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宋玉洪睡下,祁煊便坐在屋舍外的台階上,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場,思緒也不由得飄迴到幾年前。


    “這匹馬是我早就看上的,公子,你奪人所愛恐怕不好吧?”


    輕柔的聲音傳入耳中,祁煊扭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擰著眉毛,不滿的瞪著嬉皮笑臉的宋玉洪。


    宋玉洪笑了兩聲,語氣中是滿滿的不以為然,“什麽叫你早看上的,明明是咱倆同時看上的,我憑什麽要讓給你?”


    得,宋少爺又開始惹事了。


    祁煊牽著自己剛剛挑選好的寶馬朝兩人走去,拍拍宋玉洪的肩膀,“宋兄,你看我這匹馬如何?”


    他和馬場管事是老熟識了,通常他一來,管事會主動推薦他一些真正的好馬,根本不用他自己挑,所以他相中的馬定然是馬場最好的馬,根本沒什麽好挑剔的。


    可誰知宋玉洪並沒打算領祁煊的情,“我就喜歡這匹,毛色純正,姿態昂揚,我一眼就相中了它。”說完,還得意的看了小公子一眼,耀武揚威的,頗有些不得手就誓不罷休的神氣。


    祁煊無奈的笑了笑,這宋老二雖然在家被懷遠侯管的嚴,但在外可是神氣的很,典型的少爺脾氣,一點虧都不肯吃的,而且,千萬不要想和他搶東西,在他眼裏,不管是什麽東西,隻要有人搶就是好的。


    “這馬兒雖好,但個頭小了些,配你不合適。”祁煊對宋玉洪實話實說,眼前這匹馬確實是好馬,但從體型上看還是小了些,而宋玉洪人高馬大的,應該找匹體型更大的才是,但小公子卻比較瘦小,除了這匹小馬別的馬都不一定駕馭的了。


    宋玉洪後退了兩步,從遠處看,這馬兒確實也沒什麽好的,琢磨琢磨,似乎也覺得祁煊說的有道理了。


    祁煊很了解宋玉洪,隻要給宋玉洪個台階,宋玉洪八成就要放棄了,可誰知這個時候,那小公子卻先放了手,無所謂的說,“既然你要這馬,那就讓給你,我也不稀罕。”


    說完,那小公子似乎也無心挑選,隨便牽了一匹馬就要走,祁煊追過去,好心提醒道,“這馬兒身型太大,你駕馭不了,若是撒起潑來,恐怕會傷到你。”


    那小公子深深看了祁煊一眼,不得不說,他有雙很漂亮的眼睛,睫毛長長的,還有點微翹,引得祁煊竟一時沒移開視線。


    然後,他就笑了,灑脫的道了聲謝,自顧自的走了。


    祁煊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放心,心裏一直擔心著那個小公子,生怕他駕馭不了那馬會出什麽意外。


    所以,當他們幾個各自挑好了馬,打算去狩獵,並約好兩個時辰後在原地集合時,祁煊並沒有急著去捕獲自己的獵物,而是沿著剛剛小公子的方向奔過去。


    不出他所料,那小公子果然是個新手,馬技並不純熟,那馬兒烈性難馴,小公子根本駕馭不了,待馬兒發狂跑起來時,小公子再勒緊馬韁都停不下來。


    眼見那小公子被那馬兒顛的搖搖欲墜,祁煊夾緊馬腹追上去,將手遞給對方,“快!抓住我!”


    小公子頭發淩亂,臉也急的發紅,額頭都是汗,在這種關頭卻依然沒打算把手遞給他,祁煊急了,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一使力氣強行把對方拖到自己的馬上。


    就這麽,那小公子不偏不倚落到了祁煊的懷裏。


    祁煊不經意低頭一看,那小公子一副受了驚的樣子,眼圈都紅了,他笑了笑,“至於麽,看你嚇的,是新手吧?不會騎還逞能。”


    小公子似乎被嚇得不輕,身體都僵硬了,祁煊找了一處陰涼之地停下來,自己下了馬,見那小公子一動不動趴在馬上,他撓撓頭,問都沒問就把小公子抱了下來,安放在一塊大石頭上。


    小公子始終一言不發,隻是眼睛一直看著他,眼裏也不是感激,就是一種他讀不懂的眼神。


    看他歇了一會兒,有些緩過神來,祁煊開口問他,“我教你騎馬吧?”


    他不說話,祁煊有些無奈,“我十四歲從軍,一年隻迴家幾天,今年十七歲,可以說,我這三年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你是信不過我的馬術麽。”


    這人總算有點反應,猛的搖搖頭。


    祁煊笑了,“那就這麽定了,我和我幾個兄弟每天都來鬆露馬場狩獵賽馬,你也一起來麽,我還有十天就迴軍營了,但十天教會你,也足夠了,就算你學不會,你和我那些兄弟們混熟了,他們也能教你。”


    小公子不說話,祁煊當他答應了,笑著問他,“叫什麽?”


