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瀲的婚親恐懼症輕易地被溫柔的少年治愈了,心裏甚至不可避免地幻想起來,成親以後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會如何美好。


    喜歡那個人,自然希望能和他朝夕相處,用一輩子的時光來陪伴彼此。


    紀凜用他特有的溫柔,安撫了她對婚姻的不信任,也讓她想要嚐試著去信任未來,信任他們能一起經營好一段婚姻。


    其實用上輩子的眼光來看,她和紀凜的年紀都還處在青春少年的早戀時期,這種時候的青少年,可以為了感情要死要活,以為愛情就是全世界,得不到就要毀天滅地,簡直中二得不行,甚至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即便什麽也不做,都會感覺到幸福。


    青春時期的愛情就是這麽的蠢萌。


    曲瀲對紀凜的感情雖然沒有達到這程度,但是想到那人時,仍是甜蜜的,甚至不可避免地想要做些傻事,簡直蠢得不行。為了他,腦子都遲鈍了。


    腦子遲鈍了幾天後,等再次收到了金烏帶來的小字條,上麵某人霸道總裁一樣狂拽酷霸叼的語氣,讓她終於從幻想中清醒,臉色都要綠了。


    她差點要忘記了她未來的老公是個雙重人格的事情,如果說主人格有多男神,第二人格就有多叼。這殘酷的認知,讓她差點忍不住撲地不起。


    果然她還是太甜了。


    雖然再次麵臨了一次殘酷的現實,但曲瀲也沒什麽法子,隻得繼續調整自己的心態,然後眼睛一閉,裝起駝鳥來。


    曲瀲的生辰在四月初十,一個很平常的日子。


    在婚禮之前,還有一個對姑娘家而言更重要的日子,便是及笄禮。


    曲家人都很重視,其中的原因便是曲瀲以後要嫁去鎮國公府的,可以說是所有曲家的姑娘中,嫁得最富貴的,讓人不得不重視。為此常州府的曲家族人甚至提前了幾日便到了京城,打算參加完曲瀲的及笄禮後,再等半個月,順便參加完婚禮,到時候再迴常州府。


    常州府的曲老夫人和曲四老爺夫妻、帶著一雙兒女進京。


    曲二老爺如今在任上,抽不出時間進京參加侄女的婚禮,不過曲二老爺也從兄長那兒知道三弟當年的死因,心裏同樣覺得愧對三房,便讓妻子準備了豐厚的賀禮,讓妻子帶著小兒子和已經出嫁了的女兒一起進京。


    曲老夫人進京後,便住在了榆林胡同裏。榆林胡同這邊的房子是曲家在京城中的老宅,曆來是給曲家嫡支住的,所以曲老夫人進京後,自然是跟著住進榆林胡同,曲四老爺夫妻和兩個孩子也住了進來。


    曲老夫人進京的第二天,季氏便帶著三個兒女到榆林胡同給曲老夫人請安。


    榆林胡同如今熱鬧暄天,特別是曲老夫人等人進京後,住在一起更熱鬧了,曲二老夫人也帶著兒媳婦溫氏過來,眾人齊集一堂,有說有笑。


    見到季氏帶著三個兒女進來,曲老夫人臉上露出了笑容,拉著季氏道:“雖然瑋哥兒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三個兒女都是有出息的,你也可以享福了。”


    季氏笑道:“母親說得是。”


    等曲瀲姐弟三人過來給曲老夫人請安時,曲老夫人臉上也笑盈盈的,見到曲瀲時,好一陣誇,笑道:“沒想到咱們瀲兒有如此造化,也是你們爹的遺澤,將來嫁到鎮國公府後,可要好生過日子,隻要你們小夫妻倆和和美.美的,你們爹在天之靈也會欣慰,莫要辜負了他對你的期盼。”


    曲瀲羞澀地應了。


    曲老夫人又詢問了曲湙的功課,還有在書院的生活之類的,等看到站在一旁的曲沁時,心裏忍不住遺憾,臉上難免也露出幾分痕跡出來。


    當初這姐妹倆定親的事情傳迴常州府,不知道多少人嘩然,都道雖然曲三老爺去得早,但是早早地有了安排,兩個女兒一個親事比一個好,一個將來會嫁入勳貴之家,一個將來會嫁進鎮安府望族成為宗子媳婦,都是不差的。


