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也許是世界上第一個發明真正火藥的國家,而且早在14世紀末,他們就用大炮推翻了蒙古人的統治。”英國皇家曆史學會會長保羅.肯尼迪,在《大國的興衰》的開篇中如此說著。


    驅趕蒙古人並繼承與恢複宋帝國科技文化遺產的大明帝國,幾乎從建立那天開始,就走上了大規模裝備火器的軍備之路。多種曆史資料顯示,大明帝國軍隊的火器兵種編製,已經占到步兵總編製的三分之一之多。更值得一提的是,大明帝國軍隊的神機營比16世紀初西班牙創建的專業火槍部隊要早一個世紀左右。


    不過,我們同樣能夠看到,遭受大半個世紀的蒙古人野蠻統治之後,明朝時期的中國與幾百年前的宋朝比起來,其科學上的活力和進取精神都大為遜色。再加之過於極權的帝國軍工製造業壟斷,火器技術的創新受到了極大的限製,導致中國火器發展在明代200多年間一直處於停滯狀態,更使火器技術人才出現了嚴重斷檔。


    葡萄牙發現通往東方的新航路之後,其實東方就失去了持續數百年的和平。1511年用火炮征服了明帝國的藩屬麻剌加(馬六甲)後,葡萄牙建立了在亞洲的第一個商業據點。從此以後,葡萄牙人與中國互不友好的接觸越來越頻繁。


    為了謀取在明帝國沿海的立足點,葡萄牙甚至派人假冒麻刺加使臣前往北京。這種戲劇般的行為,由此產生了一個很長時期之內明帝國的單方麵誤會,以為“佛郎機國”為“海南番國”,而並不知道它來自遙遠的歐洲。


    《明史列傳》記載:“佛郎機,近滿剌加。正德中,據滿剌加地,逐其王。十三年遣使臣加必丹末等貢方物,請封,始知其名。詔給方物之直,遣還。其人久留不去,剽劫行旅,至掠小兒為食。”


    1521年,歐洲人與大明帝國的第一次交鋒終於爆發,“屯門海戰”雖然最終以明軍艱難獲勝而告終,但帝國軍隊東莞守禦千所千戶袁光卻陣亡在葡萄牙人的火炮下,昭示著帝國軍隊在與歐洲火器對抗上的第一次失敗。


    歐洲的佛郎機炮和火繩槍正式展現在帝國眼前,帝國的官僚們這才發現這些舶來品的性能和威力都要優於本地火器,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牙疼的心酸事。


    但短短兩年之後,“西草灣之戰”又爆發,這次大明帝國軍隊酣暢淋漓地輕鬆獲勝。但更重大的意義不在勝利本身,因為就在這場會戰中,帝國軍隊從葡萄牙艦隊繳獲了傳說中的“佛郎機”火炮,整個帝國高層如獲至寶。


    這種鐵製後裝滑膛炮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火炮武器,大大優於當時大明帝國的火炮裝備水平。不過兩年之後,大明帝國的能工巧匠們就完成了佛朗機炮的仿製與規模化生產工藝,並迅速成為帝國軍隊的製式裝備。


    佛郎機炮不僅使中國的火器製造技術重新趕上了世界水平,並完全改變了帝國軍隊的作戰模式,使原先的冷兵器作戰徹底向熱兵器模式轉變,著名的大明帝國將領戚繼光更稱佛朗機炮“乃為精器也”。


    有人對此段曆史進行過一段經典的評價:“葡萄牙人如同一位充滿暴力的聖誕老人,如果說日本人從葡萄牙手中得到的禮物是火繩槍,那麽中國人得到的禮物就是佛郎機炮。”


    ……


    1629年1月20日,周六,大明帝國曆崇禎元年臘月二十七,大寒。


    嚴曉鬆的書案上,此時正放著李國助派人快馬送來的信件。信裏透露,若幹有頭有臉的廣州海商已經向肇慶的兩廣總督府發起了“示威”,包括廣州府、潮州府、雷州府在內的大量地方士紳,也拐彎抹角地向王尊德左右官僚發起了進言,對王尊德“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人”的行為表達不滿。


    看來李國助的行動還沒有完全展開,就已經有本地大量海商開始自發組織了,想來福建方麵,被鄭芝龍壓製過久的閩浙一帶海商,也會向福建巡撫熊文燦施加壓力吧。隻要李國助精心準備的大規模上訪再展開添上一把火,估計局麵就可以有開解了。


