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我和她,是再無可能了,可我想,我卻能以另一種方式站在她的身邊。我可以選擇變得更加強大,在以後的某一天裏,成為她的一大助力。”


    “因為我也感覺得到,南聖的皇城,不會那麽輕而易舉地風平浪靜。”


    “所以,我要迴夔家。”


    “但是,我還會再迴來。”


    有風吹來,讓此刻的夔惜月看上去,竟像是一把緩緩出鞘的利劍。


    這利劍閃爍著晶瑩銳利的光輝,讓人的心,又顫,又疼。


    這個他們夔家最大的寶貝啊……


    此時此刻所有的長輩瞧著她,都是欲言又止。


    在這樣的一顆心麵前,他們似乎已經再無話可說。


    半晌,厲琴韻才輕輕一歎:“月兒,你長大了。”


    隻是這樣的成長,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作為一個母親,她情願自己的女兒,永遠是一個不知疾苦,不知強大的小公主。


    同時,在這大廳前方不遠處的迴廊裏,一個轉折點處。


    一個修長的暗紫身影已經在其中的陰影裏站了許久了,聽得夔惜月這席話,他忍不住閉了閉眼,默默在心頭補充了三個字——


    我,亦,然。


    然後是南宮家。


    墨家一走,南宮家便緊跟上了墨家的步伐,最快收拾好了行囊,踏出了皇都盛城的大門。


    直到身後磅礴大氣的皇都越來越遠,南宮家的馬車之內,才傳來南宮邛和南宮曦的對話聲。


    “主上的考慮一直非常周全。我南宮家一直存於南聖頂尖家族之中,麵上從不參與皇權鬥爭,可實際上,乃是至高無上的帝皇埋在南聖境地上的最強一顆棋子。”


    這‘最強’二字,一點兒都沒有誇大,而是絕對的自信。


    南宮家掌握了南聖大部分經濟命脈,而經濟,乃是一國之本,隻要他們願意,輕而易舉就可以令南聖的國之根本動蕩。


    這樣的動蕩,是任何一個一國之主都不願意接受的,所以以往南悻才會千方百計地想要將南宮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隻不過南悻卻沒有料到,南宮家本就是南聖帝皇所建,一直在帝皇手中代代相傳。但是南悻並非是先帝心目中的帝皇人選,所以南宮家族的掌控權,先帝便沒有給南悻,而是直接給了南曌。


    馬車之內,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這次墨家離開,我南宮家族毫不猶豫,跟隨其後,必不會讓任何人生疑。畢竟,我南宮家族一直隱匿於暗處,能不顯在明麵上,便盡量勿要動作,日後,若有其他更可怕的陰謀,我們也可成為主上手裏最恐怖的一張底牌。”


    “沒錯。”


    接著,是四大家族的花家。


    不同於其他三大家族,都已經踏上、或者準備踏上離去的歸程。


    作為花家在盛城最大掌舵者,花鎏月還在苦苦等待南曌的消息。


    她就臨窗而立,任由風吹起她的黑發,她麵上的薄紗。


    她的目光,靜靜落在院內唯一的一株紅葉椿上,像一汪平靜的深潭。


    突然,她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冷風,令她披在身後的黑發淩亂揚起。


    雖立刻落下,可花鎏月的眸子裏,已起了微瀾。


    她放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慢慢抬起,在身前緊握成拳。


    她雖然並沒有轉身,看上去還是那麽自然,可聲音,已經微微抖動:“逐流,他……同意了嗎?”


    在花鎏月身後不遠處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人。


    一身黑衣,麵若刀削,氣質冷冽,沉穩異常。


    這黑衣男子便是逐流,隸屬於天下第一樓,主要負責跟隨在花鎏月身邊,負責其安全。


    聽著花鎏月的話,逐流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深瞧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後這才靜靜吐出一字:“否。”


    這個答案顯然是在花鎏月意料之中的,她那掩於麵紗之下的嘴角不禁勾起一道苦澀的弧度,又問:“他很生氣對吧?”


    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多此一舉前去詢問他,他不生氣,才是怪事吧。


    逐流的迴答還是很簡單:“是。”


    “……哎,我知道了。”花鎏月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那落寞的苦澀簡直快要將整個世界侵吞了,“以往他之對我,本就是奢望,如今他有了她,那更是如此了……”


    昨兒他在夏侯王府對那些個媒婆說的話,簡直就是一種所屬權的宣布。


    她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呢?


    隻不過這顆心,終究是要等到他的迴複,才願意徹底死了罷了。


    “但是,我雖傷心至此,卻仍舊,很開心,很開心……因為他……終不再是孤身一人。”花鎏月說到這裏,雙眸之中,不禁落下兩滴滾燙的熱淚來。


    她笑著轉身。


    風吹起她麵上薄紗,露出她的半張容顏。


    容顏嬌媚絕倫,笑容真摯異常,刹那間,竟恍若一夜之間百花盛開。


    瞧得逐流微微一愣。


    下一刻便聽她繼續平靜道:“走吧,逐流。”


    最後是南聖皇宮,太極殿。


    雖然墨長空極力想要撇清墨家和南悻之間的關係,可夏侯翎與南曌早已經將其看做了洪水猛獸,又豈能被一封小小的辭別信打發?


    更何況,這封信,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破洞百出。


    “這信,是給南悻的。但以墨家之能,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皇宮,來到南悻身邊,實在是輕而易舉之事,南悻情況如何,他們又焉能不知?”


    這是夏侯翎的聲音。


    低沉,冷冽,如銀槍在手,下一刻就要朝著前方敵人狠狠刺去。


    “可這信,卻給南悻。為的便是告訴我們,他墨家,什麽都不知——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四大家族之首,實在是可笑。”


    “更何況,這封信寫得實在是太詳細了,詳細到寫了南悻如何向墨家施恩,墨家如何欠南悻一個恩情的全過程……這個過程,與其是給南悻瞧,不如說是給你我瞧。”


    “欠人一恩,所以償還,的確天經地義。但憑他墨家之能,難道非要被此恩情禁錮,在南悻大壽時入宮,攪一攪這皇宮中事?”


    “除此之外,他們走得太急。”


    “這不是心中有鬼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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