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第一線是對馬島,那麽朝鮮的第一線自然就是釜山,雖然是被動的第一線,然而大明國內完全不討論此事,大臣們對此甚至是一無所知,唯獨有一個地方除外,就是潞王府。

    潞王府儼然已經成為大明在東北亞的第一線,隻有這裏在關注東北亞得局勢,萬曆所得知的消息,也都是從這裏傳去的,在潞王府的作戰室裏麵有著一幅巨大的東亞地圖。

    寒冬來臨,潞王府也被迫進入冬眠階段,外麵幾乎都看不到人影。

    老邁的徐渭猶如一隻老龜,一雙如同枯枝的雙手,捂著一個茶壺,盤腿坐在炕上,望著那幅大地圖,但雙目卻顯得有些空洞無神。

    朱翊鏐是年輕氣盛,他之所以安耐住沒有去江西與徐繼榮他們會合,其原因就是記掛著這一戰,他是非常渴望打這一仗。

    畢竟他的人生過於無聊,除了打炮就是打炮,但打的都是女人,如今他想換一個男人試試感覺。

    “老先生,老先生!”

    “王爺叫老朽麽?”

    待朱翊鏐喊得幾聲,徐渭才反應過來,呆呆地望著朱翊鏐。

    朱翊鏐甚至都有些懷疑徐渭是不是進入了老年癡呆,抬手稍稍指向地圖,問道:“不知老先生可有辦法應對?”

    “原來王爺是想問這事。”徐渭撫須嗬嗬一笑,然後搖頭道:“沒有。”

    “......!”

    朱翊鏐神情一滯,旋即嘿嘿道:“本王觀史書,發現如薑太公、管仲、張良這些天縱奇才,皆是高深莫測,本王方才有些唐突,老先生勿怪。”

    徐渭豈不知這小子是以退為進,擺擺手道:“王爺抬愛了,老朽可不能跟他們相比。”

    朱翊鏐嗬嗬道:“老先生您太謙虛了。”

    徐渭瞟了眼朱翊鏐,反問道:“不知王爺認為,我們打這一戰是為了什麽?”

    朱翊鏐立刻道:“倭國不知天高地厚,妄圖入侵我大明,這個理由還不足夠嗎?”

    “足以!足以!”

    徐渭笑著點點頭,又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先發製人,早先派出艦隊封鎖對方的對馬島,為何又要等著日本入侵朝鮮之後,我們才做打算?”

    朱翊鏐愣了愣,道:“這八成是郭淡的餿主意。”

    徐渭笑道:“所以說這一戰咱們圖得不是抵禦倭國的入侵,而是我國內政,這具體怎麽打,就還得看陛下要的是什麽,在這個沒有確定之前,說再多也隻是自娛自樂罷了。”

    朱翊鏐好奇道:“既然如此,老先生為何又一直盯著這地圖看?”

    徐渭詫異道:“王爺難道不覺得,這地圖畫的特別精巧麽?”

    “呃...!”

    “老朽一直在研究,他這地圖是如何畫出來得。”

    朱翊鏐撓著腮道:“據說這個地圖好像是出自衛輝府。”

    “衛輝府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啊!”徐渭感慨道。

    這老頭看得非常透徹,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爭,並不屬於外事,而是屬於內政,否則的話,徐渭想不到任何一個理由,放日本進入朝鮮。

