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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奎迎著劉娥和眾大臣相公不解的目光,繼續道:“此案似乎牽扯到曹相公從子,故請曹相公迴避。


    劉娥聽完。心裏稍稍鬆了口氣,暫時隻查出幾百支破槍爛箭而已,還不算驚悚大片。仍舊不放心。馬上又把石元孫傳來。石元孫就是石寧的爹,如今領著殿前司都虞侯,劉娥命他分派下屬班值。領著旨意去同仍在封丘門的開封府兵卒巡警等一同捉拿潘大祥、曹汭、劉三,劉從德暫時軟禁在家,等天明再去傳來問話。


    布置完畢,轉頭看看丁謂和王曾二人,問道還有什麽疏漏沒有。兩人搖頭,口稱太後聖斷。


    “這事來的倉促,哀家也不知道會有甚牽連,如今大理寺審理我不放心,還須加上刑部才是。你們二位相公明日留心此事,薛愛卿也一並參加審理吧。”


    三人躬身領旨。劉娥也累得很了,抬手讓他們離開。


    一夜之間,京城裏雞飛狗跳,潘家包括租用的朱家貨倉和自家二十幾個貨倉全被查抄,搜出大批軍械零件。還都沒有組裝,浩浩蕩蕩拉了近五十趟大車才搜完。潘大祥、曹汭兩人也被拿住,當夜就秘密看管起來。


    梁豐後半夜基本上是跟著打醬油,等諸事完畢方才迴家歇息。第二日下午,有小黃門來宣旨,官家命他進宮覲見。


    “聽說昨晚動靜挺大的。你在不在?”


    屏退左右,趙禎開口就問梁豐道。


    “在,官家你不知道嗎?”


    “昨晚上不知道,是今日一早才聽說的,太後說事情不大,便沒吵醒朕。”


    “哦,那我說給你聽聽。”梁豐就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趙禎聽了奇怪道:“劉從德是朕表兄,素來也不算兇惡啊,怎會做出這等事來?是不是搞錯了。”


    “這個要等審問完畢才知道,我這樣的低品官員哪裏能曉得。”


    “那你猜猜,他們真的是謀反,或是通敵麽?”趙禎很興奮,每天都是些賑災啊、救濟啊、稅收啊將作啊,年紀小了還真有些不耐煩,對這樣的奇事才感興趣。


    梁豐見他非常好奇,心裏一動,說道:“我看都不像,查出來的都是些什麽啊?賣給北朝?黨項?人家要才怪,又不是傻子冤大頭。不過,倒有可能是這樣——。”


    梁豐便同趙禎說了自己的判斷,趙禎更驚奇道:“啊?還能這樣搞,那朝廷豈非被他們搞亂套了?”


    “也不一定,隻是一種可能罷了,要看看他們深挖的情形,我猜,這個潘大祥多半在城外還有大庫沒查到,也許就這一兩天的事。對了,太後問起,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講的,就說你自己推斷而已,切記,切記!”


    “朕省得,你放心,不賣你!”趙禎煞有其事慎重點頭道。


    和趙禎說了會兒話,梁豐拍拍屁股走人。趙禎則到寶慈宮向太後問安,晨昏定省是必要的。


    “官家,今日問事,哀家見你聽得頗為仔細,可有甚心得否?”劉娥經過一夜的折騰,各處來報都很平安,沒有人要狗急跳牆的跡象,心裏輕鬆了許多,便想和兒子聊聊這樁案子。


    “母後,孩兒隻是有些不解,那劉從德是咱們家至親,沒了趙家,哪裏會有他劉家?怎會做出那等事來。會不會是有人栽贓?”這時候審理結果還沒出來,母子八卦一下是最有趣的時候。


    “嗯,有理,哀家也不信從德那孩子有如此大膽,想是被人迷惑住才胡亂施為的。可恨那曹汭,敢送這麽一個潑才劉三給他長隨,定與此人有重大幹係。”


    “是,孩兒也是如此認為,不過,孩兒還有個疑問,那些物事雖都是犯禁的東西,但如此劣質,能賣給誰?或者誰願使它?是否還有隱情。”


    “咦,官家你大有長進了。能想到這層,可見平日用心。那你說說,那些東西,他們能用在何處?”劉娥對這事也非常費解,想來想去,都替潘祥記找不出下家來。


    “孩兒鬥膽猜測,那些東西。會不會就是用在咱們軍中?”趙禎小心翼翼說道,一麵偷眼觀察老娘的神色。


    果然,劉娥一聽。神色大變,竟站起身來,雙目凝視前方半晌不語。


    “真是這樣。我大宋江山危矣!”