    而針對熊文燦和鄭芝龍,嚴曉鬆還精心準備了更大的後手,和李國助的跑動兩廂配合之下,幾個月內就應該可以見分曉。


    不過,信裏的內容和事情目前的進展卻沒讓嚴曉鬆高興起來,因為就在半個月前,一道來自明珠島遠征艦隊總指揮部的電文,給駐留澳門的嚴曉鬆帶來了一個讓人驚愕的壞消息。


    惡性瘧疾的爆發使遠征艦隊的既定出航計劃無限期推遲,讓等候局勢變化的嚴曉鬆一下就陷入了被動。在嚴曉鬆看來,他在東方逐漸張網的精心布局,整體節奏已經被打亂,那對鄭芝龍和大員顏家的行動也必須做出大的調整,甚至可能會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出現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想到國內也有東方經營布局的反對者,尤其是和自己立場難得對立的蘇子寧,是否也會借助這件事給自己“使絆子”呢?嚴曉鬆不得不先把事情往最壞處設想了。


    卡特琳娜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看樣子這樣拖延下去,自己的第三個孩子就會出生在大明,處事老道的老管家喬寬甚至都囑咐兒媳找來了幾個老媽子和小丫鬟左右伺候著。如果拋開身上的重擔不談,臨近農曆春節,這種有人伺候的日子確實過得讓人很舒坦,倒讓嚴曉鬆有點苦中尋樂的感覺。


    敲門聲傳來,是一種極富職業感的聲音,嚴曉鬆放下信紙,坐穩了身體。


    “副部長閣下,有來自國內的電文。”一名負責嚴曉鬆一家在澳門安全的國土安全部特工,麵無表情地出現在門前。


    一封幾乎完全用阿拉伯數字寫成、由留在港口的未央宮號接收的密碼電文,就這樣出現在嚴曉鬆的麵前,書房又恢複了安靜。


    發信人落款處,寫著外交部長蘇子寧和國土安全部長劉雲聯合簽發,中轉簽收人則是在明珠島坐鎮的遠征艦隊總指揮張春銳。如此鄭重嚴肅,倒讓嚴曉鬆有點好奇。


    看了下密碼電文的抬頭標記,赫然寫著連續五個a字母,嚴曉鬆知道這是最高等級的加密方式,於是從抽屜裏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國內中文出版物《魂斷藍橋》,然後開始翻譯電文。


    一個小時後,通篇內容翻譯完畢,看完最後的密碼譯文,嚴曉鬆心裏不禁猛跳。


    內閣已經通過了一項長期的秘密情報行動,行動時限標注為“未定”,行動執行方為“外交部亞洲情報司”,國土安全部和國防部軍情局為外圍輔助單位。


    “如果範力負責組建亞洲情報司,那歐洲方麵又是誰接手呢?蘇子寧居然會沒有任何反對意見……這次運氣不錯,兄弟們都在幫我啊。”


    默默自語中,信紙漸漸燒成了灰燼,嚴曉鬆抬起了頭。書房裏已經召集起所有隨行護衛的國土安全部特工,見外交副部長燒毀了一封密碼信,知道肯定有絕密任務,特工們都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腰。


    “從現在開始,你們的工作身份調歸外交部亞洲情報司,你們的直屬上司會在幾個月後趕來。在此之前,你們有一項重要的工作要提前進行,查清分布在澳門的所有非我方的情報組織……”


    ……


    半個鍾頭後,嚴曉鬆離開了書房,剛走到客廳,見劉耀禹已經在等自己了。


    “不好意思,剛才看書看過頭了。”嚴曉鬆笑笑,就坐到了劉耀禹身側,端起了茶杯。


    趙明川安頓好一家老少後,已經去了廣州番禺,負責牽頭協調那些大明海商往來明珠島的貿易事宜,所以目前嚴曉鬆身邊的大明顧問,就成了劉耀禹。


    “嚴兄,是否還為南洋瘴疫之事憂心?依弟之見,閩桂粵一帶多善治此病之人,尤瓊崖之地,自古瘴疫橫行,民多有家傳自除之法。可遣人重金聘之,赴南洋救治。”


    見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已經成為嚴曉鬆又一位大明顧問的劉耀禹,此時雙手做禮,還顯得比較從容:“瓊州知府趙有恆,才華橫溢,乃劉家長婿,耀禹視為親族兄長,弟願親去一趟,為嚴先生求醫問藥。”


