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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書信,收拾心情,滿麵春風地出來接待吐蕃論逋溫逋奇。


    論逋大人身邊已經換了個年輕管事,同樣有禮有節,恭謹如儀。梁豐連連抱愧昨日酒後亂性,幸虧貴國左右攔下,沒出岔子。


    溫逋奇卻毫不知情,扭頭看向負責驛館守衛的頭領。梁豐笑勸道:“論逋大人切莫怪他們,幸得你帶兵有方,這些衛士恪盡職守,死不讓步,差點同我的部下廝打起來,沒奈何,誰讓你們人多呢?我等隻好夾起尾巴乖乖做人呐!”說罷連連向那頭領遞過去讚賞的眼光。


    那頭領本來就沒打算把昨夜發生的事告訴論逋大人,話說溫逋奇已經下過命令,走脫一個,全部死罪。就算忠心到不二的程度,可畢竟是連同自己好幾百號手足兄弟的性命。隻好用上了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官場潛規則,自己也下了死命令不得外傳,內部消化,隻當沒發生過。


    大人發話不準亂說,下麵正是求之不得!於是這麽一樁發生在溫逋奇眼皮子底下的大宋密使深夜散步的事件,就如此消弭於無形。天一亮論逋就來,那頭領正在忐忑,誰知密使大人也非常上道,主動替自己們遮掩過去。感激之下,差點就磕下頭去,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啊!


    “梁大人太見外了,招待尊貴的客人,是我們應當做的。隻是下邦粗鄙,隻知道熱情接待,卻不會體諒客人的酒量,害得你一夜難眠。說起來還是我的不周!你這麽一說。我倒真覺得下邦這個習俗應該改一改了。常常讓客人爛醉如泥。實在不成體統!”溫逋奇非常歉意說道。話鋒一轉:“唉,本論逋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一樁為難大事要向上朝使者知會!”說完,竟淚如雨下。


    梁豐被他嚇了一跳,也顧不得他身上那股子味道,急忙移過屁股緊緊挨著溫逋奇坐了,問起端的。


    “昨夜,昨夜本論逋奉了大讚普的命令。嚴查暗害梁大人的刺客事件,不成想走漏了風聲,竟被一個漏網之徒逃脫,反而躲進我大讚普頗章裏。我的大管事宗仁次丹率人前去捉拿,竟然被他四麵放火,幾乎將大讚普頗章燒毀,如今、如今大讚普也被那賊人害死啦!”說完一下子跪在地上,口裏念叨著唃嘶囉的名字,拍地唿天,哀痛不已!跟隨來的一幹吐蕃人也一樣跪倒。淚灑驛館。


    這下子把梁密使嚇得六神無主,喃喃念叨:“這可如何是好?”


    “正是。如今就是來和梁大人討個主意,如今我吐蕃失去了一位好主人,雪上的雄鷹沒有了領頭,高原的駿馬沒有了方向!如何再使我吐蕃繁榮昌盛啊!”


    “論逋大人且起來,此事大出下官所料。我也是方寸大亂。唉,不過死者已矣,我身為大使,該當先去吊唁一番,略表心意才行。其餘的事,咱們稍後再說好不好?”梁豐一麵拉扯溫逋奇,一麵也流出淚來,趕緊吩咐黃林海去傳令,大宋所有人等,全部換成縞素,對吐蕃大讚普的突然逝世表示沉痛哀悼。


    接下來的三天,除了大量的外事活動比如上門吊唁吐蕃大讚普,會見各族頭人,接受各種禮物等等之外,主要成果是和論逋大人達成一係列意向協議。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同意迴國後請命由大宋朝廷授予溫逋奇讚普頭銜,也就是承認溫逋奇對於吐蕃的新國主地位,並答應幫助引進漢人的耕種、醫藥、水利等等技術,使吐蕃能在可能預見的時間裏取得一個新的繁榮。但條件是,溫逋奇必須實際上控製吐蕃百分之七十以上區域,並答應聯合大宋,出兵圍堵元昊,達到共同繁榮,長期共存的目的。


    這一切對溫逋奇來說表示毫無壓力,目前自己在吐蕃各部落中的勢力號稱最大,如今唃嘶囉被燒得隻剩一隻腳,吐蕃已經失去了精神意義上的領袖。大宋別無選擇,唯一的合作對象隻有自己了,隻要自己能先做幾件漂亮的事給大宋看到,人家是絕對會授予自己頭銜的。那時候自己就是吐蕃新的活佛,真正的領主。


    感激之下,二話不說,溫逋奇向大宋獻上若幹厚禮,其中最可觀的是答應入秋之後,給大宋獻上高原戰馬千匹,高品質牛羊無數,加上上千斤的金銀。這完完全全就是一種討好!


