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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不說話,還是有人敢說話。


    說話者誰?禦史中丞劉筠也!


    劉筠懂經濟、懂政事,人敢說、敢幹,一上來就把別人遮遮掩掩的話撩開一層麵紗。他說,其實官家內府用度並不多,已經很節省,這是天下所知的事情。如今逼得太後公示三公支出,很讓大臣們慚愧!不過,既然是太後,就應該早早享福,這樣艱苦樸素地為了大宋嘔心瀝血,俺們非常過意不去。不如幹脆就遵照官家的意思,多多供奉太後,讓老人家豐衣足食,也好享享清福,不再為國事操勞。豈不兩全其美?


    奏章一出,大家交口稱讚劉中丞會說話,說得好。全都承認錯誤,說是自己誤會太後了,如今劉中丞提出這個好辦法,可行!


    太後看到這封奏章,病了三天。那時候沒有血壓計,隻是太醫來看,說是上了春秋,肝火忽然燒得挺旺,氣血上湧,引起頭暈、目眩、四肢乏力以及睡眠不好等等,開了幾付有丹參、陳皮、冰片、黃蓮等物的單子,調養幾日,好生休息。


    王曾這幾天措手不及,沒想到魯宗道一把火燒這麽大,滅都滅不掉。自己也曾好言相勸大家,還不到時候,暫且忍耐時日。可是許多人都誤會了王曾的意圖,以為他身在中樞,又是眾人的精神領袖,許多事情不好明說,隻好講些違心的話,於是紛紛表態正好咱們代勞,無幹相公事。因此很多奏章都避免談及王相公,繞開他走,想起到保護作用,更把王相公苦惱到每顆牙都疼。


    一票人馬高歌猛進,期待能一鼓作氣取得勝利。可是他們忽視了兩件事,兩件要命的事。第一件,軍隊集體沉默,從馮拯、錢惟演到曹利用等,沒有任何人出來就此事表態。這當然與他們長時間受到文官打壓有關,更多的原因還是他們選擇了最強勢的一方;第二件,以現在趙禎母子的關係,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挑唆得了的。趙禎太小,一點權力欲都沒有。偏偏他是主角,主角都沒想要的東西,配角們越是瞎參合越是搶戲。


    迴到皇宮內院,因為王曾越不說話,大內越是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幕後主使嘛、暗地操縱嘛,小趙禎對他的印象慢慢變得動搖起來。憤憤不平地在思考一個問題:不是都說天下姓趙麽?我們家都這麽節約了,他們咋還不依涅?我明明知道那些上奏章喊著要艱苦奮鬥的大臣們,好多家裏都很奢侈豪華啊,為啥不減他們自己?


    這個問題拋給了三殿押班張景宗,老張聽了嗬嗬笑道:“官家想得極是。隻不過呢,跟老奴聽說的道理有些出入。”趙禎聽了很好奇,就叫張內侍說來聽聽。


    “老奴聽說啊,天命無常,惟有德者居之。其實做官家很辛苦的,老奴從小進宮,眼見太宗皇帝、先帝爺日日朝乾夕惕,耗盡心力,圖的無非是個國泰民安而已。天下太平了,百姓日子好過了,就是官家最大的功勞。因此曆代明君,都不已享樂為先,反而是那些亡國之君,一個賽一個的聲色犬馬,奢靡不思振作。不知道咱們官家是要做哪種呢?”


    趙禎聽了張景宗的話,迴頭看看掛在牆上梁豐寫的那幅南唐李後主的《破陣子》,對這個老宦官肅然起敬。這時小黃門來傳話,太後請官家到慈寧殿敘話。趙禎急忙整理衣冠,帶著張景宗一同過去。


    來到慈寧殿,原來馮拯也在。見趙禎進來,本來坐著的,急忙起身行禮。趙禎輕輕點頭,先向母後大禮參拜問安,方才招唿樞相一同坐下。


    劉娥在簾子背後稍微有些歪著,腰下支了個靠墊。看來這幾日真是氣得不輕。見趙禎進來,點點頭道:“官家來得剛剛好,且聽聽馮相公奏事。”


