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霎正躲在這裏偷著樂呢……他卻忘了,他找的這處地兒,雖然躲過了樓森的視線,可卻躲不過另一個人的視線。


    那人就是墨離夭。


    冥犁這一次的傷勢也不輕,再加上這小院內有好幾間小屋,所以冥犁便被安排在了南曌隔壁的屋子。


    麵對南曌的情況老郎中雖覺得棘手,刻冥犁卻隻是外傷,傷藥早已開好,再加上墨離夭身上也有一些藥膏的緣故,所以方才他正在給冥犁敷藥。


    眼見著冥犁敷藥完畢之後,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墨離夭便讓一名黑翎軍軍人背著他出來瞧瞧。


    這一出來,便瞧見了……額,這樣怪怪的眸霎。


    更讓墨離夭覺得奇怪的是,向來警覺性極高的眸霎,竟遲遲沒發現在他身後不遠處多了一個人……


    疑惑半晌,墨離夭還是開口了:“眸霎?你……在高興什麽?”


    墨家首席妖孽的名聲,自然不是白來的,眸霎雖然舉止奇怪,但墨離夭還是一眼看穿了,他是在高興。


    這下倒輪到眸霎有些語文倫次了。


    他趕緊站得筆直,豁然轉身,用那一張冷淡的精致五官對著墨離夭:“我……哪有高興?”


    “……”墨離夭眨了眨眼睛,也不繼續和眸霎糾纏這個話題,“我去瞧瞧美人姐姐。”


    “恩好……哦不,你等等!”眸霎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擋在眸霎跟前,“村裏來了一位醫術極好的郎中,此刻正在為南曌看診,你可萬萬別去打擾。”


    “……好。”可墨離夭看著眸霎的表情,心裏卻有些疑惑。


    為什麽他總覺得……在眸霎提到那位村裏請來的郎中時,他的眼裏,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輝?


    就在墨離夭疑惑之時,屋內,夏侯舒已經朝著南曌的方向,緩緩走進了。


    從門口,到床榻,距離不長,不超過十步就可到達,可她卻突然有一種……‘這是世界上最漫長的道路’的感覺。


    因為每一步,對她來說,都是煎熬——此刻的靠近,就等於,離她的道別,又進了一步。


    終於,夏侯舒在床榻前方站定了,她低頭,一眼就可以將南曌完全納入視線之中。


    這裏的光線還要暗些,在這昏暗的光線中,南曌就這麽靜靜閉著眼,一道又一道的細小傷痕緊貼在他原本絕美的五官之上,顯得那麽猙獰,那麽蒼白,那麽黯淡,像是要融入這暗光中似的。


    夏侯舒的眼眸微微濕潤。


    她低低喃喃:“你是多麽愛美的一個人啊,但這次為了我……竟然……”


    說著,她抬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唇瓣。


    他的唇瓣是那麽幹涸和冰冷,刺得夏侯舒的心,都有些微微一緊。


    緊接著,夏侯舒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一件大氅。


    這大氅不掀開還好,一掀開,她都快找不到自個兒的唿吸了!


    隻見,南曌還是穿著同她一起進入萬丈淵時的白衫,但是這件白衫,卻再不是最初的白淨整潔。


    上麵,有許多染著點點血色的小口子不說,最讓人感到觸目驚心的是,在他的胸口處,還有三道巨大的口子。


    這三大大口子是那樣猙獰,這裏的衣衫已經完全破碎不說,她甚至已經可以瞧見其翻起的血肉以及點點白骨。


    當然,在這些傷口之上,夏侯舒可以明顯看到一些藥膏的存在,想來,樓森必定已經為南曌提前抹了藥膏了。


    南曌的基本情況查探完畢,夏侯舒深吸一口氣,又將大氅給他蓋了迴去。


    緊接著,她徐徐坐在了床榻邊上,伸手,為南曌把起脈來。


    暗光裏,夏侯舒的表情格外凝重,自家皇叔的情況,竟比她想象中的更糟。


    若非上一次自家皇叔毒發,她為他好好進行了一翻身體調理,恐怕這一次,他會再次毒發!


    “還好……”夏侯舒心裏都有些後怕,“若這一次他再毒發,恐怕即便是我……都將無力迴天!”


    把脈完畢,夏侯舒靜默思考半晌,然後快速拿出了銀針。


    以南曌的身體情況,現在不適合立刻藥療。


    藥療對於南曌來說,還是刺激了一些,她必須先為他針灸,將他的底子再加強一些再說。


    這一次的針灸需要消耗的時間可不短。


    由於在為南曌治療之後,夏侯舒要暫時離開的緣故,所以這一次的針灸,她特地用了一個耗時較長的法子。


    這個法子,對南曌而言,好處可是多多。不過相反的,對夏侯舒的消耗,卻也是最大。如果不是她如今的內勁已經達到一定水平,外加這一次的事情特殊,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貿然使用這個方法。


    夏侯舒伸手,為南曌慢慢脫下了身上的衣衫,然後拿起一根銀針,快速刺入了他第一個穴道。


    湧泉穴。


    這一針,又快又準,刺入之後,南曌的眉頭,微微一動。


    接著,第二針,快速跟上!


    ……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便是整整三日。


    等候在屋外的樓森,已經著急得沒法了。


    他不斷撓著腦袋在門口來迴踱步,往日裏向來冷冽的黑眸之下,已經多了一對濃濃的黑眼圈。


    夏侯舒進去為南曌治療了多久,他就多久沒吃沒喝了。


    看著樓森這種著急的模樣,於一旁看著的陸老七,也覺得有些壓抑,時不時就沉聲說一句:“誒誒誒,樓森,你去休息一會兒好不好?莫要在我麵前來迴走了,我腦袋暈……”


    而樓森卻不為所動,他還是這樣來迴走……來迴走……


    終於,又走了好些迴合之後,他停住了,看向門口的眸霎:“這已經第三天了!即便是看診,也應該看完了吧?!若她今兒傍晚還不出來,我可就衝進去了!”


    眸霎抿唇,不語。


    衝進去?大不了到時候他攬著便是。


    不遠處的墨離夭,靜靜看著這一幕,純淨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光輝。


    同時,屋內,夏侯舒抬手,慢慢拔掉了插在南曌勞宮穴的穴道。


    這三日,她就是在不斷地拔針、再針灸的過程中度過的。


    勞宮穴穴道上的銀針扒掉之後,就將是最後一個穴道的針灸。


    夏侯舒的手,慢慢朝著南曌的額頭處移動而去。


    然就在她即將下針的瞬間。


    南曌長長的睫毛陡然一顫。


    下一瞬,他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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