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再變,卻是那場已在灸日腦海中出現過一次,慘烈的之戰。


    戰神烈風與死神斷魂的隕落之戰。


    盡都清楚了。


    畫麵最終定格在黑衣少年持槍站在銀龍角前的一幕。


    畫卷上的少年,除去臉上少了一張銀麵,還與灸日有何不同?


    灸日忽然明白了。


    這哪裏是什麽預言的畫卷,分明是一道命運的輪盤。一道,戰神烈風、暗夜清玄戰天、暗夜幽瞑、郝翁、以及鏡中人和灸日自己的,命運的輪盤。


    灸日抬手取下麵具,這麵具,自從戴在灸日臉上起,隻為外人看得多,灸日自己幾乎從未細細看過。


    這銀麵上從不為俗世所見的神秘花紋,正是唯有戰神烈風的戰盔上才勾勒著的紋路。


    此刻,灸日和那畫卷中的少年再無兩樣了。


    看著看著,灸日忽然笑了,“祖父……父親……兄弟……我們到底是祖孫父子?還是原本就是一個人?”


    傲魂功成,三魂可離,七魄化身。


    暗夜清玄戰天做不到的事,創造了這為皆不容的傲魂功法的戰神,如何做不到?


    便是拚著最後一口氣,烈風散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又有何不能?郝翁為一魄,鏡中人為一魄,甚至這世上還有的殘留了烈風的記憶,致力於讓烈風聚迴三魂七魄重新降世的五魄,一直等待著為早已轉世的三魂重新歸一而獻身吧。


    嫡血嫡親,指的不正是烈風的三魂!暗夜清玄戰天,暗夜幽瞑再加上灸日,正正好好三人三魂。


    事到如今,灸日已經完全可以確認暗夜清玄戰天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


    烈風若要歸來,灸日三人缺一不可。


    灸日驀然迴首,幼童與外表的年齡半點不符的憂慮神色中滿是神往和激動,“神使!”


    灸日自嘲似的一笑,“抱歉了,我不是你們的神使。”說著,灸日便要向殿外走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還有什麽留下的必要。


    “神使!”小娃猛地揚聲,隨即閃身擋在了灸日身前,一臉焦急。


    “神使想要找到禁魔山,報萬年之血仇,就必須以我族人的血脈為引!打開禁魔山,沒有我族人的指引,你就做不到!”小娃也不再猶豫措辭,言語直指灸日痛處。


    沒錯,灸日籌備已久,卻還未堪破找尋禁魔山的門路,有了這小娃,就相當於已經將通往禁魔山的地圖握在了手裏。


    灸日漠然一笑,“報仇?誰與你說我要報仇?那是烈風的仇,是堂堂戰神和神族、魔族的仇,不是我的。”


    小娃神色一轉,“那斷魂呢!他的仇,您就不報了嗎!”


    灸日腳步驟停,一雙杏眸如利劍般直射進這雙酷似冷絕辰的眼中。那畫卷如放映機一般清晰,灸日要如何才能看不清死神斷魂那張肖似冷絕辰的臉!“你想說什麽?”


    “當年,神族之中唯有死神與您一心,即便為了神尊與您一起被神族背叛舍棄,至死也不曾與您背離的信任,您也該為殿下報這血仇啊!”小娃字字諸心,想到此刻仍然沉睡的冷絕辰。


    一開始郝翁便告知自己的所謂的七世輪迴,其實就是依著烈風的執念,讓烈風的一魂去各個時空尋找斷魂的殘魂吧。


    隻因暗夜清玄戰天太過聰明,已不能為七魄所控,甚至相隔百年仍舊護得暗夜幽瞑半生安穩。所以,烈風便隻能讓自己的七魄去引導著灸日的出生。


    用灸日的七世尋得斷魂,再迴到這一世,完成灸日最後的使命。與暗夜清玄戰天和暗夜幽瞑三魂相融,再以主魂神格煉化七魄!


    禁魔山是烈風埋骨之地,亦是烈風為自己和斷魂所擇的重臨之地!


    “神尊……”小娃的語氣已改,因為灸日身上的氣息正在發生顛覆先前的變化!


    灸日心中所想,不是斷魂,也不是冷絕辰,而是此刻不知在何方的暗夜幽瞑。


    烈風,你可知,你一心所念的複仇,卻要將我兄弟二人逼上絕路!


    融為一體,卻也是永不再見……


    心髒一陣陣撕裂般的炙痛,灸日卻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因為他知道,這一刻,暗夜幽瞑必定與自己兩心相通。


    逐日殿中,當暗夜幽瞑緊攥著胸口向後倒去,那聲音又一次出現了,隻不過這一次,是伴隨著那聲音真正的主人一道出現在了暗夜幽瞑眼前。


    黑衣銀麵,仿佛是灸日,又像是另一個暗夜幽瞑正在與他自己對視,然而這人平靜的外表下蜷縮的手指,已然暴露了他同樣被灸日牽扯著的心髒。


    “他已經知道了。”來人似歎非歎的說道。


    “從他在數千傳送卷軸中拿到我命天心放在鑒寶閣的唯一一卷傳向神裔之地的卷軸起,接受他身為主魂的命運,讓烈風迴到這世上就是擺在他麵前,不得不選擇的路。他會走的,因為這是唯一讓冷絕辰醒來的方法!隻不過到那時,醒來的到底是冷絕辰還是斷魂,就要看烈風的選擇了。”


    暗夜幽瞑掙紮著從床上坐起,極力想透過這人出現之後正緩緩消退的五感看清眼前之人。口中幾不可聞的輕喚了聲,“祖父……”


    “我們本不能相見,這是烈風用最後一絲力氣下在傲魂功法裏,下進了我們三人經脈中的神喻。隻要非他選定的主魂之外的兩人相見,便會兩魂相融,一人殤。所以我用四百年前我的身死,換來我‘死’後你的平安。”暗夜清玄戰天想去安撫已在眼前,思念了四百年的孫兒,他對暗夜幽瞑的親情,絕不不比暗夜幽瞑對灸日缺少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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