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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挺冷,老錢穿得肉肉實實的,大臣們散班了都還沒走,全部聚在宮門外,三五成群商量去哪兒消遣。錢惟演一邊四顧和人打招唿,一邊到處瞟王曾的身影。


    王曾是摳慣了的,平時寫封信什麽的都要裁邊角廢料來用,所以幾乎不參與其他官員們的文體娛樂活動。他一般走得晚,散班後要多呆半刻鍾才出來,一是加班,二是讓旁人都走散了自己出來,免得別人拉拉扯扯。畢竟自己是個副宰相,還領著吏部侍郎的銜,敏感嘛。


    今天他又出來晚了,正要出宮門上轎時,錢惟演滿麵春風地走過來叫道:“孝先慢走。”


    孝先是王曾的字,當年他在學士院當著作郎的時候,錢惟演是學士,領著翰林院,一直就這麽叫王曾的,現在老王雖然工資漲了,可是在錢惟演麵前可不好長脾氣,隻好客客氣氣地候著老錢走進,拱手道:“演公有何吩咐?”


    “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孝先周全一二啊。”錢惟演笑眯眯地說道。


    “演公請講,若為私事,無有不從,若是公事嘛,若有為難,還請演公體諒一二。”王曾立即警惕起來。


    “嗬嗬,此事說來,卻是非公非私。隻因我近來有一小友,名叫梁豐??????(你妹的,又是梁豐啊。王曾心裏罵道,還裝作洗耳恭聽的樣子任他嘮叨)此人乃是普寧籍貫,因幼時曾誤入歧途,被迫離鄉,卻實實負有大才啊。我看他器宇不凡,抱負遠大,平生之誌嘛,也如老弟你一樣,不在溫飽啊。是以想向你討個情,給他到禮部說道說道,準他若遇大比之年,就京附考,免得他山高水長奔波一番。你是禮部老人了,他們好歹給你個麵子,你看如何?”


    他媽的怎麽是這麽個事啊?王曾挺納悶,不知道錢惟演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若是小事呢,他老錢也不好開這個口,要是大事呢,自己也可以找理由推辭。這麽不大不小的事,他老錢自己去禮部隨便找個郎官就辦了的,偏要來求自己。辦吧,就怕他有後招中計。不辦吧,這麽舉手之勞的事還真不好推辭。


    王曾狐疑地看了錢惟演兩眼,又苦惱地扯斷了自己兩根胡須。隻好答道:“演公所托,原不該辭。隻是這梁豐我卻從未見過,如此貿然去禮部,恐怕開不了口。禮部推脫是小,隻是傷了演公麵皮,須不好看。依曾看來,莫如改日尋個時機,叫那梁豐來我見上一見,若真有些才用,曾自然前去說和。如何?”


    所以說這吼“換大米”的怎麽能比人家“賣拐”的呢?他王曾自以為迴答還算謹慎得體,哪知道錢惟演在這兒等著他呢。


    老錢笑得跟菊花一樣道:“我早知孝先兄端正,若非確有才幹,也不敢在你麵前誇獎。這樣吧,過幾日就是冬至。我在寒舍略備薄酒一杯,單請你孝先,就讓那梁豐來打個橫作陪。一來呢,你我同事交宜敘敘舊,二來呢,也讓梁豐拜見你一下,你可觀察觀察他。到時候再決定是否幫忙不遲。如何?”說道入巷處,連孝先兄都喊處來了。


    王曾一聽,知道壞了,中了老兒奸計也。原來他這些日子就是在給自己下套,專等自己這句話啊。實在可惱。但人家話說到這份上了,又不是什麽過分要求,兇拳還不打笑臉人呢!菜刀還不剁送禮手呢!總不可能人家滿臉誠意的邀請,為這麽點小事就拒絕吧?


    王曾想了一想,隻好勉強答應。老錢一看目的達到,也不糾纏,拱手告辭而別。


    話說梁豐這幾日張羅著搬家,忙前忙後地跑。小嫦也是一大早就起身跟著來到新居細細收拾。小嫦本是行首的人選,哪裏做過這些粗活,雖然咬牙堅持不喊累,可是看得梁豐心疼。因此別的不做,先叫永叔和錢孝儀去牙行買仆婦匠戶迴來幫忙。


    永叔二人去了,迴來時帶了兩個三十來歲的仆婦,按年買的,六貫錢一年,二人一共買了五年期,作價六十貫。一個叫錢媽,一個叫宋媽。


    梁豐別的沒在意,聽了二人名字,瞪著眼睛朝天想了半天,說道:“嗯,行啊,下次你們倆去找來的匠戶,不論原來叫啥,到家都得叫來福。”


    小嫦等三人好生奇怪,小嫦問道:“郎君是何道理,為何非要叫來福呢?”


    “你沒聽見嗎,一個姓錢,一個姓宋,再有個叫來福的,可不就是送錢來麽?多吉利啊,而且怎麽念都行,來送錢,送來錢,錢送來,你聽聽,嗬嗬,咱們家可就發了!”