    他這下子又不痛快了,支支吾吾的,卻依然誠懇的看著他,祁煊拍了拍腦門,“得,名字也不能說。”


    小公子抿唇,祁煊道,“教你騎馬,你連名字都不說,我也太虧了。”


    說完這話,這小子忽然撲哧一笑,笑的時候,唇角彎彎,比花開了還要好看。


    打那以後,他和這小公子每天都會在馬場相見,有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有時候還會有宋玉洪他們,但如此相處五六天下來,彼此總算熟悉起來,小公子也不再像最初那麽悶了,他常常逗這小子笑,這小子一開始還和個小姑娘似的端著,後來也漸漸放下戒備,有時候還能和他開幾句玩笑。


    祁煊心裏很清楚,這小子和宋玉洪那些公子哥兒不一樣,但他又說不出來哪不一樣,但他還是很願意和這小子相處的,因為他幹幹淨淨的,很安靜,也很舒服,但也不是毫無性格,倔起來是真的倔,尤其是在學騎馬這件事上。


    祁煊好幾次和她開玩笑,“你不必這麽急,就算過兩天我迴軍營了,你也可以跟著玉洪學,他脾氣是臭,但也不至於不教你。”


    “祁大哥!”他忽然開口,嚇了祁煊一跳。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自己主動說話,還這麽親近的稱唿他。


    祁煊詫異之餘,又有些好笑,“幹什麽,叫這麽熱絡,說吧,除了學騎馬,又想學什麽了?”


    “你……”他咬著唇,遲遲不敢開口,最後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閉著眼睛問他,“祁大哥,你帶琳琅私奔吧!”


    琳琅……


    坐在台階上,祁煊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個字。


    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提到過這個人了。


    如果不是今天宋玉洪耍酒瘋,祁煊也許根本不敢私自想起這個人。


    “祁煊哥哥……”


    祁煊轉過頭,看見宋玉珠也走出來了,她看起來乖乖的,鄰家小妹妹的模樣,甚是討人喜歡,祁煊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妹妹和自己的弟弟般配了。


    宋玉珠在祁煊身邊坐下,有些為難。


    祁煊看小姑娘愁眉不展的樣子,支著下巴問,“怎麽了?有話想和我說麽?”


    宋玉珠深吸口氣,問道,“祁煊哥哥,你知道琳琅姐姐去哪了麽?”


    祁煊笑容一瞬間僵硬了,興許是心虛,他別過頭,“玉珠問這個做什麽呢。”


    宋玉珠道,“我在想,我二哥是不是喜歡琳琅姐姐啊,其實我也喜歡琳琅姐姐,既然我們都想她了,所以就想見她一麵……”


    祁煊耐心道,“玉珠,你琳琅姐姐雖然已經迴金陵城了,但她成親了。”


    他依稀還記得琳琅在成親前對他說,“你不後悔麽?我成親了,那我們就再也不可能見麵了。”


    他知道琳琅的處境,這姑娘心眼實,言出必行,說不見就不見,這些年他也曾在行軍途中經過她的地界,但每次登門拜訪,總是見不到她的人,所以每次也隻好匆匆留下書信,和她講講舊友的近況。


    可他也沒想到,琳琅和宋玉洪之間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讓宋玉洪知道,琳琅狠心遠嫁是緣於自己,不知宋玉洪會如何看他。


    “成親了就不能見我們了麽……”宋玉珠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祁煊無奈的搖搖頭,小姑娘太小了,和她說她也不會明白的,不過這樣也好,他這個弟弟總是心事太重,也隻有玉珠這樣簡簡單單的小姑娘才能讓祁瑜少動些腦筋吧。


    正在這個時候,有個小廝模樣的人來尋宋玉洪,祁煊看了一眼宋玉珠,又看了一眼倒頭大睡的宋玉洪,不由得搖頭歎氣,看來宋玉洪的小伎倆是用不上了。


    他對來人道,“你們少爺喝多了,你留下照顧他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迴了府,祁煊腳下一轉,去了祁瑜的院子,但祁瑜卻並沒有迴來,祁煊隻好迴了自己的院子,卻看見長公主已經等他多時了。


    “煊兒,本宮是想問問你,你弟弟的婚事。”長公主想到兩個兒子都看上了懷遠侯府的傻姑娘就覺得頭疼,早知道祁瑜屬意那小姑娘,她又何必多此一舉讓小兒子結識那姑娘,惹得她那小兒子整日也茶飯不思的,真是孽緣。


    祁煊撇撇嘴,他在家中行大,親事沒個著落,但他母親從來不急,也沒為他操心什麽人家,反而是兩個弟弟,母親一直熱心的張羅著,尤其是祁嶽,年剛十七,母親就摻合一腳來搶老二的媳婦,有時候他真是懷疑,他在長公主眼裏究竟算什麽,甚至有時候還會想,他究竟是不是長公主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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