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小珠珠!”


    祁瑜也不知何時睡下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門口傳來了東籬的聲音。


    “快醒醒,懶貓,饞貓,醒醒啊!”


    祁瑜沒叫東籬,而是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木屋,看見東籬坐在木屋的台階上,懷裏抱著小白貓。


    東籬聽到身後有動靜,迴過頭“咦”了一聲,“少爺醒了?”他抱著貓站起來,“少爺,昨天歇的那麽晚,怎麽不多睡會兒?”


    祁瑜睡眠輕淺,有點風吹草動就能醒過來,更何況東籬那麽大的聲音,他能睡得著才奇怪。


    祁瑜也沒說什麽,目光落在東籬懷裏抱著的小白貓身上。


    東籬這才意識到自己吵到少爺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逗逗這貓,沒想到這貓睡得比豬還沉,怎麽也弄不醒。”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鼾聲傳來,東籬和祁瑜對視了一眼,不禁啞然失笑。


    人不如貓,沒煩惱,想睡就能睡著。


    東籬進屋把小白貓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件披風給祁瑜係上,“少爺起這麽早,可是要送送三弘大師?”


    祁瑜笑了笑,兩人穿過林間小徑,往大殿走著,東籬看祁瑜今日精神尚可,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總算舒解了些許。


    要知道,他昨日聽了三弘大師的話也備感絕望,連他這麽大大咧咧的人都擔心的睡不著了,更別提少爺了,“少爺,空鏡大師一定還活著,你的病一定還有救,你看,你今天比起前些日子不就好多了麽。”


    祁瑜麵無表情的往前走,好像並沒把東籬的話放在心上,東籬最怕少爺這副對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畢竟,一個人隻有在乎一件事,才會願意去努力,如果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那才是真正的無計可施。


    “東籬。”正在東籬想著怎麽勸勸祁瑜時,祁瑜忽然開口,“霄雲樓藏了多少幅畫了?”


    “啊?”東籬沒想到祁瑜會忽然問起霄雲樓來。


    霄雲樓在城西,曾經是酒樓,後來因為地處偏僻,生意不好倒閉了,祁瑜便買下了這個酒樓,改作他用。


    祁瑜有收藏名家書畫的癖好,他因為身體羸弱,整日足不出戶,也沒什麽花錢的機會,幾乎所有的花銷都在買字畫上了。


    祁瑜很少和外人有什麽接觸,最開始,都是東籬從中奔走,因為他眼光不夠毒辣,所以買到贗品是常事,幸好孟蓉介紹了一個朋友認識,漸漸的倒打開了祁瑜的人脈,到了如今,祁瑜可以說得上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收藏家,霄雲樓裏也收藏著古往今來不少的名品佳作,這麽經營下來,霄雲樓成了一筆價值不菲的產業。


    金陵城不知有多少人覬覦霄雲樓,不知有多少人想進入霄雲樓一睹藏品,但是祁瑜怎麽都不同意,就連長公主想進去看看,祁瑜也不肯點頭。


    而祁瑜不讓別人進入,自己也沒有踏足幾次,平時也很少過問霄雲樓,今天這是怎麽了?


    “少爺,霄雲樓現在一共有四百二十一副字畫,確認下來的先人真跡有一百一十四幅。”東籬規規矩矩和祁瑜報備,“除了先人真跡,霄雲樓裏還有你的四十一副畫。”


    祁瑜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少爺,等你好了,咱們去霄雲樓看看吧。”東籬這麽一說又有些傷感,也不知道少爺還能不能好起來,東籬是多麽希望他們家少爺可以和別人一樣自由來去,不受身體所累啊。


    祁瑜側目看了東籬一眼,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祁瑜和東籬把三弘大師送到山門,便見祁瑜又開始發喘,三弘大師不敢讓祁瑜接著相送,東籬也在一邊勸著,祁瑜隻好住了腳,目送三弘大師下山。


    東籬扶著祁瑜在山門的一塊大石頭坐下,祁瑜一直在喘,東籬看著心裏難受,又想起昨晚三弘大師的話,如果找不到空鏡大師,少爺也許就真的藥石無靈了。


    可是,光憑三弘大師一個人,真的能從茫茫人海裏找到空鏡大師麽?


    東籬從半山腰俯瞰整座金陵城,天下之大,光憑三弘大師一己之力真的能救少爺麽?


    如果……如果說……


    東籬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祁瑜,心裏暗暗下了一番決心。


    “表……表哥!”


