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匯總部。


    整棟大樓隻有一間辦公室還有燈光,宋鵬飛獨自坐在辦公室,翻看著各個大區匯報上來的數據。


    辦公桌的左半邊放著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餐具,餐具旁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一行一行仔細看,偶爾停下目光,眉頭微蹙,再將報表往前翻,來迴對比之後,露出恍然之色。


    看完手中這份報告,宋鵬飛揉了揉眉心,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隻煙盒。


    他會抽煙,隻是沒有煙癮,平時人情交際中,也沒人會勸他抽煙,自然也不需要他給別人煙。抽屜裏準備的煙隻是為了加班時,給自己提神醒腦。


    抽出一支煙,點上。


    桌子上的報告還有一半沒有翻看,看情況,十二點之前很難迴家了。


    目光遊向窗外,能夠看到遠處河岸的斑斕燈光。


    早些年,三匯總部大廈是附近最高的建築物,隨著城市的展,一幢幢高層民宅聳立,三匯大廈看起來也沒有了當年的氣派景象。


    不過,高層已經決定了,要投資十個億重建三匯總部,到時候,自己應該能站到更高的位置吧?


    目光變得悠長深遠,過了這個元旦,就三十五了!


    這個歲數,在三匯中高層管理者中,應該算是最年輕的了!


    可自己,依舊是孤家寡人。


    就如同這間辦公室一樣,身處黑暗,孤獨自知。


    起身,踱步來到窗邊,外麵伸手既是黑暗,背後光明一團。


    他喜歡這種感覺,沒有原因,就是喜歡。


    眼神恍惚,思緒飄飛。


    初中時代,少男少女身體育的同時,思想也在豐富,逐漸成型的三觀,讓大部分人都變得特立獨行。三人一小團,十人一大夥,每一個小團體都充滿歡聲笑語,嬉笑打鬧。


    而他,因為容貌的原因,始終獨來獨往,無人陪伴,也無人糾纏。


    成長的過程中,遭受的冷眼和孤立讓他變得偏執。


    “我不需要朋友,我隻需要把自己變得更強。”


    這是少年時期的他,送給自己的警句格言。


    少了抱團嬉鬧,自然就多了學習時間,來到大學,青年男女的三觀基本成型定性,人與人接觸交往中,目光和思想也不再那麽的純粹無暇。


    他,並沒有成績優異被別人高看一眼,反倒收到更多異樣的目光,他能清晰的分辨出來,這些目光中蘊藏著嘲笑、嫌棄、躲避、厭惡、惡心……


    幾乎,所有和負麵有關的目光,他一一見識過了。


    連同一個宿舍的幾個舍友,也都隻是見麵打個招唿,甚至還有人當做不認識自己,迎麵相向,目光遊移。


    沒人知道,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就是這顆千瘡百孔,卻依舊頑強跳動的心,支撐著他走完了求學之路。


    名校畢業,那顆比常人更加敏感現實的心告訴他,很有可能因為容貌問題,被大公司拒之門外。


    所以,他主動應聘普通工人,沒有告訴別人自己是從哪裏畢業的,從普通工人開始,在工廠裏幹了一年,熬成了小組長。


    三匯每年都會給內部員工競聘的名額,隻要通過競聘,就能進入業務團隊,不看學曆,不看出身,隻為激勵。


    苦熬一年,就為一朝。


    想到這裏,宋鵬飛嘴角微微揚起,他一輩子都忘不了自己競聘的畫麵,當自己拿出畢業證時,負責麵試自己的領導表情。


    錯愕、猜疑、驚喜……


    就像是電影一樣,每個人都真實的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態度。


    好在,自己成功了。


    隨後的軌跡,用一朝騰空,直衝九霄都不為過。


    從小業務員到市場部長,他用了十年。乍一聽好像很漫長,仔細去看,這或許是別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


    這一路走來,身邊的冷眼少了許多,不曾來往的同學也開始主動探尋自己的聯係方式,熱情的邀請自己參加聚會。


    不過,都被他拒絕了,無非是多了一些風言風語。


    譬如:麵由心生,宋鵬飛麵相醜陋,內心更不好,連同學情誼都不顧。


    他沒有去辯駁,相反,他更喜歡這種現實。


    同事和生意夥伴也都更加現實,有利可圖就行,根本不在乎你的麵貌。這種現實,讓他更容易看清楚一個人的內心想法,也更有自信跟他們打交道,最讓他舒爽的是,走上高位後,大部分人都要看自己的臉色行事。


    手指傳來灼痛,低頭看到香煙已經燃盡,將煙頭按滅,丟進沙出的煙灰缸內,順勢坐在沙上,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很多畫麵。


    連續的相親失敗,親戚謀利不成翻臉。


    自己這前半生,一部電影演的完嗎?