    就算目前的技術,也許無法完全阻止日本渡過海峽,但以大明的海軍實力,絕對是能夠讓日本人心驚膽戰的出征。

    就戰術而言,不存在坐在這裏兩眼望著。

    故此目前為止,什麽戰術都是狗屁,一定要先等到皇帝的旨意,到底出什麽兵,打算打多久,甚至於打誰。

    這些可都需要確定。

    當然,徐渭也不是在研究地圖得製作,他是思考這個地區的各方勢力。

    目前最複雜得局勢就是整個東北亞地區,因為這這片地區有許多場地,除朝鮮之外,基本都不弱,如韃靼、女真、日本。

    朝鮮雖然非常弱,可一旦日本卷入進來,朝鮮的地理位置就變得非常重要。

    然而,萬曆也並非是完全不準備。

    在年末之際,南方突然傳來捷報,大明收複了木邦、孟養、孟密,並且與洞烏等諸城邦簽訂了邊界協議。

    這份協議可不是與洞烏單獨簽的,而是多方參與。

    因為在戰爭後期,有些地區勢力就選擇獨立,並且積極與大明建立貿易關係,大明必然也要維護他們的權益,故此這份協議不僅僅是確定大明與洞烏邊界問題,同時也確定那些地區勢力邊界問題。

    這就等於一個捆綁協議。

    如果洞烏攻打他們,就等於是撕毀協議,大明就絕不會坐視不理。

    洞烏首領莽應裏雖然覺得無比屈辱,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南方的阿拉幹地區鬧起來了,他兩線作戰是必死無疑,再說到戰爭後期,他們都已經是被大明摁在地上摩擦,臨結束時大明還突然發動一場複仇行動,摧枯拉朽的摧毀了與孟密、孟養搭界的幾個城邦。

    此次進攻的主要兵力可都是來自孟密、孟養,因為他們前麵被幾番屠殺,這必須得報仇。

    這其實也是郭淡要求的。

    目的就是讓他們雙方建立仇恨,如此這幾個邦才會更主動的融入大明。

    不過打完之後,明軍就全部退迴來,是一寸土地都不要,並且對外宣布,我們隻是為收複失地,以及幫助我大明百姓報仇雪恨,沒有覬覦你們領地想法。

    恩威並施,王霸兼顧,令當地的大土司們是心服口服。

    莽應裏原本都已經在等死了,真的是窮途末路,單線作戰都這麽慘,更何況是兩線作戰,可不曾想轉機來的是如此突然,如果北方馬上能夠安定下來,他就能夠集中所有兵力去對付南邊的阿拉幹和暹羅,還是有勝算的,於是他趕緊派人來跟大明道歉,並且表示願意跟大明簽訂邊界協議。

    他也隻能接受北邊幾個地區勢力的獨立。

    而與此同時,李如鬆已經迴到京城。

    郭淡的信到了之後,李如鬆就將軍務一股腦全扔給葉夢熊,自己則是拍拍屁股走人,其實那場複仇行動都不是他指揮得,是葉夢熊指揮的,如果要消滅洞烏,他就還能打一打,既然不打算消滅他們,那他待在那裏也沒有什麽意義,況且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今他已經能夠熟練得使用大規模火器作戰。

    他需要更大的戰場。

    然而,朝中大臣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大明這兩年一直都還在打仗,而且還解決了一場長達十餘年的戰爭。

    他們完全就不記得這事。

    怎一個尷尬了得!

    但也不怪他們,萬曆是完全繞過朝廷去打的。

    這自然也是皇權的體現。

    官僚集團都沒有參與,功勞都是萬曆的。

    此時不吹更待何時,郭淡趕緊讓五條槍的員工加班,對於這場戰爭大吹特吹,肥宅是如何英明神武,如何得果斷,排除一切困難,為雲南百姓爭取到一個安定得環境,以及為我大明百姓複仇。

    總結起來就四個字---千古一帝。

    百姓真是越發相信千古一帝之論,這幾年間,用文治武功來形容萬曆,那絕對沒有一點毛病,丫就沒有輸過。

    全都是皇帝力排眾議。

    基於勝者為王,萬曆就是對的,大臣們就是錯的呀!

