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多事情變了,可是兜來兜去,大體的事情卻依然往一個固定的方向發展。


    就如祝蒹,上輩子她現在不是寧王世子的未婚妻,因為寧王世子的未婚妻已另有其人,是寧王妃在去年給寧王世子定的,定的是她娘家的侄女,當時周琅與祝蒹並不相識,所以也沒有理由反對,隻得無奈地由著母親安排。


    祝蒹來到京城後不久,祝家也已經給她定親了,定的是祝家的一位門生,祝老夫人今日也同樣將她帶來了,因為她定親的對象的長輩們今兒也會來。


    雖然細節不一樣,但是大體事情卻太相似了,相似得讓曲沁有些心驚肉跳,生怕上輩子的慘劇又再一次重演,她和祝蒹都在這裏被人毀了。


    祝蒹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慘劇,純粹是受到周琅連累的,因為周琅對她另有心思,上輩子周琅遇到祝蒹太遲,遲得他們本是有緣無份。縱使如此,周琅仍然對她一見鍾情,依然很關心她,就是因為這份關心,讓人有機可趁。


    而她呢?她本本份份地伺候著外祖母,並未想過奪了誰的榮耀,將誰踩在腳下,隻想等以後她出嫁了,妹妹出閣了,弟弟有出息,他們一家都會好的。可是最後為何卻是她被人推了出去?


    想到這裏,她眼中浮現幾許怨恨。


    不是不怨不恨,而是重來一次,身邊值得她珍惜的人太多了,她並不想讓怨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之前也不是好好的麽?隻要過了今天,一切都會不同了……


    曲瀲正和祝蒹說笑著,其實目光並未離開她姐,突然發現曲沁有些蒼白的臉色,忙道:“姐姐,你不舒服麽?”


    祝蒹嚇了一跳,忙扶住她的手,“若你不舒服,就叫個丫鬟帶你去客房歇息,可別逞強。”說著,突然發現曲沁拽著自己的手腕的勁兒很大,讓她有些詫異。


    曲沁見兩人關心的模樣,深吸了口氣,說道:“沒什麽不舒服的,隻是先前人太多,空氣有些不好,現在出來了就好多了。”然後又捏捏祝蒹的手,笑道:“既然阿蒹你對這兒不熟悉,今日就別離開我們姐妹身邊才好。”


    祝蒹笑盈盈地應著,一副開心的模樣。


    曲瀲也抿嘴一笑,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這是要將她們兩人拘在她身邊看著了,曲瀲覺得這剛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她很樂意如此。


    說說笑笑間,便到了隔壁院子的花廳,那兒坐著今日隨長輩過來給駱老太爺拜壽的各府姑娘,一群穿著各色春裝的小姑娘們湊到一起很是熱鬧,除了喝茶說話外,花廳裏還設了牌桌,小姑娘們坐在一起抹牌,聲音清脆的響著,就是花廳外的院子裏,也有一起撲蝶的小姑娘。


    三人的進來並未引起什麽特別的注意,作為今日主人的駱櫻、駱杪、駱林等駱家姑娘見她們進來,忙迎了過去。


    “沁表姐、阿瀲,你們來啦。”駱櫻笑道,“是不是剛從祖母那兒過來的,先過來坐,這裏有很多姐妹們呢。這位是……”她看著祝蒹,有些疑惑。


    “這是祝蒹。”曲沁介紹道。


    聽罷,駱家姐妹們都一臉恍然大悟。她們知道寧王世子定親的對象是祝家姑娘,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見。


    駱林也笑盈盈地看著她們,很是客氣地朝祝蒹打招唿,“這位是祝姐姐吧,聽說祝姐姐和寧王世子定親了,可惜我們姐妹幾個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和祝姐姐無緣得見,今日一見,祝姐姐果然是個美人兒。”


    祝蒹雖然被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麵上仍是大大方方地和她們打招唿。


    駱林的話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知道祝蒹竟然是寧王世子的未婚妻,都忍不住轉頭望過來。


    祝蒹終於體驗了一把當初曲瀲和紀凜定親時那種萬眾矚目,不過她也不知道她是天生遲鈍還是真的大方開朗,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仍是大大方方地朝眾人微笑,讓那些打量她的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駱櫻很是盡職,將三人給那些貴女介紹,讓彼此都認識一翻。祝蒹也很認真地和那些姑娘們見禮打招唿,曲瀲和曲沁和這些各府的小姐以前也見過了,紛紛和她們笑著打招唿。


    “聽說祝姑娘是常州府人,那不就是和曲姑娘是同鄉了?”一名芙蓉臉蛋的姑娘好奇地問道,她是英國公府的姑娘,閨名龐墨蘭。


    曲沁笑道:“是同鄉,而且我們兩家距離很近,自幼便認識了。”