    曆來漢族以世界中心自居,從沒有對稱臣的屬國下邦小氣過,溫逋奇的算盤很如意,自己獻上的禮物,必將得到數倍的迴報。何況這隻是口頭上的,等一切定下,再送不遲。不過,對梁豐他可是真心大方,一共送了黃金五十斤,昆侖玉兩百掛,各種珍貴皮毛堆了滿滿十個大車。


    隻不過溫逋奇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梁豐把死鬼唃嘶囉送給他的那批武士換成自己所派,加強梁豐的安全。梁豐自然大笑著答應,不過說自己其實身邊已經有一二百大宋勇士保護,用不了那麽多吐蕃武士了。而且經過一天的磨合發現,無論從風俗還是習慣,都與大宋士兵格格不入,交還沒問題,至於派新的就不必了!溫逋奇隻好答應下來。


    又過了幾天,梁豐說道這裏大事已畢,自己也沒有了再繼續耽誤的道理,這便要打道迴國複命,也好爭取朝廷的任命早一天下來,使論逋大人心安。


    溫逋奇苦留不住,隻好大擺筵席招待了兩天兩夜,才依依不舍地把梁豐送出吐蕃邊界,等到梁豐一行再迴到當初來時的大坪地時,已經是六月了。那戶曾經奉命接待大宋使節的人家看到尊貴的客人又路過,喜出望外,率領全家跑出帳篷深深鞠躬迎接。梁豐自然要報答人家,給了黃金、皮毛和一些多餘的大宋兵器,祝他家吉祥如意。永遠康泰。


    揮別護送部隊。出了吐蕃境。翻過幾座山穀,梁豐終於把已經洗了幾輩子澡,喬裝打扮成宋兵的唃嘶囉幾人放了出來。


    “大讚普殿下,咱們就在這裏分手了。這次迴去,祝你成功,到時候我朝當為你賀之!”梁豐立在馬下,風度翩翩地笑道。


    唃嘶囉身後跟著尼瑪等人,他是尼瑪不顧險阻。從頗章最高處的茅廁裏救出的。吐蕃頗章的茅廁建的異常簡陋和危險,高高吊在懸崖邊上,蹲在踏板上,一低頭進可以看見深淵,血壓差一點的,一頭栽下也不是沒有可能。反正要在吐蕃宮殿裏拉屎拉尿,沒幾分膽色還真的隻有隨地解決了。唃嘶囉處心積慮多年,最後終於選定這個最汙穢不堪的地方作為逃脫之所,早就預備長長繩索。那天決心跟溫逋奇火並,卻不願把妻兒斷送。便放下繩索要她們一一逃脫。驚喜的是繩子才放下不久,忽然感到下端有人拉動暗號。唃嘶囉馬上明白是尼瑪搭救了。臨時改變計劃,有幾個死命忠心的奴隸家人毅然作為自己的替身,對換了衣服,自己一家就從茅廁下順著繩索緩緩溜下。而那些忠心奴仆等他們逃脫後,解開繩索扔到穀底,迴身作戰,多數死於大火之中。事後溫逋奇也沒有完全放心,仔細搜查,連著茅廁也翻過,就因為沒看到繩索,才不虞有他,以為唃廝囉真的戰死。


    唃嘶囉此時感激地望著梁豐,這個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的年輕人,如此從容,甘冒大險把自己救出。吐蕃人忠義和豪爽血性,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謝意。忽然脫口而出道:“我最親愛的梁豐兄弟,是你把我從籠子裏放出,終於唿吸到青天之上自由的氣息。如果你不嫌棄,我願與你結為兄弟,生生世世,永遠友好!”


