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算不如天算啊!

    朱元璋之前希望用儒家思想來控製思想,鞏固他們朱家的統治地位,故而才製定八股文的科舉體係,這個不能說是錯,但結合他製定的那套體係,就會出問題。

    朱元璋製定的體製其實很簡單,就是天下都是他朱家的,別人都休想染指。

    從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他給大臣製定的俸祿,真是有史以來最低的,但是他給自己兒子製定待遇,卻是唯恐不厚。

    他什麽都大包大攬,甚至連工作都大包大攬,後來實在是忙不過來,於是又弄了一批秘書,也就是如今的內閣。

    可眾所周知,這秘書是不可能限製老板的。

    沒有這個資格。

    近三百年的明朝,也就出了一個張居正,但是張居正其實背後還有一個同盟,他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權傾朝野,他後麵有大太監馮保和李太後。

    這兩人的地位可並不低於他。

    但是朱元璋低估了這天下聰明人。

    不管是為自己的利益,還是為了國家的利益,都必須要擁有權力。

    既然我們沒有資格擁有權力,那麽我們就用思想來當武器限製你,這也是一種權力。

    到後來大臣們將強化過得思想,直接一股腦全部砸在皇帝頭上,其實除此之外,就明朝的體製,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可見凡事都是有因果關係的。

    國本之爭,是皇帝與大臣的鬥爭,其實也是權力與思想的鬥爭。

    皇帝要用強權來推動,大臣們就用思想抗爭。

    曆史上萬曆廢了好些個內閣首輔,也殺了不少人,甚至於整個朝廷都快清空了,然並卵,但大臣們依舊是誓死抗爭,堅決不妥協,對於大臣們而言,這是不能妥協的,儒家思想,可是他們手中唯一的武器。

    如果丟了這把武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算個什麽。

    萬曆將這個問題想得是非常透徹,這儒家思想看似有利於君主,但問題是這把劍沒有握在皇帝手裏,是握在大臣們手中。

    輿論都被他們控製著。

    皇帝也不敢輕易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而且,這把劍皇帝是不可能奪過來的,他就一張嘴,人家那麽多嘴,那麽多聰明人,不可能說得過他們,也不可能說天天上朝,皇帝就天天跟大臣們計較這德行問題。

    這就是鄒永德他們為什麽不擔心郭淡的地球說,他們認為,你這麽搞,傷及得可是皇帝的利益。

    儒家思想與帝王是榮辱與共,生死相依。

    但是他們低估了萬曆心中的怨念。

    萬曆一直都在思考,該去如何突破這一層束縛。

    而如今他是有這個基礎,經過這一次出征,軍權是徹底穩定下來,已無後顧之憂。

    郭淡的建議,又與他想得是不謀而合啊!

    儒家思想是誕生於禮崩樂壞之際,也就是周朝時期,可在三皇五帝時期,並沒有出現什麽儒家思想,若以那時候為榜樣,來談現在的話,可就不好代入儒家思想。

    這個就非常有趣。

    儒家思想本是為帝王而生,可如今帝王開始對這儒家思想不滿。

    我跟你綁定,人家攻擊你,也就是等於攻擊我,更糟糕的是,當你來攻擊的我時候,我該怎麽辦,我又不能弄你,我弄你的話,我死了你也不會死,這不公平啊!

    然而,儒家思想也阻礙著郭淡,明朝儒家思想被朱元璋弄得有些畸形,有些太過封閉,很多東西都不能碰,而郭淡就是要往外衝。

    二人其實是有共同的訴求。

    帝商組合又開始密謀,該如何去衝擊儒家思想。

    不過也不急於這一時,這事情要一件件來做,目前這幾日,肯定還是要給足軍人排麵。

    皇帝這邊就給軍人犒賞,兩百萬兩就這麽扔了出去,並且正式任命方逢時為大明軍事學院的院長,吳惟忠、李如鬆為副院長,並且還給予許多立下戰功的年輕將軍和士兵進入學院深造的機會。

    而郭淡那邊也在造勢,關於此次凱旋儀式,他是連續出一周的報刊,並且派人去采訪那些大將軍,而這個對於軍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以前輿論都控製在文人手中,軍人就隻能咆哮,他們沒有渠道張口,李如鬆就是那個典型的代表,被文臣玩得是欲仙欲死,是一年一調,心裏非常憋屈,但又沒有辦法,如今報刊可算是給予他們一個說話的渠道。

    也能夠讓更多的人了解軍人。

    當然,采訪說得都是一些漂亮話,什麽為了仁義而戰,講述倭國在朝鮮的屠殺行為,明軍又是如何打敗他們的。

    正義必勝。

    主要是宣傳。

    並且還派人給他們畫像,而關於這個,萬曆最終決定還是由軍事學院出錢來建一個畫像館,擺放他們的畫像,他不願意私人幹預軍隊。

    今日軍事學院可真是人山人海啊!

