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也知道,徐繼榮之所以被關著,肯定是因為徐夢晹防止這廝有跑去跟著朱翊鏐出征。

    至於說去拯救徐繼榮?

    郭淡暫時對此完全沒有興趣,也真的沒有這個心情。

    因為關於開封府的爆發,對郭淡而言,可能是他在明朝經曆過最大的一次失敗。

    他作為一個分析師,預算去年發得紅利應該是投入到消費市場,但事實就隻有少量的錢進入了消費市場,而且多半是集中在過年期間,其中大多數錢全部進入教育行業。

    可見有些東西,還是那些冰冷的數據無法體現出來的。

    這真的就是自古以來,自古以來中國人在吃穿方麵都可能會非常吝嗇,但唯獨對孩子的教育是毫不吝嗇。

    普通百姓亦是如此,省吃儉用也要供孩子讀書。

    尤其是如今朝廷統一戶籍,沒有卑賤之分,人人都可以讀書,也導致人人都想讀書。

    而衛輝府繁榮的一個原因,也在於身在開封府邊上,許多人才都是因為讓孩子能夠在衛輝府接受免費教育,將來可以去開封府讀書,才搬去衛輝府居住,畢竟當初開封府提供的生計還是比較少的。

    孟母三遷,這其實是一個現在進行詞,因為這個故事一直都在發生,就沒有斷過。

    自然而然,如今最香的職業,就是那些老師。

    世上大隱士也都紛紛出山,這特麽真是名利雙收啊!

    當然,開封府也隻是在這期間縮小了與衛輝府的經濟差距,這在之前是從未發生過得,但趕上應該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兩個州府如今已經成為一家,不分彼此。

    不過寇承香、郭承嗣、楊不悔三個小娃倒是沒有給郭淡太多思考的時間,他們三個突然衝進辦公室,二話不說就直接往郭淡身上爬,強行分開了郭淡和朱堯媖,同時也霸占郭淡的雙手,雙腳。

    霎時間,辦公室就變得嘈雜起來。

    但這是一種幸福的嘈雜!

    吃過夜飯之後,寇承香他們又拖著郭淡去陪他們逛夜市,其中還包括福王朱常洵。

    朱常洵如今是一點也不想念皇宮,這裏真是太好玩了,每迴放假迴去的時候,眼淚都還在眼眶裏麵打轉,猶如生死離別一樣。

    雖然才開夜市不久,但是基於之前商業基礎,這朝廷一放開,夜市幾乎是瞬間就崛起,連一點突兀的感覺都沒有,人們仿佛之前天天在過夜市似得。

    如今京城最為繁華得夜市,就是在一諾坊,因為這裏的小吃是最多的,放眼望去,五花八門的燈罩懸掛在店門前,絢麗奪目,而如今剛好又是初夏時分,出門的人也非常多,到處都是人山人海。

    各種商品也是令人目不暇接。

    郭淡一手抱著楊不悔,一手牽著郭承嗣,寇承香則是與朱常洵兩個勾肩搭背,指指這裏,指指那裏,又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楊飛絮則是默默跟在後麵,隻是偶爾衝著趴在郭淡肩膀上的楊不悔笑了一笑,她作為保鏢,還是非常恪盡職守。

    “郭顧問迴來了。”

    “郭顧問。”

    “郭顧問。”

    ......

    店主們見得郭淡,紛紛出門打招唿。

    郭淡也是微笑地點點頭。

    忽然,郭淡在一間店麵前,停下了腳步,側目望去,上麵那懸掛著一塊大牌匾---一諾大藥房。他不禁笑道:“這麽快就開起來了。”

    正當這時,店內行出兩個老者來。

    其中一個老者見到郭淡,先是一愣,旋即哼道:“郭顧問這算是臨陣脫逃嗎?”

    郭淡嗬嗬笑道:“看來二位大人對於我的效率還是一無所知啊!”

    這兩個老者正是王錫爵和許國。

    這相逢不如偶遇,幾人來到一間茶肆坐下,郭淡先是將幾個小娃安頓在一張桌上,然後才迴到座位下。

    “關於打仗一事,老夫有一點是始終也想不明白,還望郭顧問能夠不吝賜教啊。”王錫爵麵色嚴肅地問道。

    郭淡笑道:“大人請說。”

    王錫爵道:“以往朝廷打仗,都是勞民傷財,可是你卻能夠越打越富,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許國也是非常好奇地看著郭淡。

    關於這一點,大家都想不太明白,他們也偷偷問過一些參與播州、洞烏戰役的將軍或者官員,但那些人也都不明白,他們眼裏所看到的,就是郭淡應該比朝廷花的錢更多。

    但事實帝商組合卻是風輕雲淡,這一迴絕對算是出動精銳,是一場大戰,而且是遠征朝鮮,可大家也都感覺不到戰爭,這真是有些離譜啊!