    “傳旨,令馮拯、李谘、王曾、丁謂覲見。”劉娥忽然開口道。除了馮拯告病在家,其餘三人今天都已經來過的。


    “官家,說說你的全部想法。”劉娥發完命令,又迴頭問趙禎道。


    “是,孩兒心想,這些物事,誰拿去都沒用的,反而有可能添亂,隻能詐唬旁人。潘祥記布料生意做得挺好。為何往這裏麵撒錢?孩兒又細細想來,潘家、曹家還有那個表兄劉家,多多少少都跟軍中有些淵源,會不會是胡亂做出來,倒手軍中。以此謀取暴利?這幾家雖然富貴之極,恐怕重利之下,仍然會為錢所驅。”趙禎這時大概說了說道。


    劉娥點頭連稱有理,她怕就怕這點,將門勳貴盤根錯節,若是暗地裏把持軍中。便是心腹大患。太祖爺杯酒釋兵權,不就是防著這個麽?更糟糕是,若他們連起手來做起軍械生意,把一些無用的廢品全部裝備到軍中,到時候朝廷哪裏會有戰鬥力可言?本來吃稻米的就幹不過那些吃生肉的家夥們,這麽一來,不是雪上加霜麽?萬一哪天北朝失心瘋了大舉南下,自己的部隊就拿這些燒火棍子去捅老虎屁股不成?


    劉娥想著想著,簡直是汗透衣衫。


    這時幾個人物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匆匆趕到,向太後、官家見了禮,等候差遣。


    “樞相,昨夜的事想必你已知道了罷?”


    “謝太後恩典,老臣知道了,多蒙太後體恤,老臣未至,心中不安之極!”馮拯躬身道。


    “那好,你如實更哀家說說,咱們軍中裝備如何?軍械、被服,論質還過得去麽?”


    “這個,據臣所知,兵餉、軍械、被服等還都發放及時,近年來可沒聽說有士卒鬧餉的。至於論質麽,全都是三司胄負責,老臣不太清楚。”


    “李谘,你說說,三司胄發放軍械,有什麽問題沒有?”


    “稟太後,三司胄按需定製,量用給才,事畢即送武庫,若質量有差,武庫自會報查。臣還未聽說過武庫報查之事。”


    劉娥聽得心中憋悶,事情不明,又不好發作,轉頭對丁謂道:“丁相公,此事你過問一下如何?差人去武庫眼看一番。”


    丁謂有些尷尬,這西府的事,交給自己東府,明擺著就是對軍中不信任了。但不好推辭,忙道:“臣領命,陳執中素來也頗知兵事,便交於他去查看如何?”


    “嗯,就叫他去看,及時奏事不須拖延。”


    丁謂連忙稱是,心中輕鬆了些,這個皮球踢給了禦史台,要同西府結梁子,找他背黑鍋去。


    王曾心中自然明白丁謂的意圖,不過想想陳執中也是合適人選,便不反對。


    事情交代完畢,又隻剩下劉娥母子二人,劉娥望著趙禎道:“官家,天下間的事一環扣著一環,若真如你所料,軍中出了差池,說不得,哀家便與你出了這個頭,讓你的江山將來坐得穩穩的。”


    趙禎不解問道:“多謝母後,但母後的意思,孩兒不甚明白。”


    “嗬嗬,計置司的條陳施行以來,查出所費不計其數,處處都該儉省,偏偏最難就是軍中,咱們大宋太祖爺定下的章程,拿出了近八成的收入養著各路兵將,到了此時,已是漸漸難以支撐了。若真如你剛才所料,那麽乘此機會,好生整頓軍中一番,可不比李谘他們東挖西省小打小鬧結餘些銀錢強過百倍?隻是這一塊實在難以開交,哀家便掙掙老命,不給你留後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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