    可誰知,曲沁的婚禮之前,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最後退親不說,還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拖到現在都未定親。如今妹妹都要出閣了,她還沒有著落,難免會讓世人說嘴。


    說來,曲家五個姑娘中,就數曲沁的模樣和氣度最好的,京中的貴女都比不上她,可誰知婚事卻是曲家所有姑娘中最曲折的,讓人不免歎息。


    曲老夫人怕勾起小輩的傷心事,忙打發曲瀲姐妹和曲汐、曲潼一起到外麵去玩,長輩們坐到一起說話,說著說著,不免也說到了曲沁的婚事上。


    曲老夫人問的自然是曲二老夫人,他們在常州府,隔得遠,對其中的經過也不甚清楚。


    曲二老夫人歎息一聲,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最後含蓄地提道:“其實也不必太擔心,等我們看中了人選,屆時有淑宜大長公主出麵說媒,定然能成的。”


    曲老夫人仍是有些意難平,“可惜時間太緊,隻能讓妹妹先出閣。”這姐妹之間,講究長幼秩序,所以曆來如果妹妹先出閣,總會遭人笑話。


    另一邊,曲汐難得見到兩個堂姐,十分興奮地拉著她們說話。


    曲汐和曲瀲年紀相當,在常州府的曲家老宅時,慣常做的事情便是和曲瀲混在一起,然後和曲瀲攀比。隻是她也算是被曲四太太溺愛著長大的,哪裏是曲瀲這個心機婊的對手,常被坑得不要不要的,但卻從來不計打,等找到時機,又往曲瀲這兒湊。


    如今姐妹幾個湊到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曲汐對曲瀲的未婚夫特別地感興趣,追問道:“當初聽說三伯臨終前還給你定了門親事,我們都驚訝得不行,未來的四姐夫長得什麽模樣?你見過了麽?聽說他的祖母可是皇上的嫡親姑母,皇上對鎮國公府很是恩寵,對他也很不一般,甚至未等他弱冠,就給他賜了字……”


    曲瀲笑眯眯地道:“他有什麽好說的?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為什麽?”曲汐不依地道,“難道你還小氣地不肯和我說?”


    曲瀲一副悲憫的神色,“我怕你知道他後,以後就不想嫁人了。”


    “為什麽?”


    “因為你找不到比他更優秀的,你不想嫁唄。”曲瀲笑眯眯地插刀。


    曲汐差點吐血,氣道:“哪有人這麽誇自己的未婚夫的?你也不害臊!”


    姐妹倆打打鬧鬧的,讓曲沁和曲潼都搖頭不已。


    曲潼是二房的姑娘,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去年出閣,嫁的是曲家的門生,見到那姐妹倆打鬧的樣子,不禁搖頭失笑。


    她看了會兒,便轉頭和曲沁說話,她也得知了曲沁的事情,安慰道:“你也別急,以你的人品樣貌,還怕挑不到個好的麽?許是你的緣份還未到罷了。”


    曲沁笑著謝了她,上輩子她和家族中的姐妹們的感情很是平淡,比起家族中的姐妹,和駱府中的那些表姐妹們更熟悉。上輩子直到死前,她都沒有見過曲潼,如今再見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不過她知道曲潼嫁得不錯,丈夫也知道上進,又懂得疼人,並且堅持像曲家男人一樣不納妾,十分幸福。


    隨著曲家親朋好友紛紛進京,曲瀲的及笄禮也到了。


    笄禮之前的幾天,曲瀲被告知自己笄禮的嘉賓,請了曲二老夫人過來給她插簪,讚者自然是駱櫻了。而因為曲家如今並未分家,所以她的笄禮是在榆林胡同的曲家宅子舉辦的,加之到時候來觀禮的賓客應該會來得很多,榆林胡同的曲家比雙茶胡同的大,足夠容納那麽多賓客。