    龐墨蘭哎呀了一聲,笑道:“那可真是有緣。”


    她這聲不知是恭維或者是平常的調笑,引得周圍的其他姑娘不以為意,暗暗地撇著嘴。對於出身京城勳貴府的貴女來說,常州府哪裏比得上京城的錦繡繁華?那就是個鄉下地方,兩個鄉下來的姑娘偏偏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將兩個身份尊貴的少年叼走了,真讓人氣悶。


    與眾人都打了聲招唿後,三人在駱櫻、駱林的安排下入座。


    駱櫻也坐在曲瀲身邊,正想要和她說幾句話時,突然她表妹劉菁風風火火地過來拉住她,“阿櫻,你前些天答應我的事情,現在可以了吧?快點,不然七表哥他……”她咬下了菱唇,一副焦急的模樣。


    駱櫻抽迴手時順便推了她一下,不以為然地道:“你急什麽?今兒來的人多,咱們就不要亂躥了,省得發生什麽事情,我娘又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


    劉菁沒想到駱櫻翻臉不認人,頓時氣得直跺腳,恨恨地道:“我算是看清你了,你真討厭。”然後氣唿唿地跑了。


    其他人知道劉菁的脾氣,況且她姑姑是駱大夫人,和駱櫻是嫡親的表姐妹,時常吵吵鬧鬧的,並未在意,隻有祝蒹不認得這些人的身份,不免多看了幾眼。


    “你又怎麽了?”曲瀲捏了顆果子吃,問道:“看菁表妹很是生氣的模樣,你是不是又忽悠她什麽了。”


    駱櫻不以為意地道:“忽悠她又怎麽樣?她是個任性的,想到的事情就要去做,我自然要比她更任性了。”說到這裏,她有些不高興地道,盯著曲瀲道:“還不是為了我那七哥?”


    曲瀲很坦然地迎著她的目光,笑盈盈地道:“那你確實應該看牢一些了,省得發生什麽事情你娘生氣。”


    駱櫻見她沒有絲毫的異樣,放下心來,隻是想到癡心一片的同胞兄長,又覺得頭疼。她真不知道,原來她七哥竟然是如此癡情的人,曲瀲都定親了,他還走不出來,心裏著實無奈。更無奈的是,劉菁這表妹,對七哥死纏爛打,但她娘卻不太滿意表妹的模樣,總讓她多攔著劉菁。


    兩人正說著,曲沁突然開口道:“阿櫻,今兒人多眼雜,還是派個人去看看,別讓菁表妹生氣之下到處亂跑。”


    駱櫻雖然不覺得劉菁能發生什麽事情,可見是曲沁開口,不好說什麽,便叫了個丫鬟去將劉菁找迴來。


    說了會兒話後,又有人過來了。


    曲瀲正低頭捏著一顆櫻桃,突然被駱櫻扯了下衣袖,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被幾個貴女簇擁進來的席姿,她也正好看過來,雙眸盯著自己,曲瀲很自然地迴了一個笑容,席姿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席姿被駱林恭維著坐到臨窗的一張榻上坐下,心情十分抑鬱,特別是見到曲瀲竟然還能笑得那般坦然,讓她心裏堵了口氣不上不下的。她還記得去年平陽侯府的秋日宴,曲瀲給她的羞辱,兩人算是結下梁子了,可是這人卻仿佛並不在意一樣,見麵了還能笑得這般自然。


    簡直就是個城府極深的可怕之人,這樣可怕的女人,一點也不配那樣美好的紀暄和。


    席姿心裏擔著事兒,臉色有些陰沉,也讓那些上前來打招唿的貴女們有些詫異,紛紛圍著她坐問她怎麽了。


    “也沒什麽事情,不過是這春日天氣薰得人泛懶。”席姿用袖子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有些抱歉地朝她們笑道:“再坐下去我就要發困了,還是到外麵走走,你們可要去?”


    那些姑娘看了看外麵的陽光,紛紛搖頭,擔心這陽光會曬黑皮膚,所以都拒絕了。


    席姿見她們拒絕,心裏有些沉,麵上卻笑盈盈地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帶著丫鬟出去了。


    席姿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駱櫻更不在意,和曲瀲說了會兒話後,見又有其他的姑娘過來了,便起身去安排了。


    駱櫻走後,祝蒹也覺得坐得無聊,便提議道:“咱們也到外麵逛逛吧,可不能辜負這般好的春光。”


    曲沁笑著應了一聲,便和她起身,順便將妹妹拽過來,擺明了今天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將妹妹和祝蒹拉著,不讓她們離開自己的視線。


    曲瀲很是乖順地跟著她們。


    直到宴席開始,都好像沒什麽事情,曲瀲跟著姐姐去了擺宴席的花園。


    今兒來的人很多,平時擺宴的花廳放不下,所以便將宴席擺放在花園中的一處空地上,那裏支了遮陽的棚子,周圍豎著山水屏風,還有由花築起的花牆,清風徐來,花香溢滿襟懷,吃的是一種享受。


    很多小姑娘都挺喜歡的樣子。


    駱櫻很是自豪地說,“你們瞧,這些花牆還是我建議我娘讓人擺的呢,這樣邊吃飯邊賞花,是不是很有野趣?”