    郭淡道:“首先,二位大人要明白,關於此次出征,我出了部分錢,而朝廷也出了部分錢,這錢肯定比朝廷打仗是要多的,而不是少,可不是說我花最少的錢,打最漂亮的仗,這一分錢一分貨,戰爭亦是如此啊!”

    王錫爵、許國稍稍點頭。

    這種裝備,這種後勤,不可能不花錢,郭淡也不是神,隻不過郭淡是早有準備,再加上各行各業的發展,減少不少運輸支出。

    郭淡又繼續道:“隻不過這錢都是花在了我們的士兵身上,花在我們的糧商身上,花在遼東百姓身上,這就等於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而之前朝廷每年收上去那麽多稅,這稅到底花到哪裏去了,大人心裏應該有數吧!若是沒數的話,可以去翻一番往年驛站的支出。

    等於朝廷將稅務收上來,然後供一小群人吃吃喝喝,這是毫無意義的。一個良好的財政,不是朝廷少收稅,或者不收稅,而是朝廷將稅收上去,用在了哪裏,若是能夠用於百姓,幫助百姓賺更多的錢,百姓富裕了,國稅自然也就水漲床高,其實國富民富,是不分先後,這隻是一個循環,就看能否循環起來。

    當然,這對於官員的要求就非常高了,四書五經是肯定搞不定的,我見過許多清勤政清廉的官員,每天從早忙到晚,但我就是看不明白他在忙什麽。

    如果此次後勤交給王家屏大學士去做,他能夠忙到戰爭結束一年之後,做得也是麵麵俱到,井井有條,但效果偏偏就還不如我幹兩個月。”

    許國十分不爽道:“你就不能謙虛一點嗎?”

    郭淡反問道:“難道大人以為王家屏比起我來,就隻差這麽一點點嗎?”

    許國哼道:“王大學士所為之事,你也未必做的過來。”

    郭淡嗬嗬道:“我是做不過來,但是意義何在?從建國到如今,所有內閣加在一起,有我對國家的貢獻大嗎?”

    “沒有嗎?”許國激動起來了。

    郭淡笑道:“大人,您摸著良心說好嗎!今年國家財政,必然是要破紀錄,輕輕鬆鬆冠絕我大明二百年。從民生的角度來說,當今的百姓也是最為富裕和幸福的,從軍事實力來說,五征蒙古的口號早已經過時了,嗬嗬,我們現在是不屑於去征蒙古,這好比一個成年人不屑於去街上逮著一個小娃猛捶,來證明自己有多麽的強大,蒙古人坐在邊上,我都敢這麽說,他們又能怎樣?

    如今那萬裏長城對於我大明的唯一作用,就是防止我們大明一不小心翻了個身,將外麵那些小朋友給活活壓死,除此之外,也隻能當做景觀去欣賞。最為關鍵的一點,二位大人莫要忘記,當今陛下爭得可不是什麽大明第一帝,而是千古一帝,境界就擺在那裏。”

    王錫爵聽得是滿臉大汗。

    這可真是太刺激了。

    許國咬著牙道:“真是豈有此理,這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不等他說完,郭淡就反駁道:“別說得我大明好像是一直都在進步,從仁宣之治到嘉靖年間,這國家衰敗了多少,你們心裏就沒點數嗎?那棵大樹早就已經腐朽不堪,待著下麵,隻可能會被樹壓死,且生存率是低得可憐,而當今陛下才是那個種樹的人,乘涼得人,如今都還在小伯爺學院念書。”

    說到這裏,他氣勢一斂,笑道:“不過我說這些,不是要跟二位去爭論什麽,因為這不需要爭,也不是要證明我有多麽厲害,我隻是要證明一點,就是方才我真的是非常非常謙虛。但是有些時候,巨人得一個噴嚏,也會讓人產生在打雷的錯覺。”

    “巨人?”

    “相對而言。”

    “......!”

    許國差點將眼珠子都給瞪出來了。

    這小子說話可真是太氣人了。

    王錫爵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若是你這一番話傳出去,會引來什麽後果嗎?”

    郭淡點點頭道:“我當然知道,這肯定會令朝廷的威望遭受到重創,會令百姓幡然醒悟,要是不信的話,二位大人就將我這番話刊登在報刊上,我願意為此署名,反正受傷肯定不是我。”

    說到這裏,他站起身來,笑道:“二位大人,我這還要帶娃,下迴再聊。”

    他拱手一禮,抱著楊不悔他們離開了。

    “我遲早會被這小子給氣死去。”

    許國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王錫爵卻道:“可也令我等受益匪淺啊。”

    許國轉頭看向王錫爵,道:“學他自吹自擂麽?”

    王錫爵搖搖頭道:“之前我們一直感到非常迷惘,而原因就在於我們隻想著如何充盈國庫,卻從未想過,該如何花這錢,他這一迴倒是點醒了我,若不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財政遲早會枯竭的,隻要將這錢用於百姓,幫助百姓賺更多的錢,稅入才會變得更多,而他之所以能夠屢屢創造奇跡,原因就在於他會花錢,他舍得花錢,看來這花錢也是一門學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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