    參與此次戰爭的將軍全部來到這裏,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自邀嘉賓,也就是自個死皮賴臉蹭進來的。

    “淡淡,要不你安排我作為嘉賓,也跟他們坐在一起。”

    徐繼榮眼巴巴地看著郭淡。

    郭淡搖頭歎道:“我說小伯爺,別說你了,我也想去蹭一個位子,你是知道的,我原本都打算由我們來搞,那我們作為主辦方,自然可以站在一旁蹭蹭,可是陛下最終還是安排由軍事學院來做主辦方,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們五條槍隻是被雇傭來畫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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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夢晹走過來,一巴掌拍在徐繼榮的腦袋,怒斥道:“你小子別胡鬧。”

    徐繼榮捂著腦袋,幽怨地看著徐夢晹,嘀咕道:“要不是爺爺您當初將孫兒鎖在家裏,您現在可就是大將軍的爺爺。”

    “興安伯,老夫覺得榮兒說得很有道理,我們可都是將門世家,這一幅畫像,該有我們一席之地啊!”

    張元功走了過來,厚顏無恥地說道。

    李成功、朱應楨也紛紛走了過來。

    他們就是來蹭畫的,這就是大明淩煙閣,他們也都想進來啊!

    郭淡點頭笑道:“英國公說得很對,這軍事學院絕對有各位的一席之地。”說到這裏,他突然話鋒一轉:“但是此次出題是援朝抗倭,紀念的同時,也給予後人一個了解這段曆史的機會,這個就不太適合各位,若是這記載跟畫上不一樣,會有損軍事學院的名譽。”

    朱應楨聽得勃然大怒,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都是我兒子畫得麽。”說著,他迴頭看向朱立枝,道:“立枝,待會就幫你老子畫一幅。”

    站在老遠的朱立枝隻是輕飄飄地迴了一句話,“我是孤兒!”

    “哇呀呀呀!你這逆子說甚麽,我今兒就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不孝子......!”

    隻見李如鬆、麻貴、劉綎他們是飛奔過來,抱著朱應楨的胳膊、大腿、脖子。

    “成國公息怒呀!你要是將他給打壞了,待會誰幫我們畫像啊。”

    “你要打也等到我們畫完再打啊!”

    “行行行,我不打,我不打,你們快些鬆開我,哎呦,快要勒死我了。”

    朱應楨被這麽一群膀大腰圓的莽夫給勒住,差點沒有把他給勒壞了,下手也沒有個輕重。

    今日誰敢動朱立枝,那就是與天下軍人為敵啊!

    徐夢晹突然來到郭淡身邊,低聲道:“賢婿,按理來說,你應該有資格啊!”

    郭淡愣了下,低聲道:“但是小婿沒有興趣。”

    徐繼榮眼中一亮,濃濃的逼感,撲麵而來,當即昂首道:“我也沒有興趣,我堂堂教父......。”

    徐夢晹臉都紅了。

    丟人啊!

    最終,他們這些將門世家,皆是蹭畫失敗。

    如果這麽容易就將自己畫像放在軍事學院,那還有個屁的意義。

    就連李成梁這個一等軍功章擁有者,都沒有蹭進去,不過他倒是無所謂,因為他三個兒子可都在裏麵,隻是心裏有些傷感。

    自己是生不逢時啊!

    要是再熬上幾年,就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在吵鬧之中,場地終於布置完,方逢時、吳惟忠、李如鬆、沈一貫四人坐在中間,麻貴、劉綎、李如梅、查大受他們則是站在後麵。

    沈一貫笑得,別說嘴,就連這腿都合不攏了。

    他是裏麵唯一一個文官,但他也坐在方逢時邊上,還是以統帥為主,不過無所謂,這一趟對於他而言可真是太值了。

    這也是他為官以來,最大的政治資本。

    李如鬆他們都是開心地看著前方。

    他們不缺錢,就缺這榮譽,想到今後自己的畫像將會掛在這軍事學院,供後輩瞻仰,心裏別提多開心了。

    唯獨方逢時有些扭扭捏捏,目光總是瞟來瞟去,不敢看前方。

    朱立枝突然看向郭淡,又指了指方逢時。

    郭淡立刻喊道:“方尚書,您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畫個像竟然還害羞,真是的,自然點好麽!”

    李如鬆他們一聽,紛紛歪頭看向方逢時。

    方逢時不禁老臉一紅,衝著郭淡咆哮道:“你小子給我閉嘴。”

    他早已不求什麽名利,原本都打算告老還鄉,突然給予他這麽高的待遇,他確實是有些害羞,坐在中間,表情顯得非常僵硬。

    眾人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張元功是賊心不死地喊道:“逢時,你若不行,就讓老哥來代你吧。”

    方逢時當然沒有搭理他,畢竟這不是他個人的事。

    這幾經波折之後,可算是完成了這一幅畫像,但隨後五條槍的畫師們又幫各位將軍畫單獨的畫像。

    方逢時突然來到郭淡身前,一掌拍在郭淡的肩膀上,是由衷地說道:“其實這一次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郭淡搖頭道:“方尚書過獎了,我不是最大的功臣,我隻是最大的贏家。”

    方逢時愣了下,旋即仰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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