    梁豐一呆,馬上明白人家是做沒本錢的買賣,禮物沒有,承諾沒有,隻好用這種方式向自己表示感謝。他哈哈一笑:“我在大宋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大讚普殿下如果要結拜兄弟,應該找那些比我高貴的才是!”


    唃嘶囉一下子沮喪起來:“是的,我現在一無所有,要高攀梁豐大人,實在是不自量力了。不過,你的大恩我會銘記在心,隻要我能變成高原上的雄鷹,就一定會報答你們大宋對我的恩情!”


    梁豐見他真心誠意,心中也很抱歉,急忙說道:“既然大讚普如此真誠,我再推卻就不好了。小弟梁豐,願意認下吐蕃尊敬的大讚普為哥哥,永生友好!”


    唃嘶囉聽了,狂喜不已,趕忙交過尼瑪取出刀子,他們吐蕃結拜不興什麽撮土為香,來爽快的,一刀在自己掌心拉個血口子,雙方兩掌相和,讓對方的血液滲透到自己身上,這就是吐蕃的拜把兄弟。


    梁豐雖然怕痛,但看到唃嘶囉這樣豪爽,也隻好硬著頭皮握住李達遞來刀鋒,拉了自己一個大口子。兩人伸出手掌合在一起,彼此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結拜,免不了要交換禮物。唃嘶囉現在除了鳥毛,啥都沒有,隻好把自己的貼身神符取下送給梁豐,祝願他官運亨通長命百歲。梁豐卻實在多了,溫逋奇送的五十斤黃金,他隻留下十斤,其餘四十斤全部送給唃嘶囉,作為他的啟動資金。唃嘶囉如何肯收?兩人推來推去,還是梁豐先酸了臉道:“既然認了我這個兄弟,怎麽就不能接受我的心意。你這次去喬三嫂子的地盤曆精城招兵買馬,沒錢使怎麽能成?我隻恨自己沒多餘的,留下十斤,是要分賞給跟隨我一路拚命過來的眾兄弟,其餘的你拿去,就算是我入的股,將來你成了大事再還我就是!”


    唃嘶囉見他說得誠懇,隻好收了。兩兄弟終於灑淚而別。


    送別唃嘶囉,梁豐迴頭對眾護衛大聲說:“你們這次隨我前來,也曆經血戰,千辛萬苦,這裏十斤黃金,弟兄們拿去分了,咱們還有更大的買賣在後麵等著,大家隨我前去,生發還多著呢,去不去?”


    那些護衛聽副使大人說得豪邁動人,又有眼前的金子使用,誰說不去?個個哄然答應。梁豐便命李達把那十斤黃金分給眾人,一個個喜笑顏開。隻有楊文廣、王英是好兄弟。不用這樣犒賞。林羽冰也堅辭不要。梁豐想了一想,點點頭,也就依他。


    收買完人心,再不二話,梁豐領著一百多號護衛,翻山越嶺,夜行曉宿,玩了命的奔襲。不到幾天,已經越過蘭州,直達秦州。他路上不住地借助黃林海的信鴿傳遞消息,分配調派,卻不再迴延州,而是處處安排妥當,悄悄過寶雞、繞潼關、折豐陽、長水、宜陽、壽安,終於到了洛陽。


    洛陽城裏,梁豐風塵仆仆密會王曾,王曾公事得暇。正閑來賦詩消暑,忽然見他到來大吃一驚。兩人密談多時。梁豐隻在洛陽住了一夜,又急急朝前趕去。終於在六月二十這天趕到了鞏縣。


    永定陵配殿中,知了高鳴,清幽寂靜,李順榮和已經快十七歲了的趙妙元相對而坐。李順榮念經誦佛,趙妙元卻一筆不苟地抄寫《道德經》,一手簪花小楷越來越秀麗可人。數年之間,這妮子也長得大了,臉上依舊消瘦,身材盈盈一握,卻發育得玲瓏有致起來。隻是眉宇間總是藏有一股淡淡的憂傷,美人蹙蛾眉,不知心很誰?


