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2年2月13日,正月初四。


    黃昏之際,澳門的遠來客居,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進行中。宴會主題,就是顏思齊宣布將重新開通南洋一帶的海上生意,一堆看戲造勢的海商也紛紛應邀而來。


    經過嚴曉鬆精心設計的一場現代自助餐,就在遠來客居的大堂內擺開了架勢。卡特琳娜也第一次公開出現在宴會現場,一身漂亮華貴的宮裝漢服一度引起了在場大明海商的驚愕,不過隻是露了下臉,就消失在遠來客居。


    如此奇怪的美酒佳肴隨意任選的進餐方式,讓海商們新奇萬分之中束手束腳,不過人人走動之下,倒也多了不少碰麵交流的機會。


    幾個跑堂小二一身幹淨的小衫,擔當著嚴曉鬆吩咐的侍從身份,四處給客人端送各種茶水糕點,隨叫隨到,招手即來,讓大明海商們頗感有意思。


    數月之間,在嚴曉鬆的金錢攻勢下,萬裏之外的華美之國正如其名,以無比奢華的排場接待著一**遠道而來打探虛實的人物。


    今天如此隆重的排場,不僅顏思齊本人親自到場,就連死對頭李旦也不得不派出了一個族內子侄到場祝賀。現在,兩撥人正如同親密朋友般在宴會現場高談闊論。


    “李老掌櫃是我大明海外華商之頂梁柱,顏某傾慕已久,恨不能投入門下!就連李國助老哥,也是一代大人物,這海上誰不敬你們李家一尺?”顏思齊就如他曆史上一樣。依然是暴飲暴食的習慣,如今正大嚼特嚼,一邊還猛灌酒水。


    “顏大掌櫃客氣了,叔爺久不過問俗事,如今在倭地頤養天年,我等子孫後輩遠不如他啊!聽聞顏大掌櫃前些年和泰西紅毛大戰,著實漲了我海上漢家子弟的威風!”


    李家子侄也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但眼睛卻悄悄看著不遠處正在和他人聊天的某位異裝青年。


    “揚我族海上之義,顏家義不容辭,哪像某些人。背後搞陰風點鬼火,暗地裏下刀……”


    突然,顏思齊背後一個漢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眾人望過去,隻見正是不久前才從泰西大難不死而返的顏思齊的族弟顏思海。


    “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失手於番夷紅毛,還要賴到我們李家不成?!”


    李家子侄臉色一變,也馬上吼了起來,頓時宴會現場的氣氛一冷。


    本就在四周悄悄注意這兩撥亦商亦盜的海上梟雄的海商們都紛紛圍了上來,有的趕緊賠笑撮合,有的則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默默旁觀。


    對於李家前些年如何給顏思齊拆台的事,早就在海商之間心照不宣,現在顏思齊大張旗鼓的卷土重來,甚至還罕見地拉上了澳門弗朗機人做靠山。現在又和李家叫板,看來是打定心思要讓李家在這麽多海商麵前下不了台。


    “顏大掌櫃,出了那件事,前因後果頗多蹊蹺,未必就真是李家指示所為。李老掌櫃那裏已經將當初陷害顏四爺的敗類給清理門戶了。今天。也正好給在場的各位商號老板一個承諾,李家也是漢家兒郎,絕不會做出有傷自家兄弟的事。以後不僅僅是李家門下,隻要發現有裏通外夷損我華商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又是一段洪亮的聲音從李家子侄身後響起,一位相貌俊朗。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嫩毛的青年走了出來,慷慨激昂地演說下,旁觀者都微微點頭,更有甚者還在叫好。


    似乎是很滿意手下搶迴了主動,李家子侄紅光滿麵,順著杆子往上爬,對著四周海商拱手一圈:“不錯,大伯父也親自過問查詢了此事,那個敗類是受了番夷紅毛的私下蠱惑,如今已被李家清理門戶,沉了海!但終歸是我李家疏忽防範,才出了這麽個喪心病狂的惡徒,在這裏,各位老板見證,我替大伯父給顏思海兄弟陪個不是了!”


    說完,微微一躬身,四周人又是紛紛讚賞。


    “哈哈,李家果然是藏龍臥虎!我顏思齊是個粗人,以前也小雞肚腸了些,讓大家小瞧了。今天也在大家夥麵前立個誓,凡我漢家兒郎在海上,均是我顏思齊的兄弟!有財一起發,有難我顏家第一個扛!”