    原來馮拯是專門來奏報黨項邊事的,最近文官們的目光都定在計置司及其引發的事情上,根本沒有誰留心邊事。武將們可不敢大意,這幾天兵部跟樞密院接到寇準的報告,趙德明小動作越來越多,今年開始在嵬山下建立嵬城,用來作為他的國都興州的屏障。


    興州原來隻是叫做懷遠鎮,因其地理位置比較便利,黨項同中原交往貿易,所發生的大宗生意和貨物都在那裏中轉,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大城市規模。趙德明必須保護自己已經取得的利益,加上黨項貴族酷愛奢華享受,就近方便的原則,便把都城設在興州。又覺得不太安全,必須有個衛星城市做做防衛屏障,因此建立的嵬城。


    寇準眼見黨項防務一點點加強,對方騎兵又兇又狠,大宋本來就外強中幹,軍務鬆弛,朝廷政策又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要過去打是肯定打不贏的,隻能圖然興歎。加上黨項世子趙元昊天資雄偉,謀略過人,又已收納了黨項野利部的首領野利榮仁為其臂膀,在西北唿風喚雨,隱隱然有過於其父之風。寇準印證了梁豐的說法,心中焦急,所以專門寫了奏章請求朝廷警惕。


    趙禎現在對邊事一竅不通,還暫時不能理解其中的重要意義。劉娥又跟著趙恆做了許多年的鴕鳥,大凡便將奏事,條件反射似的先把武官提防一遍再說。況且這幾日又被文官呱噪得不行,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什麽思路來麵對此事。因此現在正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中,不知道是給錢給人支援寇準好呢,還是讓他們繼續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好。


    聽完馮拯的奏報,劉娥道:“那麽樞相之意,該如何為之?”


    “迴稟太後,老臣觀黨項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若再任其肆意為之,遲早必生變故,為今之計,莫如多授予寇相臨事之權,並加派一二大將協助守之,可暫保無事。”


    “授其何權,遣誰去?”


    “授其安撫涇原、秦鳳路,遣石元孫協防。”


    劉娥聽了,左思右想,心中覺得把寇準的權利擴大似乎不是什麽好事。但一時間又找不到其他能幹的人代替,隻好道:“如此,樞相且與其餘府臣通通氣,哀家自當召政事堂商議,茲事體大,輕舉妄動不得。”馮拯欠身答應了。


    “樞相對這幾日的朝事怎麽看?”說完了正事,劉娥開始跟馮拯說說題外話了。還政之風開始蔓延,西府人人閉口不言,劉娥也想試探試探,看看這老兒究竟站在哪一邊。


    最近一段時間,馮拯因為身體原因,已有數次請求退居二線,是劉娥一直慰留不準。現在又想看看他的態度,假若支持自己呢,就再留他多幹兩年,若是和文官們一個鼻孔出氣,那就順勢把他打發迴家享福,換個自己放得心的人來幹。


    馮拯是真不想幹了,但還不至於老糊塗到要惹了太後達到退休的目的。於是謹慎答道:“朝中議論,老臣也聽說,隻是好像說得都有些漫無邊際,故而沒往心裏去。依老臣愚見,既然是說計置司的事,那就設置便是,何必爭吵?”


    劉娥聽了他的推搪,也不好再深問下去,嗯了一聲,又道:“既然計置司可設,樞相以西府眼光看來,誰可擔此重任?”


    “迴太後,計置司之設,臣無異議,當今天下確實該好好盤算一下家當了。不過呢,老臣聽說過一段議論,說朝廷機構疊床架屋,已然臃腫不堪,若常設此司,恐怕有多此一舉之嫌。莫如由東府相公們領個頭,吏部核查推薦些有用、可靠的人出來,事畢則散,既辦了事,又不需多加衙門,何樂不為?”


    “哦?這是誰的議論,似乎可行呢。”


    “稟太後,坊間議論,老臣不知道源於何人,不過好像王相公近來也頗有些讚同此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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