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舒著實沒想到,這一位竟然是小墨墨的父親。


    這個結果著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此時此刻她也明白,墨長情對她,多半是沒有殺機的。


    果然下一刻,墨長情又快速伸手為她解了穴道。


    然後紅衣一閃,閃到一旁的椅子上,悠然坐下,同時伸手指向對麵的凳子,輕輕道:“坐。”


    等夏侯舒坐下,墨長情這才道:“前些日,我收到了離夭讓銀狼帶迴家族的來信。”


    “我這個孩子,這麽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外麵的事情對他而言,是極為新鮮的,同時也是讓他極為憧憬的。”


    “我從他的信裏就知道,他在外時的心情,和呆在墨家,那是截然不同的……”


    當提到墨離夭之時,墨長情那黑色琉璃之中,是抑製不住的滿滿柔情。


    墨長情繼續道:“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在之後他的信中,我瞧見了你的名字。”


    “對於你,他真的是喜歡地緊,每一行裏就一定會提一下你,即便隻是瞧著那些字眼,我都覺得……自己似乎瞧見了他笑容滿麵的樣子。”


    “對於此。我真的很高興。”


    墨長情的目光慢慢挪到窗戶的位置,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然後又站起了身,走到了窗邊,徐徐將窗戶推開。


    瞧著外麵的茫茫夜色,他繼續道:“或許你不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們雖然在墨家,可他的成長,我卻沒有一直參與。所以,當我知道,他對另一個人喜歡到如此地步的時候,我便覺得,無論如何我都要出來瞧一瞧。”


    “我害怕他看錯了人。”


    “識錯了人。”


    “雖然我知道,以他的能力,不會看錯人。”


    “可我還是來了。”


    墨長情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夏侯舒:“夏侯舒,我的離夭果然沒有看錯人。我相信,他能認識你,是他之幸。”


    “而你能認識他,也將會是你之幸。”


    “我,甚是開心。”


    說到最後的時候,墨長情的聲音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有點點光澤閃動。


    “夏侯舒,你一定要答應我……幫我治好他的腿。”


    “這個孩子,我對他虧欠極多,若非是我,他不會沒了母親,不會雙腿染疾,不會成為墨家的工具。”


    “每每瞧著他,我便想直接死了了事。但,我又不能。”


    “因為他常常對我微笑,對我說:‘父親,在這世上,你值得我為你做任何事。’”


    “我等了好久,終於,有另一個,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人出現了。”


    “真好。”


    聽著墨長情的話,夏侯舒的眉頭倒是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墨長情此時此刻,與其說是在煽情,不如說是在訣別?


    可是訣別?


    當著兩個字出現在夏侯舒的腦海中時,她又忍不住被狠狠一驚。


    而墨長情,已經開始道別了:“此次前來找你,便是想瞧一瞧,你是不是真的如離夭所說。既然的確如此,那我也放心了。今日叨擾,還請不要見怪。”


    說著,他伸手將眼前的窗戶開得更大了。


    就在窗戶完全打開的瞬間,一陣了冷風突然吹入。


    吹起墨長情的黑色長發。


    吹起他的紅色衣袍。


    讓他看上去頗有幾分乘風歸去之感。


    夏侯舒下意識地朝前走了一步,話還未經過大腦,就已自動脫口而出:“等等。”


    墨長情站定,微微偏頭。


    夏侯舒看著他那張同墨離夭很相似,但是卻更加清瘦的側臉,微微思忖,還是決定順著剛才自己的感覺將之後的話說出來。


    “墨……”頓了頓,繼續道,“墨大叔,即便如今我成了小墨墨的朋友,但是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父親永遠是無人可替代的。”


    墨長情身子微微一顫,然後深深瞧了夏侯舒一眼,這才飛身而去。


    空中,傳來他幹淨的聲音。


    “嗯,謝謝。”


    墨長情的身影似一團火,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同時,墨家古宅。


    墨長空正在墨長圳的房裏,用一雙憤怒至極的目光看著他,並且帶著質問的聲音問道:“墨長圳,如今銀狼已經迴來了,那麽,它必定也知道墨長情去了何處對吧?我要求你立刻將墨長情找出來!如若不然,待我迴去稟報家主,必定讓你好看!”


    墨長圳此刻正在悠然品茶,在他的身旁,銀狼也悠然趴在地上。


    這一人一狼似乎對墨長空的憤怒全然視而不見。


    等他咆哮完畢,墨長圳這才悠然起身,對著墨長空儒雅一笑:“大哥,您這是說的哪裏話?什麽叫做銀狼已經迴來了?它到底去了哪裏了?二弟怎麽不明白大哥你在說什麽?”


    自家主子裝傻,銀狼自然配合。


    大大的頭揚起,那雙狼眼眨啊眨,還無辜至極地低低叫了兩聲。


    “嗷嗚,嗷嗚……”


    是啊,這位大哥幹啥呢,幹啥無緣無故欺負我家主子呢?


    墨長空本就怒不可遏,被銀狼這麽一摻和,更覺得一口血氣往自己的喉嚨快速噴湧!


    半晌,他才指著墨長圳道:“墨長圳,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和你那弟弟一樣,心裏都巴不得我們墨家好!你說的話我會記得,等迴了墨家,我會如實向上麵稟告!還有你那位侄兒!墨家若需要他,他才能成為墨家妖!可若是這妖孽,不聽墨家的話,你以為,墨家就不能斬斷他嗎?沒了他,墨家的力量就算缺損,但還不是天下難逢敵手?!”


    說罷,轉身,憤憤離去。


    等墨長空的氣息完全消失在周圍。


    墨長圳這才站起身,然後蹲下身子,摸了摸銀狼的腦袋。


    他的眼裏,那雙黑眸之中,少了平日裏的儒雅,多了幾分冷意。


    “如果連我這親哥哥都不幫他,那這墨家,還有誰會幫他?對吧,小銀。”


    銀狼小銀也不知道聽懂墨長圳的話沒,總之,它仰起頭,嗷嗷嗷嗷地連續叫了好幾聲。


    不過,無論墨長空有多憤怒,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清的。


    墨長情逃了出來,此事雖急,可焉能有他墨家離開皇都的事兒急?


    和南悻趕緊撇開關係,這可是相當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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