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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北美氣候宜人,農場裏麥浪翻滾,果蔬翠綠,濕潤的空氣與明媚陽光正在催化著即將到來的一場豐收。


    曼哈頓島最南端的水岸邊,兩位老人,兩張小凳,兩杯清茶,一杆遮陽傘,一場垂釣正在進行中。


    社區委員會主席劉銘鈞和一位同樣近乎花甲之年的老人都靜靜地看著不遠的魚線,都沒有說話。


    似乎有了什麽動靜,劉銘鈞本來認真嚴肅的老臉突然露出喜色,趕緊收線,結果水麵隻是一陣晃蕩,起上的魚竿上什麽都沒有。


    “哈哈,劉老哥還是沉不住氣!”另一位老人嗬嗬一笑,將手裏的魚竿放到身邊的石頭縫裏卡住,拿起身邊的茶杯悠然地品起茶來。


    “我說鍾老弟啊,古人不是常說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嗎?看來現在的人都聰明了,願上鉤的少啊。”劉銘鈞側過頭,無奈地自嘲著。


    “人家薑太公可是釣的誌在天下的周文王,你劉老哥又想釣誰?”被稱為鍾老弟的老人將茶水在舌下含了片刻,又緩緩飲下,露出幸福的微笑,“真沒想到,我們喝了大半輩子的茶,居然有那麽一天,還要從歐洲進口茶末。”


    鍾進山,今年64歲了,曾是南方沿海某著名大學的法學教授,一家人的一次遠遊,就跟著旅行團的眾人穿越了時空。大災難的突然發生,讓鍾進山的老伴兒黃念被壓在廢墟下,救出來的時候雙腿嚴重骨折,而他們的女兒女婿,則雙雙罹難,隻留下一個還不到10歲的外孫女陸梅。


    “老鍾,說實在的,估計小鄭、小齊他們也請了你很多次了,這個社區委員會真正懂法的也就你了,那些小年青太浮躁,很多人的想法有點……”


    劉銘鈞放下魚竿,遠眺著南方的河灣。視線的盡頭,再一次豐收的捕鯨船美人魚號的正在通過總督島和布魯克林之間的水道緩緩駛來。


    “老劉,你也知道,我那口子這次大災傷了腿,現在還隻能坐輪椅……小梅她父母又……”說到這兒,兩鬢斑白的老人神色暗了許多,不過馬上又恢複了平靜。


    “是啊,所以我們這把老骨頭,現在能做的,就是一定給這些孩子們,還有他們的子孫後代一個好的交代。”劉銘鈞點點頭,話中依然帶著一絲弦外音。


    “老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傾聽年青人的想法,他們想要什麽樣的未來,我們才知道要做什麽。”鍾進山若有所思,猶豫了片刻後,終於歎了口氣。


    “我想昨天你肯定看了那封信了,那是蘇子寧那小子離開社區前塞給我的,之前我一直猶豫是否也給你看看……這個孩子穩重有才幹,能擔當大事,但畢竟還太年輕,容易受很多身旁事影響……”劉銘鈞開始繼續深入話題,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老法學家,“你覺得這個小蘇說的,有道理嗎?”


    “這個小蘇……他應該是代表著整個社區裏一部分人的理念。老劉,我們都是經曆了許多動蕩走來的,一個國家,到底需要什麽樣的民眾基礎,才算是一個有前途的國家?”


    鍾進山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指了東南的布魯克林工業區方向。


    “年輕人正用他們的雙手和知識,在拚命營造一個新的世界,他們火熱朝天的心裏恐怕最擔憂的不是饑餓和困難,而是……”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嗯,人心,他們怕有那麽一天,他們如此的努力依然會被曆史淹沒,依然會走迴他們曾抗拒的那條路。他們曾經接受的教育和社會的現實反差導致他們很容易猜忌。”


    劉銘鈞用力地點著頭,對鍾進山這番盡管有點模糊,但點到點子上的話表示讚同。


    “這也是小蘇在信裏格外著重說的內容之一。”鍾進山見對方認同自己的開篇,於是繼續說著,“自從那個小嚴鬧出一場口舌後,包括你、我,其實大家都在想著一件事,未來我們到底要走出一條什麽路。”


    “在遙遠的亞洲,那個明朝,那個封建帝王統治下的集權帝國,顯然不是我們所要的國家,但我們內心的民族與曆史情結,多少懷著一種扭轉曆史振興中華的夢。現在,在年輕人的心裏,我們心裏,這個夢也許比什麽時候都要真實。但阻礙這個夢實現的東西,我們又帶的太多了,他們在焦慮,迫不及待,甚至想破罐子破摔……”