    又是一通叫好,兩撥人連著四周的海商都情緒高昂起來,紛紛拍著胸脯說著不著邊際的漂亮話。一場本來劍拔弩張的局麵,居然就在一個青年喊口號般的表態下,一邊倒地成了海商們的集體聯誼宣誓儀式正和幾個來自內陸的商號老板在角落裏交談的嚴曉鬆,自始至終都在悄悄觀察著這一切,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端著酒杯悄然出現在人群身後。


    “嗬嗬,古人說得好,一笑泯恩仇。”嚴曉鬆的話才響起,人群就分開了一條道,青年走到了兩撥人的中央,環視著四周的海商,“在泰西,偶遇顏思海兄弟,對洋夷如此張揚跋扈深感震驚。覺得這些泰西人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遊曳南洋,損我華商,實在是同胞之間太多不合。常言道: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華美國也是華夏炎黃血脈,願意維護大明同族在海上的根本利益!”


    說著,還偷偷看了眼之前給李家扳迴局麵的某個小青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知道那個青年叫鄭芝龍,今年才18歲,已經是李旦家嶄露頭角的新人。如果曆史不會改變的話,未來幾年,這個青年將同時吃下李旦和顏思齊兩家的家業,成為遠東海上的絕對霸主,而他兒子也將成為華夏曆史上頗具悲壯扼腕的一段傳奇。


    “久聞嚴先生高義,實乃我海外華人之楷模啊!但我家叔爺身感風寒,大伯父朝夕陪伴左右。實在無法親自前來,才讓我前來給嚴先生陪個不是。”


    李家子侄也笑眯眯地盯著眼前並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同族異邦青年,對對方有氣魄萬裏之外跑來大明遷雇流民感到一絲敬佩。況且對方如今還是一位掌握著連弗朗機人都不曾擁有的珍寶商品的人。


    宴會在一個小時後,以一場大家都能滿意的氣氛結束了,李家代表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就匆匆離去。隨後,嚴曉鬆和顏思齊在遠來客居又進行了一次秘密的會晤。


    嚴曉鬆承諾。最多三年,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將派出正式的遠航船隻到達大明,屆時顏家將獲得遠比弗朗機人還要優等的特殊照顧。這個特殊的優等照顧是啥。僅僅從嚴曉鬆這次公開售出的幾樣豪華玻璃酒具和法蘭西香水就能暗暗猜到一些。


    再聯想到澳門弗朗機人對嚴曉鬆那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態度,以及不斷的大手筆,顏思齊自然不會把對方這種承諾給看輕了。所以這兩個多月來。他基本上完全按照嚴曉鬆的要求,進行著收攏篩選各地流民的工作。


    如今萬事具備,隻欠東風,至於那個至今仍然不願意公開露麵的李旦家的當權人物,嚴曉鬆也暫時不打算去主動接觸。


    .


    夜晚了,結束了一次漫長的討價還價後,嚴曉鬆也帶著一身疲憊迴到了遠來客居一側的某座大宅裏,這是嚴曉鬆一個月前專門托顏七叔從當地一位海商手裏購買的。


    一進門,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人趕緊迎了上來,手裏挑著燈籠上赫然寫了個嚴字。


    曾經去香山縣拜訪杜知縣的路上。遇見了難民一家四口正在街頭賣孫討食。一個老人帶著自己的兒媳和兩個孫子孫女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嚴曉鬆動了惻隱之心。看在老人也是個讀過書的人,嚴曉鬆就將一家都弄到身邊,還順帶從香山縣買了幾個賣身的年輕女孩做了丫鬟。


    巧的是,名叫喬寬的老人不僅僅是個老秀才。甚至還給人當過很長時間的賬房,所以嚴曉鬆就幹脆讓喬寬老人做了自己的管家,而老人的兒媳也在大宅裏帶著丫鬟負責處理各種家務,老人的一雙孫子孫女更是安頓得妥妥當當的。


    曾經還對這個異裝青年有點惶恐的喬寬一家,在相處一個月之後,已經完全被對方的謙和禮貌所感動。一家人更是勤勉,甚至對青年身邊那個泰西女子也完全當成了這個大宅的少奶奶般畢恭畢敬。


    卡特琳娜.德.艾蘭索,這位已經對嚴曉鬆愛到無法自拔的西班牙少女,不久前幹脆也給自己取了個漢名,艾琳娜。結果喬寬當天就樂嗬嗬地艾小姐長,艾小姐短地叫開了,甚至有時候在私下直接少奶奶都叫上了,讓明白了這個詞含義的卡特琳娜笑眯了眼。


    “東家您迴來啦……嗨,看我這習慣,改不了口!嚴先生,艾小姐好像還沒睡,還在書房等著您呢!”


    “寬叔,我年輕無所謂,您就以後就別那麽晚等我了。”嚴曉鬆笑嘻嘻地拖下外套,管家身邊的一位丫鬟趕緊伸手接過。揉著手腕,青年看向管家的眼神特別隨和,“麻煩給我弄一杯茶,濃一點,送到書房,您就快點去休息了!”