    曲瀲笑著點頭。


    男女席離得不遠,用花牆隔開來,雖然看不到男席那邊的情況,不過可以聽到聲音。


    入席的時候,席姿有些心不在蔫地過來了,坐到了曲瀲她們這一桌,不知怎麽地,盯著曲瀲的神色有些陰沉。


    “喂,你做什麽?”駱櫻像護崽子的母雞一樣,“阿瀲得罪你啦?”


    席姿被她弄得有些無奈,“沒有,你這麽激動做甚?”


    “既然沒有,你做什麽這般看她?”然後想到了什麽,不禁湊到她麵前,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阿姿,我以為你是聰明人,別讓我瞧不起你。”


    席姿心中一凜,沉著臉道:“你說什麽?”


    駱櫻笑著看她,繼續道:“別裝笨,我和你自幼認識了,你是什麽心思我不知道麽?原本以為你大哥娶了淮安郡王府的大小姐,你便能和鎮國公府走近一些,卻沒想到鎮國公早早地就給紀暄和定了親,而且定親的人……”說著,她掩嘴一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席姿雙目含怒,咬牙道:“我就不信你沒這個心思。”


    “我是有啊!”駱櫻很是大方地承認道:“不過那又如何?並不影響和我阿瀲的情份,況且我現在已經沒心思了。”然後她拍拍席姿的肩膀,“阿姿,不屬於我們的,強求也沒用,別將自己陷進去,以咱們的身份,還有父母的寵愛,以後還怕找不到個好的麽?”


    席姿沉著臉不說話。


    她想,那些人再好,能好得過紀暄和麽?紀暄和是她這輩子所見過的最美好的人了。


    駱櫻見她這模樣,知道她一時半會沒法轉過彎來,便不再相勸,坐迴了原處。


    曲瀲見她迴來,叫旁邊伺候的丫鬟給她呈了一碗營養湯,笑道:“喝碗湯吧。”


    駱櫻拿著調羹劃弄著碗中的湯,歎著氣對曲瀲道:“阿瀲,有些人太死腦筋怎麽辦?她死腦筋就罷了,我擔心她傷人傷已。”畢竟是從小認識的,雖然總是吵吵鬧鬧,卻也不想見她出了什麽事。


    曲瀲知道她說的是誰,嚴肅地道:“那就派人看著她,千萬別讓她在今天發生什麽事情。”


    “沒必要吧?”駱櫻狐疑地道,“你好像很緊張?”


    曲瀲哪能不緊張,現在一切還好好的,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大事發生。


    正想著,突然聽到男席那邊響起了一陣喧嘩,在坐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可惜隔著一麵花牆,自然看不到什麽。


    陪坐在英國公夫人身邊的駱大夫人見狀,忙打發人過去查看。


    很快去查看的嬤嬤迴來了,笑著答道:“幾位殿下正給老太爺敬酒呢,隻是老太爺身體不便喝酒,便讓幾位少爺去喝了,剛才正喝得熱鬧,七少爺年紀小不勝酒力,便摔了,幸好旁邊的四殿下拉了七少爺一把,隻是不小心將酒席給碰倒了。”


    聽罷,大家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駱大夫人也嗔怪一聲:“那孩子真是的,不能喝酒就別逞強,在幾位殿下麵前出醜了吧。”


    其他人善意地笑了下,對駱大夫人的話不以為意,有多少勳貴家的弟子想湊到皇子們麵前喝酒還沒這機會呢。今日若非是借著駱老太爺的壽辰,這些皇子們哪裏會出麵?倒是讓駱家的人撿了個大便宜。


    駱大夫人將話說給了駱老夫人聽,讓她老人家放心,然後又去查看情況,讓人再準備桌酒席過去。


    唯有曲沁,聽說駱承風喝醉了,臉色又有些難看,緊緊地拉住妹妹的手。


    “姐姐,你怎麽了?”曲瀲微微側身,擋住了曲沁的身體,不教人看出她的異樣。


    她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可是曲沁的涵養素來極高,定力也非同常人,可是今天頻頻失態,可見上輩子的事情對她的影響有多深,讓她在這樣的日子裏,難以安心。


    曲沁深吸了口氣,勉強扯了個笑容,說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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