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聽到這個詞語,淩恆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心中隱隱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莫非殷諾小時候被他父親折磨過?所以才造成了殷諾如此冷漠孤僻的性格?


    對了,殷諾每次看到許嘉言那部講述性變態殺人狂的電影時,整個人就會表現得非常不對勁,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父親的影響呢?


    殷父也是個性變態?


    淩恆越想越覺得此種可能性很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半晌才皺著眉道:“不想說就別說了。”語氣中明顯透露出對殷父的厭惡之情。


    聞言,殷諾整個人一僵。他對淩恆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這種被惡心到後產生的厭惡之感,上次遇見是在什麽時候呢,都快不記得了啊。殷諾閉上雙眼,無聲地在心底苦笑。


    果然……還是不能接受嗎?


    但他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將曾經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一一刨開。那些早已腐爛卻一直沒有消失的東西,或許隻有見了陽光,才會徹底消散吧。


    而且既然已經決定和眼前這人相度一生,或許也應該相信他才對……


    這樣想著,殷諾慢慢恢複鎮定,輕聲說道:“我父親他,是個m。”


    “啥???”淩恆愣了愣,瞪直了眼睛望向對方。


    這劇情走向,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注意到淩恆的奇怪反應,殷諾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卻沒有多問,隻繼續道:“大概是我八`九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我母親工作很忙,經常不在家,我爸也不怎麽管我,都是交給家裏的阿姨照看。”


    “有次我跟我爸去了郊區一棟不常住的別墅度假,我在家裏的書房亂翻東西,無意中竟發現我家居然有個很大的地下室……入口隱藏在一個簡易機關後麵,門上有密碼,但是密碼設得簡單,輕易就被我破解了。”


    聽著這些一般在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情節,淩恆突然來了興趣,也不說話,隻安靜地聽著對方繼續述說。


    殷諾頓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後,才接著道:“當年我的好奇心還很嚴重,也不怕事,再加上剛破解完密碼比較興奮,沒怎麽猶豫地就直接走了進去。”


    殷諾平靜地講著這些事情,語氣中並聽不出來任何異樣。


    “我沿著昏暗的樓梯剛走幾步便聽見裏麵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我正疑惑,緊接著又聽到了我父親痛苦的呻`吟……我以為他在裏麵出了什麽意外,連忙衝了下去……”


    明明已經過去多年,但迴想起當時的情景,殷諾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就如同事情昨天剛剛發生一樣。


    “那個地下室修得很特別,有點像醫院的手術室,又像古代的刑堂。屋子正中有個手術台,後麵卻是一個綁人的支架,一旁的桌子上麵放了很多性`愛道具……”殷諾的眼神有些遊離,像是隨著自己的話語又迴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


    聽到這裏,淩恆也猜到了下麵的劇情,沉聲問道:“於是你在裏麵看到了你父親跟別的男人偷情?”


    殷諾怔了一下,僵硬道:“恩,我一衝下去就看見我爸全身赤`裸地被困在手術台上,滿身都是被鞭子抽過的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上和燈光的照耀下特別明顯。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道具……旁邊站了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麵無表情地在他身上繼續施虐。”


    “我一開始聽見我爸的叫聲,還以為他非常痛苦,結果後來才慢慢明白,原來他……”殷諾沉默了一下,沒再說下去。不過話都已經說到了這裏,不用說完淩恆也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恩,畢竟那時殷諾還小,他能理解,當年的殷諾,也還是很天真的。


    淩恆輕聲問道:“你被他們發現了?”


    殷諾自嘲地笑了笑,“當然。”


    “我小時候挺莽撞的,而且我也沒想到會在地下室裏看見這幅場景,當場就被嚇愣了,迴過神後立馬衝上去扯住那個陌生男人,叫他不要欺負我爸。”說著,殷諾又輕笑了一聲,似乎也是意識到了當年的自己是多麽的天真。


    “我爸見我衝了進來,情緒立即變得異常激動,一邊掙紮著想要起身,一邊破口大罵讓那個男人放開他……然而那個男人卻一直無動於衷,俯視我的眼神陰鷙兇狠,仿佛要把我吃掉一樣。”


    殷諾說這話時語氣平穩淡定,沒有一絲起伏,如同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但淩恆能夠想象當年的殷諾會有多麽害怕和無助。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童年陰影……?


    淩恆皺了皺眉,問:“後來呢?”