    “哎,如果不是嚴先生在香山縣救了我一家,喬寬一家老小指不定已經……”老人趕緊擺手,雙手一恭,“您看得起小老兒,當這個管家,小老兒就必須給您看好這個家了。”


    不再說啥,嚴曉鬆隻是微微一點頭,就走向了書房。


    書房裏,燭光下,一身漢服的卡特琳娜正皺著眉頭,在書桌上一張鋪開的宣紙上抓著毛筆艱難地寫著幾個字,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未婚夫已經迴到了家。


    “毛筆可不是這樣拿的,傻瓜!”嚴曉鬆走到卡特琳娜身後,一手挽住對方的腰,一手扶住了對方的筆,然後微微一運力,在宣紙上寫下了歪歪斜斜的“艾琳娜”三個字。


    “為什麽在這個國家,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時出現在宴會場呢?”卡特琳娜轉過身,摟住了未婚夫的脖子,撅著嘴,好像很不滿。


    “這是東方民族的禮儀。至少現在連我也必須尊重,否則就是無禮的表現。”嚴曉鬆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在他們眼裏,我可能比你還像個陌生人,所以要有所親近,我必須重新適應這些傳統。”


    “你的祖先好像並沒有讓你們繼承這些傳統,蘇先生和楊雯雯小姐也是。你們似乎……怎麽說呢,更像是歐洲人。”卡特琳娜想了下,然後笑眯眯地在未婚夫臉上親了一口。


    嚴曉鬆一愣。慢慢鬆開了手,帶著奇怪地表情在書房裏來迴走著,讓卡特琳娜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嚇得緊緊閉上了嘴。


    “不……我們不是歐洲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們是這個民族的一份子!卡特琳娜,你喜歡穿這樣的衣服嗎?”嚴曉鬆迴過了神,換迴了笑容,拉住了卡特琳娜的手。


    “嗯!很漂亮,很高貴,這可是絲綢!在歐洲,隻有法國的裏昂才會有!但在這裏,幾乎遍地都是!難怪新西班牙總督一直說東方國度全是黃金、絲綢和香料!”卡特琳娜趕緊點頭。


    “在他們眼裏。這裏除了財富還是財富,所以歐洲人全湧到了這裏。”嚴曉鬆默默地嘀咕著,若有所思。


    “難道我說的不正確嗎?嚴,為什麽這麽富庶的國家,你的祖先不迴來呢?”卡特琳娜有點好奇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嚴曉鬆仔細想了想,長歎了一口氣,“卡特琳娜,如果歐洲人要侵略這個美麗的國家,你會支持誰?”


    “哦!這不可能,這個帝國太強大了!而且你的國家還和這個帝國結盟。我想沒有任何一個歐洲人會發瘋的!”卡特琳娜吃驚地捂著小嘴,以為自己未婚夫喝多了在說胡話。


    嚴曉鬆苦笑著,無言以對。


    卡特琳娜不知道的是,曾經的曆史上,西班牙王國的某個瘋子,在16世紀末還真製定了一個征服明帝國的瘋狂方案,企圖動用兩萬餘兵力進占廣州,然後吞噬整個明帝國。


    當然在那個時代,這些都是異想天開的想法,而且隨著當時西班牙海軍無敵艦隊的戰敗,這個作戰計劃也不了了之。


    可就是這樣一強大的、讓整個歐洲都敬畏加嫉妒的帝國,卻被這個世紀的天災、官僚、地主、饑民、女真人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就埋葬掉了,從此整個東方的曆史走進了另一條分叉口。


    .


    1622年2月24日,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


    這一天,澳門港口的幾十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紛紛升起船帆,一艘接一艘的離開了碼頭。


    經過幾個月的精心準備,在葡萄牙澳門議事會和顏思齊等人的暗中運作下,經過初步篩選的第一批3200多名大明難民集中到了澳門外的小島上。


    大量賄賂之下,香山縣地方官與守澳官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嚴曉鬆暗中指派的部分海商在周邊一帶縣城頂著去外島墾荒的名號招募流民與工匠。


    得到澳門議事會的幫助,連同沿途各葡萄牙殖民地召集的船隻,這次嚴曉鬆總共湊集到了32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的運輸力量。


    除了2700多名來自各地的普通明朝難民外,更有500多號從嚴重災荒區弄來的各類工匠,這些本來屬於當地軍所的淒慘軍戶或匠戶在被災荒年無情地拋棄後,成為了嚴曉鬆的重點收羅對象。從鐵匠、木匠到船匠、石匠,甚至還有藥匠、銀匠與鎖匠之類的更高級匠工,幾乎各門各類都有。


    此外船隊還裝載了大量農作物、藥材等明朝特產和種籽,相信北美是很歡迎這些的。為預防沿途長時間航行可能導致的病患,嚴曉鬆還特意訂購了大批幹果蜜餞黃豆之類的容易保存的蔬果食品。