    到了四月初十,曲瀲十五歲的生辰。


    這天,果然來了很多人,甚至在人們意想不到的是,連淑宜大長公主都來了。


    當曲瀲看到跟著淑宜大長公主過來的人時,嘴巴都張大了。


    是襄夷公主。


    襄夷公主並未像以往那般帶著一群宮人張揚而來,而是跟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對外的說法是淑宜大長公主的侄孫女,有點腦子的人已經猜測出襄夷公主的身份,隻是不知道是宮裏排行第幾的公主罷了。


    曲家的人知道連公主也過來時,驚訝極了。


    倒是襄夷公主十分高興,攬著盛妝打扮的曲瀲道:“瀲妹妹,瞧我講義氣吧?知道今日是你的重要日子,特地過來了。”說著,她又低聲道:“真羨慕你,就要嫁給紀暄和了,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嫁呢。”


    曲瀲:“……”


    曲瀲對這位恨嫁的公主實在無奈,雖然她不進宮,但是從紀凜那裏知道她在宮裏的彪悍事跡,忍不住道:“聽說帝後已經鬆動了,你應該很快就能出嫁的。”


    襄夷公主扁著嘴道:“鬆動有什麽用?我想要嫁給表哥,還要等一年呢。”


    曲瀲眼睛轉了轉,心裏有些同情,明白皇後的策略。


    襄夷公主打定了主意,那是九頭牛也拉不迴來的,為了嫁給袁朗,她這幾年上躥下跳,好不容易才達到如今的成果。但是對於皇後來說,娘家再重要,也比不過女兒的幸福重要,如何願意將女兒嫁給自幼體弱多病的娘家侄子?所以皇後娘娘的策略便是拖字訣。


    太醫們不是曾說過,袁朗活不過弱冠麽?今年袁朗就是二十了,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隻要袁朗挨過了今年,證明太醫們的話是錯的,那就成全了女兒的癡心。


    這對於原本打定主意及笄後就馬上嫁給心愛的表哥、給表哥生猴子的襄夷公主來說不諦於晴天霹靂,可是她也沒法子,隻好苦逼地等了。


    兩人湊到一起竊竊私語,曲汐等人已經傻眼了,特別是從駱櫻那兒知道了襄夷公主的身份,曲汐終於明白了曲瀲先前那麽神氣的原因,沒想到她進京幾年,不僅撈到了個鎮國公世子當未婚夫,而且還和宮中最受寵的公主成了好朋友,簡直讓人羨慕死了。


    笄禮結束後,曲家便開始準備婚禮,更加繁忙了。


    作為當事人,曲瀲十分清閑,嫁衣早就繡好了,新娘子要準備給夫家的衣服鞋襪等也在三月份時做好了,剩下用來打賞的荷包等物交給丫鬟們便行,根本不用她操心。


    閑下來後,曲瀲覺得日子又開始變得難熬起來。


    曲沁生怕她的“婚前恐懼症”又複發,便給她找些事情做,不是指使著她做些針線,便是讓她看看賬本,處理一下家務。對於這妹妹,曲沁越發的覺得這就是個愛作怪的丫頭,千萬別讓她閑著,省得又出什麽幺蛾子。


    也幸好有曲沁的先見之明,曲瀲才沒有胡思亂想。


    半個月時間轉眼即逝,很快便到了添妝的日子。


    這天來的人依然很多,整個曲家更添了一種喜慶的味道,左鄰右舍都過來了。


    事情有條不穩地進行著,忙碌而喜慶,直到婚禮前夕。


    這是曲瀲留在家中的最後一天,一大早醒來,看到站在窗邊用一雙鷹眼盯著她的金烏,曲瀲莫名地又傷感起來。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從此不再屬於這個家的一員。


    這種認知讓她的心情莫名地低落起來。


    仿佛被她的心情感染,雙茶胡同的曲家似乎也一反過去的喜慶熱鬧,變得安靜起來。


    等到曲瀲和姐姐一起去上房請安時,季氏看著女兒落淚,曲瀲一個忍耐不住,抱著她娘哭了起來。


    兩個小白花的殺傷力扛扛的。


    曲沁木然地看著這對哭得我見猶憐的母女倆,心說現在就哭起來了,明天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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