    一係列的遭遇,養成了現在的孤僻,有時候還會有些極端偏執的性格。他不曾後悔,也不羨慕別人。特別是看到那些表麵光鮮靚麗的人,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心髒裹著的堅硬外殼從不曾鬆動,甚至還有一絲自內心的笑意。


    起身,返迴辦公桌。


    坐下,繼續工作。


    桌子上的報告,每一份都在講述市場的火熱,行情價格的上漲喜訊。可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張張的催命符,隻不過,需要自己親自動手激活它們,才能達到收割的效果。


    ……


    苗苗從小生活在城市裏,從未親眼見過殺豬,今天算是第一次。


    在她的要求下,從第一道工序開始,把整個屠宰流程參觀了一遍。確實如她所言,她有一顆大心髒,血唿啦次的場麵沒有嚇到她,反而讓她變得興奮。每一道工序她都看得無比認真仔細,如果不是女兒身,別人都要懷疑她是在偷師學藝了。


    王泉他們還要巡視下一個場子,喊了幾遍才把她從車間裏喊出來。


    化妝品隱隱散的香水味和屠宰場特有的臭味結合,讓張淑麵色難堪,稍微躲遠兩步,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你瞅瞅你,不就是有些味道嘛,至於這樣嗎?你這種表情,讓工人看到了會怎麽想?”苗苗不以為恥,反倒教訓起張舒來。


    王泉疑惑的看著張舒,以前也來過車間啊,沒見她這麽厭惡啊。


    “你咋了這是?要是不舒服,你們就先迴酒店。”


    張舒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王泉猶豫了一下,想說些什麽,最終沒有說出來,繼續巡視場子。


    ……


    “這龜兒子,又變卦了。”


    陳福林氣惱的把手機丟在桌子上,臉色很是難看,今天下午好容易聯係上一個願意出貨的老板,談價就消耗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那老板卻臨時有事,擱置了。


    等晚上吃完飯,再跟老板談,卻被告知,漲價了。


    強忍著心裏的憋屈,又是一番拉鋸戰,終於敲定價格,這邊還沒把訂金轉過去,凍品群又傳來新一輪的漲價通知,這下好了,又特麽變卦了。


    旁邊坐著的陳大斌也是臉色不愉,他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狠狠抽煙,吐出煙霧後,這才狠狠說道:“這樣下去,用不了兩天,價格就會達到新一輪的高峰,甚至有可能比上個月的最高峰都要高。”


    “那咋辦?現在都在積極備貨,誰也不甘落人後,要不是這些搶貨的人太積極,價格能這麽漲嗎?”


    陳福林痛恨別人的時候,已然忘了,他自己也是搶貨大軍中的一員。


    “老漢,你不是說昨天王泉給你打電話了,五千頭的副產品也不少了。”


    陳大斌苦笑搖頭,喝了一口茶水後說道:“王泉昨天說三天後,照這種漲價度,等他有貨,價格絕對漲到了頂峰,對咱們來講,還有意義嗎?”


    陳福林沉默,過了一會兒,突然搖頭,否定道:“王泉就喜歡留一手,說話肯定不會說的太滿,他說三天後有貨,很有可能現在就有,他那麽多老客戶,總不能斷貨吧?”


    “你看,他都退出雲省了,還能從雲省搞到貨,他的能量之大,根本不是咱們看到的那樣。”


    陳大斌似乎有些心動,“要不,你去找他問問?”


    “我就是這麽想的,前幾天我去中原的時候就見過了,他手裏的場子都是真正意義的大型屠宰場,就算是這幾天屠宰量不高,也絕對不是別人能比的,我就纏著他,讓他把貨賣給咱們。”


    “行,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過去。”


    陳大斌一錘定音,又是叮囑道:“記住,隻要能把貨搞到手,價格不是很離譜就行。實在不行,先把錢給他,算是訂貨。”


    ……


    深夜,宋鵬飛終於看完了所有的報告。


    形勢一片大好,行情一直在漲,搶貨的人也很積極,完全是按照自己預期的方向展,堪稱完美。


    就這,還隻是下午下班時的匯報,距離現在又過去了幾個小時,應該還在漲吧?


    將所有的報告收拾整齊,放在辦公桌的右側,又把左側的垃圾收拾好,裝進袋子裏,宋鵬飛沒有急於離開辦公室,掏出電話,沒有翻看通訊錄,憑借記憶按出號碼,隨後撥通。


    “宋部長,還沒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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