    真是個可愛的大明書生,你當惡性瘧疾是風寒感冒?連惡性瘧原蟲是啥都不知道的大明醫生們,能找到短時間內控製疫情的方法,基本不靠譜,說不定還要搭上他們自己的小命。


    隻是微微一笑,嚴曉鬆禮貌地做出了拒絕:“留守明珠島的張將軍已經向國內發出急信,現在藥物應該已經在運送途中了。你去找醫生,也未必能比我們的運輸船到得更快。”


    “疫情不過半月,萬裏之外的華美國內就可知曉?”即便早就模糊理解華美國有著許多讓人匪夷所思的“技巧”,但劉耀禹依然對嚴曉鬆展露出的自信表示懷疑。


    “東家,有弗朗機教院之使求見,邀請東家前往教院做客,說有要事相談。”


    嚴曉鬆正在劉耀禹在書房裏交流的時候,突然老管家走了進來,同時帶來了一張讓嚴曉鬆略感驚奇的邀請函。


    無論是嚴曉鬆,還是劉耀禹,都和澳門葡萄牙理事會、聖保羅修道院的關係很不錯,這樣神秘兮兮的態度倒不太是葡萄牙人的做事習慣,兩人不由得麵麵相覷。


    “劉耀禹,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隻是略微想了下,嚴曉鬆就果斷出了門。


    ……


    隨著葡萄牙人開拓的東方航線,天主教也在大航海的西風推動下進入東方帝國。但和世界其他“新土地”不同,東方這片比整個歐洲還要早熟上千年的社會,有著傳教士們幾乎無法想象的更為深厚、也更為強勢的文明信仰與傳統文化。


    失去了宗教文化高位優勢後,傳教士們任何不自量力企圖挑戰東方文化的傳教活動都遭到了無情的排斥和打擊,連帶著出現在東方的所有歐洲人都被東方的文人們看做了一類“可笑的野蠻人”,比如“弗朗機人”本身就是一種貶稱。


    在這種背景下,極少有真知灼見的傳教士進行了深度的反省,在堅持“傳播福音”的信念下,選擇了親身融入這個東方強勢文明的道路,尋找天主教與東方文化思想的契合點,以西方科學知識為敲門磚,對東方文人階層進行滲透。


    為了改變自己的形象,利瑪竇和羅明堅(二人均為早期進入中國的天主教傳教士)不光從衣著打扮上完全遵從東方文人階層的審美標準,甚至為了讓自己“更文明”一些,利瑪竇堅持稱自己是“大西洋人”,以和“弗朗機人”這種被東方文人看不起的歐洲人劃開界限。


    在他們看來,隻要東方文人能夠接受他們,那傳教就成功了一大半。這種帶著大量妥協的傳教思想,一度遭到了羅馬教廷頑固派的極力詆毀,但事實證明,以羅明堅和利瑪竇為首的一批傳教士,正是以這種親身融入和學術交流為載體,將天主教正式引入了東方帝國。


    而在整個西學東漸過程中為天主教傳播立下汗馬功勞的,則是利瑪竇成功地用自己的學識贏得了徐光啟這塊閃亮的寶石。


    如今,這位終生都為中西科學交流融合嘔心瀝血、為東方科學打開一扇近代發展之門的“大明開眼看世界第一人”,居然出現在澳門的聖保羅修道院,嚴曉鬆不由得激動萬分。


    不遠處,剛好做完一場禮拜儀式的人們在輕鬆談笑著,其中兩個身穿大明官員服飾的老人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自利瑪竇大師仙逝歸位以來,吾常憶當初攀談論學之景,每思之,深感悔惜……若大師仍在,《幾何原本》當有全本之望啊。哦,這位是大明兵部職方郎中,孫元化孫大人,亦是教友。孫大人督造泰西火器,今隨老夫南訪澳門求賢。初陽啊,多年來朝廷北禦東虜,鑄炮成效斐然,然鑄術之學非仿可及,此次走訪澳門,還須誠請炮師伯加勞,聘雇技工。若能整理譯書成文,規圓定方,當功在千秋。”


    “恩師親力親為,譯作西學精要,利國利民,學生當遵恩師教誨!”一旁看起來年齡略小的另一個大明官員,趕緊拱手,一副欣喜受教的摸樣。


    須發蒼白的大明老人,走在修道院禮拜堂中,包括聖保羅修道院院長瑪多士在內的葡萄牙傳教士們都畢恭畢敬的。而嚴曉鬆和劉耀禹因為匆匆趕到,還遠遠地站在門邊不遠,但徐光啟的聲音依然聽得非常清楚。


