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助理在樓下占了張桌子,掐著經費額度,點了五個價格較低的菜。因為有些人還要開車,酒水沒看——能點也喝不起。


    照理說大家嗑叨幾句,氣氛熱起來不難,但是女配角與男三號的助理裝著聊天,諷刺圈內有些眼高手低想往上爬的家夥,削尖了腦袋最後還是選角落敗,跟講相聲一樣,邊說還邊用眼睛斜視簡華。


    其他人拿著手機刷微博,悶頭喝茶水。


    他們心裏都在嘀咕,簡華到底是來幹什麽的,難道星天娛樂真的打算推出簡華做新人?不然李斐眼瞎了,還給自己的替身演員跳槽機會?


    拍戲半個月,大家都看出簡華作為李斐的替身非常適合。


    這種身高體型一樣,專業技術過關身手利落,連主角神韻都能模仿三分的替身演員,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當然了,哪個替身演員會這麽費勁模仿啊,受罪還不討好。


    娛樂圈有很多明星剛出道的時候,做替身,跑龍套,演屍體。


    同樣,主角帶來的替身演員被劇組看中,結果機會被主演毀掉的事多不勝數。


    做大牌明星的專屬替身演員,很風光,也很無奈。如果簽的是長約,雇主又不肯放人,再好的機會也隻能眼睜睜讓它溜走。


    就沒見過李斐這麽大方的。


    簡華不理耳邊的諷刺,他翻著menu,上麵精致漂亮的菜肴照片他很有興趣。


    見冷嘲熱諷沒用,兩個人不甘心,話題一轉:“這家餐廳檔次很高啊!”


    “那是,請廣視總局的人,投資方舍得血本!我們看的菜單隻是普通,樓上用的,有些人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


    任影帝的助理聽了都替簡華尷尬,菜單有什麽好看的,點完菜後還跟閱讀名著一樣的欣賞,在圈內確實要惹人笑話。瞥一眼簡華後,他又覺得對方可能很有前途,任誠不止一次說過,想要在娛樂圈功成名就,就四字“能忍會裝”。


    戲裏裝戲外也裝,粉絲麵前高富帥,形象完美符合包裝。圈內跟誰都是好兄弟好哥們,要炒緋聞就深情款款,被導演罵成狗也不能讓別人看熱鬧。沉著、淡定、從容,哪怕忽然冒出個sb搶走你的獎項——誰生氣誰就輸了,誰笑不出來誰就是失敗者,至於背後怎麽撕是另外一迴事。


    許多明星隻能做到“裝”,前麵兩字辦不到。


    沒辦法,氣啊!站在這個圈裏,就算啥也不幹,也能被倒一身髒水,遇到的奇葩永遠隻有更sb沒有最sb。大家是來做藝人的,不是來當忍者神龜的!


    被蹬鼻子上臉,還能若無其事,把嘲諷者當成兩隻嗡嗡叫的蒼蠅,很有前途啊!


    任誠的助理還沒感慨完,服務員上菜時,過來通知樓上雲水閣包廂姓李的客人有事,讓簡華上去一趟。


    眾人:“……”


    原來早有安排?真的是李斐出手相助?


    看著一張張精彩莫名的臉,簡華都有點想笑了。


    他知道李斐沒事不會叫他去的,樓上的飯局,菜好酒好但真要吃起來還沒他們這桌順心呢。簡華疑心這個服務員有問題,但他又不是真的要找機會往上爬,無求無懼,坦然的一推碗碟,離開桌席。


    沒有服務員引路,簡華走到包間門口,聽到裏麵隱約傳來的魯導說話聲音,知道就是這間沒錯,然而——


    簡華轉過頭,望向走廊盡頭的拐彎處。


    菌絲在那個方向啊!對,就是他留在李斐身上的菌絲。


    拐彎處後方的包廂門口,紅龍組員聽著耳機裏傳來同僚通知他們*oss過來的暗號,無語互望,還沒迴神呢,就看到簡華直直朝這邊走來。


    扣了扣門後推開,紅龍組員頂著盧大校與李斐不滿的目光,硬著頭皮說:“目標一號……哦不,我是說,簡先生來了。”


    李斐下意識的看菌絲,黏在他鞋麵上的細白軟絲抬起來,點了一下。


    菌絲確認外麵的是主人沒錯,李斐理解成簡華是菌絲叫來的……不對啊!異能沒有自主意識,難道是簡華預先給異能設的警戒?


    李斐心情正複雜,紅龍組員繼續說:“灰鴿九號查過了,是《黑竹》劇組的女配角讓她助理花錢買通服務員,想把簡先生騙去雲水閣包間。”


    正好走進包間門的簡華:“……”


    想迴到剛才心情的李斐:“……”


    盧局長不大高興,他不能為這事去找茬,隻能幹咳一聲,請簡華坐下。


    其實他知道簡華也在這家餐廳,但因為看了資料留下的糟糕印象,他還不想這麽快跟簡華接觸,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簡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沒去水雲閣,直接繞到這裏了。”紅龍組員表情無辜,他們開的這間包廂恰好在走廊盡頭的拐角,附近沒有電梯跟廁所,基本沒人會路過。


    簡華還是看到紅龍組員的臉,才確定怎麽迴事。


    原本以為包廂裏又是張少校,沒想到李斐對麵坐著一位老人。


    盧局長重新介紹了一遍自己的身份,因為廣視總局的大人物基本影響不到簡華的生活,他隻是皺了下眉,沒有感到多麽驚訝。


    聽到今晚的飯局裏有個女孩,是異能者,還是一位首長的孫女,半月前性情改變時,簡華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現代社會的人有身份證有戶籍有學曆等等,一個憑空出現的人,是不可能在這個社會生存的。


    因為陸肈的緣故,簡華潛意識以為穿書者都在這世上潛伏了幾十年,就等著“劇情”開始。張耀今也沒對簡華李斐提過穿書者的具體情況,於是他們完全忽略了這點。


    “……某個知情者對我說過,人們落進遺棄世界,而他們是掉進我們的現實世界。”簡華沉吟,霍韋當初的描述還真是避重就輕啊!