    第二波運送1500多名明朝移民的運輸船隊也將在幾天後從馬尼拉出發,由駐泊在西班牙馬尼拉殖民地的商船組成,他們將在印度果阿港和葡萄牙船隊匯合。為此聖保羅修道院的瑪多士院長還在特意又跑了一趟馬尼拉,動用私人關係雇傭到了12艘西班牙大小商船。


    嚴曉鬆經瑪多士送給西班牙菲律賓總督的那套精美的玻璃酒具在這一環節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在整個移民組織行動中,除了自己隨身而來的15萬西班牙銀元經費外。嚴曉鬆賣出了手裏所有的稀罕貨,總共獲得了價值60萬西班牙銀元的白銀。弄到了近4800號明朝移民,75萬的總資金最後還剩下了40萬。平攤在每個明朝移民頭上就花去了近50西班牙銀元,這還不包括最終運抵巴西後所需要支付的最終運費。


    碼頭上,管家喬寬一家依依不舍地抹著眼淚守在嚴曉鬆的身邊,而顏思海也代替顏思齊在現場相送。


    “嚴先生,東家!您這一走。小老兒至少要一年後才能再見您了……您可要保重啊!這家我幫您看著,您隨時迴來都能舒舒服服地住下!”


    “老爺,這是我送給少奶奶的幾尺布。您別嫌棄!”


    喬寬帶著兒媳,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卡特琳娜都在一邊感動地掉眼淚。


    “嚴先生。我替大哥給您敬一杯!大哥說了,和您已經是親兄弟的交情!等您下次再來,一定會帶您好好遊曆一下大明風景!這次招待不周,我和大哥都很慚愧!”


    顏思海性子直爽,直接端來一大碗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捧到了嚴曉鬆麵前。


    “嗯,下次過來,你別嚇著就行了。”嚴曉鬆嘿嘿一笑,一口就喝光了酒。正打算轉身,又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趕緊壓低了聲音,“告訴你大哥,以後別暴飲暴食。注意身體。另外,小心一點李家那個叫鄭芝龍的人。”


    “那個入了番教的鄭一官?那小子就是那天頂我和大哥嘴的人?嗯,是個牙尖嘴靈的人,我會帶話迴去的,嚴先生盡管放心!”


    顏思海一愣,趕緊點頭。但眼裏顯然是不屑的神色。至於勸說堂兄注意飲食的問題,顏思海更是不以為然,自己堂兄那是天生的大胃,吃啥都是論桶的,英雄豪傑不就應該如此嗎?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位大胃堂兄,正是幾年後占領台灣高興過了頭,暴飲暴食導致腸梗阻而死,一個偌大的顏氏海上集團短短時間內就分崩離析,並最終便宜了鄭芝龍。


    “哦,上帝保佑您的遠行,尊敬的嚴議員閣下,希望下次您能帶來更好的消息!”澳門聖保羅修道院的院長瑪多士此時走了過來,在胸前畫著十字,“澳門議事會會永遠維護並關注您在遠東所作出的努力!”


    “希望如此,鑒於我們深厚的友誼,我可以給您透露一個消息。也許這個消息對您來說不是很好聽,但您以後一定會感謝我的。”


    說著,嚴曉鬆湊到了瑪多士的耳邊,嘀咕了大概一分鍾。


    “天啊!這不可能!荷蘭人怎麽會來攻擊澳門?!他們難道遭到兩次失敗後還敢來?!”瑪多士臉色大變,幾乎不相信眼前這個嬉笑的青年居然會“杜撰”出這麽個嚇人的消息,就好像對方未卜先知一樣。


    “我出國前收到的情報就如此,您到時候就會知道可能不可能了。也許荷蘭人現在,已經在巴達維亞集合他們的兵力了。”


    說完,嚴曉鬆牽過卡特琳娜的手,頭都不迴地走上了船板,登上了葡萄牙船隊總指揮裏卡多將軍的旗艦。


    鼓起的風帆慢慢推動著巨大的船身,葡萄牙武裝帆船緩慢地滑離碼頭,朝著南方的大海而去。


    此時,在遙遠的南方,荷屬東印度的爪哇殖民地首府巴達維亞,這個才落入荷蘭人手裏不過兩年多的殖民地,大約十幾艘風帆戰艦帶著一千多名荷蘭東印度公司雇傭兵正馳入港口準備休整。


    按照真實曆史的進程,他們將在六月份出現在大明外海,打算攻占曾經兩次都沒拿下的澳門。


    但這次,被提前揭露的曆史可能會讓他們遭受更大的失敗,甚至可能會導致他們連敗退澎湖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一個青年已經“未卜先知”般將這個消息同時散布到了馬尼拉和澳門。相信“兄弟般友情”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不會那麽輕易放過這次好機會。


    不過,還有個情況嚴曉鬆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遙遠的北美,不久之後,一場即將開始激烈的爭論會把一個新生的國家鬧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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