    果然是孫元化!嚴曉鬆心裏又是一跳。


    “尊敬的徐大人,盡管放心,我澳門伯加勞先生一直是葡萄牙最有名的鑄炮家族,相信他們一定會為大明造出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大炮!相關雇工,都會為孫大人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出發。”


    聖保羅修道院院長瑪多士趕緊滿臉堆笑,一口別扭的大明官話,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遼東巡撫袁大人,常念寧遠‘神威大將軍炮’(華美12磅長炮)精良不凡,相傳乃一海外華番所出,不知澳門是否可製?”


    話說到實際點上了,孫元化此時笑盈盈地看著麵前的葡萄牙老傳教士。


    “這個……伯加勞先生長期以來一直在努力,不過我相信就算是葡萄牙大炮,也足以擊潰北方韃靼人的入侵。不如我們先用餐吧,到時可以深入探討一下。”瑪多士老臉一紅,還偷偷看了眼遠方某個角落,趕緊轉移著話題。


    ……


    一個小時後,在一位葡萄牙傳教士的帶領下,嚴曉鬆和劉耀禹二人終於走進了聖保羅修道院的一間書房裏,隻見院長瑪多士和澳門總督羅保正在翻看西式圖集。


    “尊敬的嚴閣下,那位尊貴的徐光啟大人已經走了,不過,有一個好消息需要我們分享。”瑪多士見嚴曉鬆二人進來,趕緊放下了書本,熱情地迎了過來。


    “不帶任何條件的好消息嗎?”瑪多士是很熟悉了,而打了兩個多月交道的總督羅保,嚴曉鬆也早就熟知這個葡萄牙官僚的性格,隻是微微一笑,就坐到了椅子上。


    “您知道,大明帝國急需貴國的軍火,但如今澳門被封禁,我們無能為力。”總督羅保聳聳肩膀,但表情已經比之前輕鬆很多,“如果他能說服兩廣總督王尊德大人,那我們可以度過難關。不過,他希望能在澳門獲得貴國大炮的製造技術。”


    羅保依然麵帶微笑,顯得老成穩重,但目光深處的貪婪卻表露無遺。言下之意,華美大炮出價昂貴,又貨源稀缺,大明隻能用仿製的辦法來大量裝備,而葡萄牙作為中間人也可以獲得巨大的利益。


    不說別的,一門華美12磅鐵製加農長炮,就算這些年供貨量增加,價格持續降低,在歐洲也是至少3000美元的市場價,能拿到生產技術,無論是歐洲還是遠東,葡萄牙都會賺翻。


    明朝自己是買不起多少,所以隻能仿製,但類似“內模水冷”之類的巨大工藝門檻,別說是17世紀鑄鐵炮水平最高的英格蘭鑄炮技工,再老道的明朝工匠也是無法攻克的。這種已經被明朝命名為“神威大將軍炮”的華美12磅長炮,如果能在大明本地仿製,那對於大明戰局是極為有利的。


    如果是幾年前,也許嚴曉鬆在某種心情下會激動地一口答應,但現在卻不同了,對大明的曆史和現狀更加了解的嚴曉鬆,不得不認同蘇子寧的“曆史慣性”觀點。大明帝國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一兩件軍火製造技術所能解決的。在華美國自身能力還不足以切斷曆史滾滾洪流之前,任何流入大明的軍工技術,都可能讓腐朽的“明朝運輸大隊長”去養肥包括後金在內的所有潛在對手,何況還是有可能流入歐洲的保密技術。


    不久之後的“山東叛亂”就是個典型例子,孫元化的心血隨著耿忠明和孔有德的叛逃,讓大明占據絕對優勢的軍事能力丟失,而大量腐敗的不斷投降的明軍,又讓後金把這種得到的戰鬥力迅速放大。


    阻擋山東叛亂的發生,改變曆史?這個在蘇子寧眼裏千載難逢的絕佳好機會,是嚴曉鬆東方移民布局中的一個可利用的重要曆史節點,先不說有沒有能力去做,也許國會裏再憤青的人也不會讚同破壞這段曆史“利好”的行為。何況不到萬不得已,這種規模的蝴蝶翅膀是萬萬不能扇的。