    鍾進山的一番話,讓劉銘鈞隱隱覺得對方在暗示什麽。


    “老鍾,你說的我明白!”劉銘鈞迅速打斷了對方的話,表情也鄭重無比,“你是老法學家,我是個老警察,按道理來說,我們都是堅定維護這個社區秩序與穩定的人,假如沒有小鄭和小齊這樣挺身而出的人,難說大災難後這個集體就崩潰了。”


    “所以說,大災之後必要大治。我完全同意現在社區委員會采取的一切管理方式,但這個管理方式,隻是在延續一種我們認為熟悉而有效的社會規則。它可能導致我們的社區也會按照這個曾經的老規則迴到曾經的老路上。”


    鍾進山端起了茶杯,呆呆地望著東方,眼裏流露出一種憂慮。


    “可西方那一套東西,也不一定行得通!整天為了些自私自利的事,鬧了國內鬧國外!”老警察又點氣唿唿地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目光銳利,“國情,我還是要談國情,我們革命了那麽多年,老百姓兢兢業業,盼得是什麽,不也是人人溫飽人人平等嗎?!”


    “不錯,我們的老一輩到我們,再到小鄭他們,都是如此。但事實上,人人溫飽了嗎,人人平等了嗎?誰又來保證以後人人依然溫飽,人人依然平等呢?”


    鍾進山也不相讓,苦笑著搖頭。


    劉銘鈞一愣,突然笑了:“好你個老鍾,說到最後,還是和那個小蘇一樣,擔心法律不公,社會不公啊!”


    “法律無所謂不公,它代表著一種必須讓所有人認同的秩序與約束。法律的不公導致的社會不公,並非法律本身,而是製度、人、法律的三者契合關係出了問題。”鍾進山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但語氣卻比之前還要認真,“製度,是保障法律實施有效的基礎,確認法律的定製與執行規則;人,既是法律的約束對象,又是法律的締造實施者;法律,是製度與人的產物,是人際關係的共同契約。規則不公,則執法立法不公,執法立法不公,則法同虛設任意曲解。”


    聽完鍾進山的解釋,劉銘鈞這個幹了大半輩子警察的老人也默默然。


    “老劉啊,小鄭他們沒有做錯什麽,但他們必須知道,他們做的,隻能是一個階段的工作,而不能當成一輩子的規矩!如果我們正要建立一個國家,缺的不是用什麽法律,而是要先定好規矩,再談誰去做,誰去管的問題。”


    說完,鍾進山提起了自己的茶杯,拿著魚竿就朝後走去。遠方,一位老婦正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三位孩子。


    “外公……”


    “鍾爺爺……”


    木輪椅上的老婦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帶著和藹的微笑摸住了老伴兒的胳膊,倒是她身後的三個孩子,都紛紛對著鍾進山念著不同的稱唿。


    如果此時有人在旁,一定會對這個新的五口之家感到奇怪。


    除了自己的親生外孫女陸梅外,另外兩個孩子居然是一副歐美裔的摸樣。


    8歲男孩布魯諾?路德,是個中德混血兒,跟隨著父母參與旅遊團,結果大災難發生時父親當場死亡。


    一頭金發的唐漢娜,11歲,前美國加州洛杉磯人,跟隨遊記作家身份的父親長期旅居中國,有著一口不遜於本地人的順溜華語能力,但是在大災難中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兩位喪失兒女的老人是第一批主動在社區福利院領養孤兒的居民,看到兩位孤單的外籍血統的男女孩,兩位老人果斷地選擇了領養。


    如今,兩位外籍孩子已經和外孫女陸梅十分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三個孩子每天都圍在兩老口的身邊,讓老人們甚感欣慰。


    “老鍾啊,是不是老劉還在喊你進社區委員會擔任司法委員?”


    被家人推著輪椅沿河岸返迴曼哈頓社區的陸上,曾是大學生物學講師的老伴兒笑嘻嘻地迴頭問著。


    “不隻是擔任司法委員那麽簡單,老劉他們打算組織人探討建國的事……”鍾進山麵帶意思苦笑,有點自嘲地搖著頭,“規矩難立,建國談何容易……”


    “建國?”


    黃念老人一愣,似乎也很吃驚。


    “嗯,是需要給這些孩子們堅定一種生活信念的時候了,不能老這樣……”


    話題逐漸轉到了孩子們身上,一家五口就這樣慢慢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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