    一下子逗得三人哈哈大笑,連那宋媽錢媽也忍不住。心說這小主人倒是風趣,不像那等兇神惡煞專門欺負下人的。稍稍安了心。


    其實梁豐小嫦也在觀察二人,覺得這兩個婦女看著很健康,而且氣色紅潤,手腳又大,是那種做慣事情的樣子。宋朝人口買賣製度也完善,像這樣的仆婦,牙行照例提成每人兩貫,但是要做擔保的,以半年為試用期,期間若是下人作奸犯科或好吃懶做被辭退,牙行須退全款。若有損害了主家利益如偷盜、破壞等,一旦到官府備了案,牙行也得按價賠償。是以牙行根本不敢以次充好,買人的時候,挑得比後來主家還仔細。


    錢媽宋媽二人一到,馬上擼起袖子就開始幹活,上上下下靈活之極,洗洗涮涮麻利之至。不消一天半的功夫,家中已是清清爽爽,可以住人了。


    萬事俱備,還等什麽?梁豐大喝一聲:“搬家!”一家人就進入了狀態,小嫦帶上兩個仆婦收拾行禮,永叔去前堂結算房錢,梁豐寫了個名帖讓錢孝儀送去錢惟演家,告知自己已經搬家,地址何處,歡迎光臨,多謝款待,改天拜訪雲雲。


    這邊錢孝儀剛走,永叔就樂嗬嗬地迴來說掌櫃的不收,說是錢學士家已經提前交了錢的,任梁公子暫住。永叔樂得省了房錢,想想自己跟隨少爺出來時,身上隻有十幾貫錢,如今大房子買了,傭人也添了,好似快要迴到當年老爺娘娘健在的光景,心裏真像開了花一樣。


    永叔剛匯報完工作笑眯眯地離開,錢孝儀就迴來了。梁豐問他:“你還沒去嗎?”


    “師父,我剛出門,就遇到錢禧管事,給咱送這張帖子來。”說完遞上一封請柬,上麵是錢惟演寫的,說冬至佳節馬上就到,約他到錢府小酌幾杯,另有貴人要見他一見等等。錢孝儀說錢禧還在門口等迴話呢。梁豐吩咐他封了五錢銀子給錢禧,說自己準時必到。錢孝儀依言去了。


    那錢禧得了賞銀,笑眯眯地道謝而去。忽然背後有人喊了他一聲,轉迴頭看時,卻是馮拯馮相公家的仆人馮平。兩家老爺同朝為官,下人們常隨出隨進,已經稔熟。這時見到馮平,錢禧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唿。問道:“你小子怎麽也到這家店來啦?”


    “我且問你,剛才和你交接的那是甚人?”馮平沒迴答錢禧,卻反問道。


    “哦,他呀,是襄州梁豐梁公子的徒弟,名叫錢孝儀,原是個唱書的先生,因我家老爺邀梁公子進京,他就跟來了。咋?有事啊?”錢禧倒是嘴快,立馬交待清楚。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什麽梁公子是幹嘛地?還得你家老爺邀請來,不簡單吧?”馮平接著套話道。


    “說起這梁公子啊,在襄州那可是大大地有名啊,我跟你說??????”這錢禧簡直是個話癆,逮著個熟人滔滔不絕,差點把梁豐在船上有沒有穿內褲睡覺都說了方才罷休。


    馮平已經在潘記老店侯了幾天,問跑堂掌櫃,都隻知道是梁公子,錢老爺招待住的,其他也不知道。沒摸清楚,馮平沒法迴去交差啊,隻好在此等啊等啊,就盼著錢家人出現,今日遇到錢禧,終於把根都刨出來了。心中大喜,忙支吾幾句道:“小弟今日有事,改天再請哥哥吃酒,別過,別過!”說完一溜煙迴去複命了。


    馮平興興頭頭跑了差不多大半個對城才迴到府裏,趕忙去找老爺。


    馮拯最近精神頭不是很好,六十多了,經常病病歪歪的。加上天冷,老人最怕“倒冬”,因此都是上半天班,下午迴家休息。這也是趙恆病重,皇後劉娥最近“替天行道”特意恩準的。


    但是人雖然身體不好,腦子閑不住,最近朝局頗有波瀾起伏之勢,老頭每天也琢磨來琢磨去。這時候馮平來了,他隨口問聲什麽事。


    馮平就急忙把打聽的梁豐消息報與馮拯。誰知道老馮那天傳了話,迴頭孫女兒破啼一笑,兩三天沒人上門糾纏,再加上自己忙著思考祖國的未來,就把這事給忘了。這時聽到馮平著三不著兩地匯報工作,大感莫名其妙,問道:“誰是梁豐?你打聽他來做甚?”


    馮平心頭這個喪氣啊,自己忍饑挨凍在潘記老店大堂裏蹲守埋伏了好幾天,好容易打聽清楚了要迴來表功,哪知道相爺早就忘得一幹二淨。您這不是馬三立的相聲,逗你玩兒嘛?


    又不敢迴嘴,隻好拐彎抹角把前兩天發生的事前後說了一遍,可半句不敢提自家小娘子非禮別人那茬兒。都傳下話來了,誰要再提,立刻打死嘛。


    老頭這才想起來,“哦,如此說來,那人還不算個潑皮。甚好,免了一場糾纏。好了,你去吧。”連個賞字都沒有。


    馮平隻好答應一聲,轉身要走。忽聽老頭喝道“迴來”。嚇得馮平急忙跪下,還以為自己犯了啥事。


    誰知老頭問道:“你方才說是錢學士家請來的客人?”


    “是是,小的聽得千真萬確。”說完馮平又把剛才老頭心不在焉沒聽進去的話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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