    “很遺憾,這種條件我們無法接受。澳門問題,我們是互助關係,而不是我國的義務。不過,如果徐光啟大人能夠說服兩廣總督解除澳門的封鎖,那我可以代表政府,向澳門贈送一批華美軍火……隨你們怎麽處理。”


    言下之意,這批免費的華美軍火,就用來打開澳門的局麵,葡萄牙人隻需要跑腿,而不用一分錢本錢。討價還價結束,嚴曉鬆端起咖啡,一邊喝,一邊偷偷看著兩位葡萄牙老狐狸的臉。


    “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羅保眼睛都亮了,看來利用這種沒本錢的變相軍火交易,他本人和瑪多士完全可以在中間獲得大量的私人好處。


    在明廷德高望重的徐光啟,其對澳門的友善態度外加迫切的軍火引進需求,是如今澳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籌碼。嚴曉鬆無心去算計那位讓自己崇敬的大明偉人,但目前,這卻是李國助展開活動以來最容易加快澳門解禁的步驟。


    ……


    和葡萄牙人的肮髒交易告一段落,嚴曉鬆帶著外出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劉耀禹返迴嚴家大宅。


    “嚴兄,弟想去瓊州,重建劉家商號!族內山東商號雖然沒落,然老人還有一些,若兄能助,弟必湧泉相報!”馬車上,劉耀禹忽然抬起頭,聲音低沉,表情嚴肅。


    靜靜地看著神色嚴峻的劉耀禹,嚴曉鬆知道對方終於坐不住了,打算投奔被貶到海南島當瓊州知府的堂姐夫趙有恆。這個結果,也是嚴曉鬆在故意冷落劉耀禹一段時間裏暗暗期待了很久的東西。國家的“東西並重”國策能否順利“扭虧為盈”,可能海南島就是一個切入點。


    海南島,這個大明朝廷版圖內目前最為偏僻、中樞影響力最低的惡劣地區,卻是距離明珠島最近的明朝領土,也是能和澳門、台灣、呂宋、馬六甲、巴達維亞形成“環南中國海貿易圈”的重要節點。


    海南島資源豐富,又具備一定基礎的開發度,類似劉耀禹這樣的大明商人能在華美的暗中扶持下在海南島立足發展,無論是今後的移民計劃還是對明朝展開直接貿易,都可以為華美在大明周邊創造出一個能夠直接利用的基礎雄厚的大陸據點。


    而類似瓊州知府趙有恆這樣因黨爭被排擠到偏遠邊疆,注定終身不得誌的大明官僚,大概也是華美國在大明官僚體係中尋找破題的關鍵了。劉耀禹的堂姐夫這層關係,很顯然成為了東方代理人計劃中最意外也是最有價值的潛在收獲。


    “劉耀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什麽就盡管提。以後要是感覺累了,就去華美。”


    沒有什麽花頭話可言,嚴曉鬆隻是簡單一句話,就讓劉耀禹感動的兩眼泛紅。


    ……


    1629年1月25日,周四,大明帝國曆崇禎二年正月初二。


    春節的鞭炮聲還在南半球的南山港市區裏斷斷續續地響著,除了爭分奪秒做假日生意的商業街,南山市的各行各樣都進入了法定節假狀態,唯獨海軍基地的碼頭邊卻沒有一絲鬆懈。


    幾乎清一色的黑人碼頭勞工,在搬運著和他們一樣黑的燃煤。正午時分,海軍灰鯨號運輸艦和觀月號大型遠洋機帆商船,做好了最後的出航準備。它們滿載著大量醫療或工程物資,軍隊醫務隊伍和部分行政人員,除此之外,一支小規模的陸軍特戰隊也在張春銳的要求下同行登船。


    第二批運輸船隊將在蒲公英號機帆護衛艦的護航下,以蒸汽動力頂著東北季風跨越印度洋,以盡可能短的航線前往這個國家遠在東方的某個軍事前沿據點,然後替換迴所有的純風帆飛剪商船。


    蒲公英號機帆護衛艦的標準載煤量是不足以完成這樣一趟遠航的,於是戰艦的補給載運方案做了大規模調整。載煤量幾乎兩倍於設計指標,甚至許多角落的空閑空間裏都塞上了裝滿無煙煤的布袋,由此導致的結果,就是其他後勤物資幾乎減少了一半。


    負責船隊領航的,除了葡萄牙人外,還增加了已經往返過一次亞洲航線的敖廣號上的一批老船員。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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