    李順榮拿這女兒甚是心焦,按說早該出閣,又是堂堂大宋長公主,要擇個清清白白的簪纓之家為駙馬並不為難,他哥哥也過問了好幾迴。可不管是在京城皇宮還是在永定陵配殿,趙妙元就是咬著嘴唇不鬆口,死活不願嫁人。隻說母妃寂寞,要多陪一兩年再說此事。趙禎和遠隔數百裏的李順榮都是無法可想,這孩子太楚楚可憐了,實在不忍拂了她的心意,隻好這麽不明不白地拖著。眼看馬上就要十七,李順榮狠下心來,到時候隨你說出大天,都要把你尚了出去才心安。


    母女倆佛道同爐,各幹各的卻互不幹擾。李順榮的一聲歎息打破了這寧靜的夏日。趙妙元抬起頭來,看著母親,關切問道:“娘娘為何歎息?有什麽不順心麽?”


    “唉,元兒,娘娘這幾日心神著實不寧,慌得厲害。方才念了幾千遍佛也靜不下來,會不會有甚大事發生啊?”李順榮憂道。


    “嗬,想是娘娘這幾日暑氣太大,休息得不好所致。正好前幾日宮裏送了冰來,等女兒下去吩咐內侍做一碗綠豆沙冰湯來,消消暑氣,想必就好了!”趙妙元說完,笑著放下手裏的筆,輕輕走出門去吩咐。李順榮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又歎息起來。


    吃了一碗沙冰湯水,果然清涼了許多,但心裏還是空蕩蕩的無從著落。正自奇怪,忽然外麵黃門滿頭大汗跑進來稟報:“順容娘娘,永興軍節度副使梁豐在儀門叩拜請見,說有急事。”


    “啊!”李順榮霍然站起,心中更慌了。前年梁豐伴駕謁陵,她見過幾麵的,知道是趙禎最貼心的人,這麽急忙趕來,難道出了什麽事不成?


    “叭嗒”一聲,李順榮迴頭看去,卻是趙妙元手裏的筆掉在桌上,墨汁頓時氤濕了好端端一頁經文。趙妙元正神思渺渺,忽然發現母親看向自己,一下子雙頰飛紅,羞得低下頭去。


    李順榮卻來不及奇怪女兒的反應,一心係在兒子趙禎身上,顧不得禮節嫌隙,連聲吩咐:“快宣進來,快宣進來!”還是黃門妥帖,委婉說出須在外殿接見方合禮儀,李順榮才省過來,就擺駕外殿接見梁豐。趙妙元走上關切說道:“娘娘,是不是京城有事?女兒放心不下,想隨娘娘一起去聽聽!”李順榮想想,點頭道:“也好,你隨我去,若有事也好一起拿個主意。”


    母女二人來到外殿,放下紗簾,才宣梁豐覲見。


    梁豐已顧不得換身幹淨衣衫,隻隨便整理抖落兩下,緩步進入大殿,躬身施禮道:“臣永興軍節度副使梁豐,見過順容娘娘,長公主殿下。”


    “梁卿平身,賜坐。”


    梁豐坐了,李順榮才開言道:“梁卿來的恁急,是有急事奏報麽?”


    “額,茲事體大,還請娘娘恩準單獨稟報。”梁豐欠身說道。


    李順榮有些為難,但梁豐越是如此說,就越說明事幹官家。哪裏還能鎮定得住,想了想,隻留下一個最貼身的黃門和一個宮女,其餘全部打發出去。對梁豐說道:“他們二人是哀家最信得過的,有什麽事,也不須迴避了,你放心說來!”言語之中,竟顫抖起來。


    “是。”梁豐迴答,但還是想了想,決定不用口說。即從袖子裏抽出一本劄子,起身遞給黃門,呈了上去。


    李順榮接過劄子細細地看,漸漸身子搖晃起來,麵色激動,不知是憂是喜。趙妙元卻看得擔心,忙輕聲喊道:“娘娘,娘娘!”李順榮才猛然醒覺問道:“做什麽?”


    “劄子寫的是甚,為何娘娘如此神情?”趙妙元關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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