    一輛馬車緩緩行至皇城門前,郭淡剛從車上下來,迎麵便是一陣勁風行來,未等他反應過來,又是一道冷光劃過。

    旋即聽得一個笑聲:“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女錦衣衛,身手真是不錯。”

    楊飛絮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後收起繡春刀。

    靠!皇城門前都不安全?郭淡反應過來,背後已然濕透,定眼看去,見是李如鬆,於是納悶道:“李總兵,你老大也不小了,還來這一套。”

    李如鬆招著手嘿嘿道:“你過來。”

    郭淡愣了愣,道:“李總兵,我沒有得罪你吧。”

    “你先過來。”

    “我不過去。”

    “你怕什麽?”

    楊飛絮突然問道。

    郭淡瞧了眼楊飛絮,道:“夫人,我不過去,你是不是很沒麵子。”

    楊飛絮點點頭。

    郭淡這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剛過去,李如鬆便掄起那粗大得胳膊,勒住郭淡的脖子,拽著郭淡就往皇城裏麵走。

    “哎呦!哎呦!李總兵,快些放手,脖子要斷了。夫人,你騙我!”

    伴隨著慘叫聲,郭淡消失在皇城門前。

    楊飛絮自言自語道:“抱歉,沒有皇命,我是不能進去的。”

    來到皇城裏麵,李如鬆便鬆開郭淡。

    “哇...!”

    郭淡揉著自己的脖子,道:“李總兵,你難道不知道這脖子是男人最為柔弱的地方嗎。”

    李如鬆哼道:“我且問你,那沈老頭是你派去得吧?”

    郭淡先問道:“怎麽?沈惟敬惹李總兵不開心呢?”

    “何止是不開心,要不是看在你麵子上,我早就一刀結果他了。”

    李如鬆怒不可遏道:“自從那老頭去了之後,就沒有一仗打得痛快,若非如此,那些大土司都沒有獨立的機會,老子早就滅了他們,就是因為那老頭天天跑去遊說那些大土司,好像我們打不過似得,可真是丟人。”

    郭淡稍稍翻了個白眼,切得一聲,便往前走去。

    “你小子這是什麽意思?”

    李如鬆追了過去。

    郭淡沒好氣道:“李總兵真不愧是軍界渣男。”

    “何謂軍界渣男?”李如鬆疑惑道。

    郭淡道:“我不否認李總兵你可以消滅洞烏,可問題是消滅之後,你丫又不管,撂了攤子,就拍拍屁股閃人,剩下的麻煩全都是我來處理。

    這就好比你將一個女人的肚子給搞大了,你丫擼起褲子就走人,然後換我來接盤,我來幫你養孩子,換你你願意?如果你願意承擔這些責任,你打下來得土地,你自己管,那你現在可以迴去,你愛消滅誰就消滅誰,我一句話都不多說。”

    任何一個體製成熟的國家,都會采取以文馭武,戰爭到底隻是政治的延續,若讓武將來決定打不打,他們能夠打到世界盡頭去,沒完沒了,但問題是養不起啊!

    對於郭淡而言,隻要開放貿易就行,至於你們內部的問題,你們自己解決,我才不願意去管,不然的話,這管理成本太高了。

    明朝的問題不在於以文馭武,而是在於將士得不到應有得尊重,文官集團過於強大,凡事做到極致,總是錯的。

    李如鬆斜目一瞥,嘿得一聲:“你小子最近脾氣見長啊!”

    郭淡雙手一攤,嗬嗬道:“你才看出來啊!我一年發四百萬兩紅利,這脾氣能不見長麽。”

    李如鬆目光閃動幾下,道:“說到這錢,你看這賞銀......!”

    郭淡道:“這你得問陛下去要,我隻負責發錢。”

    “這當然知道,隻不過...!”李如鬆嗬嗬道:“你再往裏麵加一點,我可不是為自己要的,我可以一分錢不要。”

    你當然可以,你李家拿著大峽穀和一諾糧行的股份,還愁沒有沒錢麽。郭淡嗬嗬道:“大總兵,您跟著我念。商、人。”

    “商、人。”

    “善、人。”

    “善、人?”

    “瞧!還是有區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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