    掉進來的方式,霍韋半個字都沒提。


    盧局長有些傷感的說:“劉姍——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姑娘,她是個挺文靜的孩子,懂事,在北都大學外語係念書,跟平常女孩子一樣愛買衣服逛街,喜歡幾個明星……噢,劉姍原本就喜歡你,還是你粉絲後援會的成員。”


    李斐略感意外,也有點不自在,盡管盧局長說的“喜歡”意思很正常。


    簡華沒有反應,隻耐心的聽盧局長訴說情況。


    “半月前劉姍變得有點不對,有幾次上課竟然沒去,跑去商場買了好幾件名牌衣服,這姑娘以前也愛買衣服,但不是撿著貴的買,她說話語氣都跟從前不一樣……”盧局長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抽了兩口,“應該是努力效仿原來的說話方式,但學得不夠像,有時嘴快就冒出兩個口頭禪,還是南邊的方言。”


    “有原身記憶的知情者?”李斐覺得問題比想象中嚴重。


    “是啊,她父母發現不對,原來以為是小姑娘受了什麽打擊,比如失戀。”盧局長抽著煙說,“不怕你們笑話,我們這些老骨頭,家裏的晚輩活得都不輕鬆,平時都有人保護的,小姑娘要是戀愛了家裏肯定知道。劉姍的異常一開始被當成網戀,她父親特意讓人查過,結果發現劉姍網上的朋友疑心她被盜號了。”


    原身的記憶再完善,雞毛蒜皮照顧不到。


    虛擬的網絡,因為沒有長相與身份的定位,反而更容易發現一個人的異常情況。


    劉姍是個愛玩微博的普通女孩,除了轉有趣的圖片喜歡的明星,當然也會轉熱門事件圍觀網絡掐架,還會爭當分母求中獎。


    試想一個與你互相關注的人,忽然參與一些她原本不感興趣的物品的微博抽獎,雖然隻轉發沒說話但轉發點讚的是你們這個社交小圈子根本不認同三觀的博主,簡直要炸。


    網友私信詢問,“劉姍”哪兒會在這些陌生人身上浪費工夫,費勁維持原本模樣?何況說話的語氣可以模仿,但不見得連邏輯性之類都能學得一模一樣。


    “劉姍”還在朋友圈給家庭環境差不多的同輩評論點讚、沒話找話,即使內容簡單正常,但這不像她幹的事啊,心裏犯嘀咕的人成把抓!


    簡華原以為“性情大變”是這個穿書者太蠢沒掩飾,越聽他越感到一個人想要完美替代另外一人根本不可能。


    他的視線不由自在的落到李斐身上。


    別的不說,要是李斐出了問題,哪怕是跟李斐相處半月不到的自己,也能輕鬆戳穿——如果睡覺不安靜不老實,買了吃的放在客廳沒有自覺醒來,這是李斐?


    還有遇到什麽事都維持優雅風度的本事,擅長在談話裏抓重點的能力,套個李斐的身體有李斐的記憶就能做到?演戲什麽的就不說了!


    “她家的保姆,甚至她家養的狗都覺得不對。”盧局長歎口氣,都是細節問題,但這些就夠了,如果劉姍的父母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差點要以為女兒被人借屍還魂。


    “後來,劉姍的爺爺讀了我們紅龍的報告。”事情有了答案。


    “劉姍”進一步要求見李斐,更加驗證了這個事實。劉姍是個普通的追星族,不是狂熱粉,否則以她的家世,跟著那些家裏經商的同學參加飯局混進慈善拍賣什麽的,一點都不難。


    “你想讓我接觸這個女孩,問清楚她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李斐緩緩搖頭,“恕我直言,紅龍逮捕了很多知情者,你們不缺審問對象。”


    盧局長點點頭,這位老人周身威勢感很強,他已經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話,但總是免不了有發號施令的樣子:


    “年輕人,你想錯了。我們的世界是本書,超出這個世界的事情,是不可能被逼問出來的。耀今他已經失敗了,參與珍珠酒店爆炸案裏的嫌疑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他們不想說出自己來曆時,什麽辦法都不管用。”


    “看來紅龍很失敗啊,沒有一個主動跟你們合作的知情者。”


    “合作者是有的,我們覺得不夠多,因為需要更多的樣本來分析……”


    簡華李斐明白盧局長的言外之意了。


    穿書的條件是什麽?


    成為什麽樣的人,穿書者是不是能夠選擇?


    首長的孫女被穿書者取代了,那首長呢?萬一有個穿書者腦子抽風,要成為美國總統聯合國秘書長,這種可能性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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