    “後來啊,”殷諾漠然道:“那個男人直接把我綁到了刑架上麵……於是我被迫欣賞了一整場活的春宮戲,還是特別激烈變態的那種。”


    “那個男人一邊抽動一邊說一些非常露骨的詞語辱罵刺激我爸,我爸一開始還很劇烈的反抗,但後來大概是被`幹得爽了,也開始各種迴應對方,甚至忘了我的存在……”殷諾偏開頭看向窗外,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手指也控製不住地輕微顫動,“我當時完全被震撼到了,簡直不敢相信躺在那人身下的人是我父親,明明那麽冷漠高傲的一個人,怎麽會放棄尊嚴做出那樣的事說出那樣的話……”


    殷諾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淩恆聽得認真,同時又有些心疼對方,那麽小的年紀碰到這種事情,難怪會留下心裏陰影。


    淩恆柔聲問道:“你當時肯定被嚇到了吧?”


    殷諾也不隱瞞,坦誠道:“是啊,當時我幾乎被嚇懵了,恐慌、厭惡、不知所措,無能為力……雖然我從小都不怎麽親近我父親,但在這之前,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嚴肅冷漠的形象。”說到這裏,殷諾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家父親,又過了幾秒,他才接著道:“怎麽說,大概就是父親的形象吧。”


    “都過去了。”淩恆拍了拍殷諾的肩,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最終隻簡單地說出這幾個字,語氣卻是他前所未有的溫柔。


    殷諾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後,低聲道:“不,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殷諾閉上雙眼,悲哀地想: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恩?”淩恆詫異地望向對方。


    殷諾繼續道:“後來我爸哀求我替他保守秘密,我不想破壞這個家庭表麵上的和諧,便非常私心地答應了他,隻要求他不準再跟那個陌生男人見麵。”


    “隻是我雖然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天發生的事,但我卻一天也沒有忘記那天所見過的景象。而且自那以後,我跟我爸的關係越來越差,不知不覺中,我竟對他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我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那樣一個人。”


    淩恆靜靜地望著殷諾蒼白的臉頰,沒有說話。他能夠理解殷諾,在人還小的時候,的確很容易沒來由地崇拜自己的父親。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殷諾心裏的落差感才更加強烈吧。


    殷諾歎了一口氣後,道:“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忘記這件事情,事實上,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確實不再時常想起……”


    淩恆一聽這種話就知道後麵會有轉折,果然,緊接著他又聽見殷諾繼續道:“直到某一天,我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樓主是一個m,帖子內容講的是他跟他家s的做`愛過程……我隻看了一小部分便反應過來,我父親跟那個可怕的男人也是這種關係。”


    “對此我感到惡心,卻又控製不住地繼續往下看,甚至忍不住去搜了更多相關內容……於是我這才了解到,原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麽變態的一個圈子。”


    聽到這裏,淩恆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無厘頭的想法:看來有時候小孩聰明過頭了也並非一件好事啊……就說他自己,他小時候哪知道這麽多啊,雖然因為家庭影響,也要比同齡人早熟許多就是了。


    淩恆抬手理了理殷諾額前的碎發,正準備問“那後來你父親跟那個男人還有聯係嗎”,就聽見殷諾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看完網上的那些內容後,除了覺得惡心之外,還莫名地感到非常害怕,我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我父親那樣的人,仿佛失去自我般地在另一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甚至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結果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被一個看不清臉的陌生男人狠狠操弄……”說到一半,殷諾卻忽的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難以麵對這樣不堪的自己。不過現在的殷諾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了,即使心裏風起雲湧,麵上卻依舊可以裝得雲淡風輕。幾秒鍾後,他又恢複鎮定,沒什麽情緒地說道:“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就發現自己夢遺了。”


    “你……”聞言,淩恆驚訝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話。


    殷諾看了一眼淩恆,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淒涼,“你聽過墨菲定律嗎?”


    不等淩恆迴答,殷諾又轉迴頭看向對麵的牆壁,目光空洞,僵硬解釋道:“如果你越是害怕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越有可能發生。”


    “我害怕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但是那天之後,我卻慢慢發現,我跟他一樣,我天生就不正常,隻有在後麵被狠狠操弄時才能獲得快感……”


    “很小的時候,大家都說我跟我父親很像,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變態也是可以遺傳的……”


    說完,殷諾自嘲地笑了笑。


    那笑容很輕,卻帶有極深的自我厭棄,一縱即逝。


    不過淩恆還是注意到了,他緊緊握住殷諾的手,心髒像是被眼前這人揪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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