    正在東籬掙紮之際,身後傳來清麗的女聲。


    迴頭一看,隻見一素衣女子掀掉頭上的帷帽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蓉姑娘。


    孟蓉萬萬沒想到會在慈壽寺遇到祁瑜。


    自從聽說祁瑜病了,孟蓉整日往慈壽寺跑。


    她不敢踏足國公府,不敢去見他,可是心裏又擔心的不得了,隻能寄托希望於神佛,盼著佛祖能聽到她虔誠的禱告,早日讓祁瑜好起來。


    她每日早早出門,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公婆早對她多有不滿,若不是顧念長公主的權勢,她在駱家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她生性敏感,又易胡思亂想,別人的一個眼神都會令她聯想諸多,每當她黃昏時分迴到駱家,別人看她異樣的目光如同針刺一般紮在心頭。


    她心裏有萬般委屈想與人說一說,所以,當那個人忽然出現在她眼前,不可謂不是意外之喜,一時之間她竟忘了過去種種,隻想要走近些好好看看他。


    隻是,她還未觸到他,東籬便擋在祁瑜麵前,“能在這裏遇到蓉姑娘真是巧。”


    孟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穩下心神,給祁瑜施了一禮。


    祁瑜咳了幾聲,站起來,迴了孟蓉一禮。


    孟蓉抹去眼角濕意,強裝微笑道,“看到表哥無礙,蓉兒就放心了。”


    祁瑜點點頭,“勞煩表妹掛念。”他態度冷淡,也不看她,氣氛驟冷,兩人相對無言。


    東籬對孟蓉意見頗深,這女人就是別有用心的害人精,他巴不得自家少爺趕快和她劃清界限,所以故意攙住祁瑜,“少爺,外麵風大,我扶你迴去歇息。”


    祁瑜對孟蓉頷首,轉身便走,再不迴頭。


    祁瑜和東籬迴了後山的木屋,正要推門進去,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孟蓉在祁瑜身後大喊,“你可是還在怪我?”


    祁瑜身形一頓,東籬卻轉過身,厭惡的看著孟蓉。


    如果不是孟蓉有身份,他可真想擼袖子打人了。


    “表哥,我說我是清白的,我和陳家公子之間……什麽也沒有!你……”她聲音幹啞,聽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你給我個機會,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東籬眼見大事不妙,這女人最會作可憐狀,又生了一張巧嘴,他要是不攔著,說不定少爺又要喝她的迷幻湯了。“蓉姑娘,這可不大好,我們少爺……”


    東籬還沒說完,手腕已經被祁瑜按住。


    孟蓉心裏又升起一絲希望,他還是願意原諒她的。


    她上前一步,卻聽他冷冰冰的開口:“男婚女嫁,天經地義,表妹還年輕,孤身終老確實不近人情了些。”他頓了頓,始終沒迴頭,“外頭的閑言碎語表妹不必理會,若是駱家從中作梗,表妹也不必擔心,母親心裏總是記掛著表妹,即使心裏有氣,表妹的事也不會坐視不理。”


    “表哥……”


    孟蓉還要說話,祁瑜忽然轉過身,淡然的看著她,就像她是一個陌生人。


    孟蓉接下來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母親晚些會過來,表妹可要進來喝杯茶?”


    祁瑜提起長公主,就相當於下了逐客令,他明知道她不敢見長公主的,他可以坦坦蕩蕩,可是她不行,他明知道這些,卻還是這麽對她……


    她淒愴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傻。


    東籬看著孟蓉黯然離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竊喜的神色,“少爺,長公主中午過來,我叫寺裏準備些齋菜去。”


    “去看看。”


    “啊?”


    “別讓她出事。”


    祁瑜交待完這一句便進了屋,東籬又聽到屋裏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東籬撇撇嘴,隻好聽祁瑜的話跟了上去。


    宋玉珠一上午都沒安分下來。


    一會兒扒扒窗子,一會兒又要爬出車廂摸馬屁股,王氏要被這個女兒鬧死了,嗬斥了宋玉珠一聲,宋玉珠隻好安分下來,規規矩矩坐在車裏。


    王氏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這個小女兒精力旺盛的讓她覺得自己老了。


    一個小女孩,比男孩子還多動,玉和和玉洪也沒讓她覺得這麽累過。


    王氏閉目養神,打算小憩一覺。


    宋玉珠見王氏睡了,嘴角忍不住上揚,又小心翼翼去扒了車窗戶往外看。


    街上商鋪林立,熱鬧非凡。


    好久沒出門了,這種不用念功課感覺可真好。


    隻是,馬車實在是行的太慢,不知道何時才能到慈壽寺呢。


    她有些迫不及待去見見主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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