩族交好嗎?我記得那頭熊……”


    “那也隻是少數的草食獸人願與人族交好!那些虎族,狼族,豹族,如何會放下過去千年的積怨與人族同出一氣?”寒家先祖多喪命於獸人爪下,因而寒煜語氣也硬了一些。


    白天佑張了張口,盡管想要反駁的意思淡了,依然反駁道,“灸日手上能用的人本來就少,難道還要讓北狼和西虎甚至是我們自己的族人白白枉死在茫茫草原?”


    “仗還沒打!勝負未知!若非百年前你白家的先祖以鎮守魔獸為名不肯增援北境,又疏於防守放了高階魔獸入關,北境的戰士怎會腹背受敵,亂了軍心!”寒煜字字連珠,聲色嚴厲,原就對白滄海存了幾分偏見,這會被白天佑一反駁,連寒煜也不知為何會說出這些話。


    “寒!”灸日急喝一聲,可寒煜正在氣頭上,等灸日發覺勢頭不好出言阻止時,寒煜已然開始後悔將那些話說出口,卻不肯低頭。


    白天佑臉色煞白,嘴唇發青,寒煜的話說的絲毫不留情,白天佑也知幾百年前是白家的先祖有錯在先,才導致暗夜家族複國後,白家一直處於現在這樣不尷不尬的位置上。


    “好了。這還沒到勸說眾家家主的時候,你們怎麽先爭起來了?灸日話還沒說完,就算我們族裏的長輩想法不一,我們也不能拖了灸日的步調。我們都留著力氣,等到眾家主表態的那天說話,不要仗還沒打,先亂了自己的陣腳。”古汐月看灸日站在一旁,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連忙勸說道。雖還不能確定恬欣的母親是否就是自己的姑姑古惜顏,古汐月依然下意識的把灸日當做親人維護。


    “獸人雖兇悍,百年前也傷了元氣,如今獸人中不想開戰的不在少數。禁魔山決定的可不止是我們人族一脈。北狼和西虎對付魔獸綽綽有餘,但是真到了禁魔山那個戰場上,未必起得了大的作用。相反的,那些天生不畏魔法的獸人就會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灸日將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有一點灸日也隻在心裏疑惑過。那就是暗夜清玄戰天曾也和灸日一樣,一心為禁魔山籌備攻擊力,最後卻突然劍指草原,明知會有折損仍一意孤行,是否也是看中了獸人這股戰力。


    當時獸人和人族的矛盾已激化至頂峰,再想說和等同於癡人說夢,所以,已經察覺人族在禁魔山上可能會處於的劣勢,他才會鋌而走險,拚死削弱獸人的實力,再讓自己的後人將這股異族的力量收入麾下?


    “聖主當年寧可和獸皇同歸於盡也不肯退讓一步跟獸人和談,怎麽你……”


    “我怎樣?!”灸日直看向麵帶不虞的寒煜,與其對視,“數百年前與獸人開戰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再與獸人開戰就是自掘墳墓!你這般聰慧,隻要一想便可知這其中的差異!百年前白家是有錯漏,可這幾百年白家守衛西關,一日也不曾懈怠!就算是當年,也是因為白家先祖戰前受創,才退守西關,一戰之敗,主事之人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怎可全算在白家頭上?議事殿上眾家家主商議那天,如果你還是現在的想法,就不要去了。”


    “我!”寒煜正要開口說什麽,突然被穆含抱住了。


    “灸日,煜這幾日擔心你的安危,有口無心的,你不要生氣。”穆含一邊說著,手上暗暗使力。寒煜和灸日是一個脾氣,都不能擰著來,兩個都是刀子嘴,心比誰都軟。這會都在氣頭上,灸日還有分寸,寒煜明顯是關心則亂,說出話來都來不及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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