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痛來自對於她的愧疚,對於她娘親的愧疚,對自己為人父卻沒有盡職的痛,所有的愧疚與難過讓葉少單差點沒殺了自己解恨,向她們母女賠罪。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認了自己為爹。


    看著忙著倒水的身影,她已經不再紮著男子的發束,而是梳著溫婉的少女發髻;扔掉了那與自己不相配的黑黝黝的男子服飾,穿上了專屬女子的鮮豔衣服。


    整個人看起來,少了那股冷漠的弑殺之氣,多了一股少女獨有的靈動活潑之氣,這,才像他葉少單心目中的女兒,才像她娘親的女兒。


    葉少單很是欣慰,不過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沒有問女兒她在風國的身份是什麽?是百裏櫻的手下還是聽命於風青瑤,這麽想著,口裏也就猶豫著說了出來,他想知道更多的關於女兒成長的事情。


    雖然她才十幾歲,可是臉上獨有的冷靜與淡漠是很多人所沒有的,而且當初她還能進入百裏將軍府的地牢,相信她的身份職位也不隻是什麽小兵小卒而已。


    茯苓也知道自己遲早要把自己這些年的事情說出來,被問的時候也沒有很大的驚訝。她轉身走到自己放玉笛的盒子邊,拿出玉笛。


    她向葉少單吹起了她娘親第一次教給她的那首曲子,吹完之後才細細向葉少單,她在世界上的唯一的親人訴說了這些年自己是怎麽過來的。


    隻不過,為了不讓他擔心,一些血雨腥風的場麵與受傷的經曆被她簡單地濾過了,而葉少單則是覺得更痛心疾首了,心裏在滴血,都是他的錯,一走了之,留下這兩母女讓她們受了那麽多苦,陰陽相隔!


    有些事情過去了,在所謂的未來日子裏說起來的時候其實真的可以做到雲淡風輕,雖然當初身心疲憊受傷甚至想過了結自己,幸好挺了過來,還找到了親人。


    茯苓安慰似的扶住了老父親的手,摸著手上的笛子,她感謝這根笛子,感謝她的義無反顧。


    火爐裏的炭火燒的啪啪作響,兩父女坐在屋子裏靜靜地相處著,茯苓想起父親現在有家不能迴的處境,便有點疑惑地出口。


    “父親,祁國現在的皇帝已經換了,那麽您的事情要怎麽辦?”


    葉少單默了默,才說“新皇登基,完全沒有提過我和洛王的事情,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是遺忘了,不過,橫漠關失守,我們懷疑和他有著一定的幹係。”


    茯苓拿著笛子,來迴踱步,想著什麽,突然很嚴肅地轉身看著他“父親,祁國新皇是否排行第四?”


    葉少單有點不明甚解,點點頭。


    茯苓將得到的線索在腦子裏相互聯係加工,接著很明確地告訴葉少單祁玄季與她所知道的風青瑤的往來。


    ……


    入夜後,月亮升了起來,洛西舞在別院的院子裏站著,看著山中升起的皎潔的月,心裏默默為祁玄浙他們今晚的行動祈禱。


    當然,也為盡快找出真相祈禱,為他們可以早日迴到洛王府,為祁國的太平祈禱。


    祁玄浙帶著青風才進入皇城就發現有人跟著他們,隻可惜,再厲害的跟蹤方法都無法跟蹤他們。


    入夜後,祁玄浙帶著青風從地道離開了王府,可惜了那些守夜的探子,隻能受冷什麽也查不到了。


    從守衛最薄弱的西門進入皇宮,兩人直接就往目的地養心殿去,不過他們的身後卻是玄藍宮的人給他們作後盾。


    此時已經是三更時分,而且還是寒冷的冬季,皇宮裏的一些照明的宮燈都顯得冷清,整個皇宮有點死寂的味道。


    巡邏的禁軍因為天寒地凍的都懶懶散散的更有利於他們的行動。


    很順利到達養心殿,可是以往白天黑夜都是一片明亮的養心殿現在卻是黑燈瞎火的而且還沒個守衛,而且那還沒融化的積雪也沒有宮人來及時清掃,看起來很是蕭條。


    祁玄浙記得從養心殿偏殿進去的小路,雖然是小時候發現的秘密通道,但是那記憶卻沒有減退。


    青風跟著祁玄浙身後,兩人終於來到了養心殿的正殿,那裏也是祁皇的就寢之處,雖然他們隱在黑暗中,卻還是發現這個養心殿沒有人,半個人都沒有,他們撲了個空。


    祁玄浙突然想到了淑妃的落花殿,兩人的身影便飛也似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落花殿前沒有守衛,甚至偌大的宮殿隻顯露出了一點微弱的光,在寒冷的冬夜忽現忽隱的。


    兩人一個閃身就沒了蹤影,人就來到落花殿內。


    微弱的燈光映稱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淑妃洛瑾瑜。不知道是因為太累還是祁玄浙他們的動作神不知鬼不覺,她隻是靜靜地趴在案桌旁,並沒有什麽要醒過來的預兆。


    祁玄浙看看淑妃,又抬眼往床帳那邊看去,青風會意,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掀起了簾子,在裏麵躺著休息的人赫然就是祁皇。


    青風小小的驚訝了一把,向祁玄浙點了點頭,便走到淑妃身邊輕輕叫醒了她,雖然這好像有點不敬,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淑妃這段時間都沒能好好休息,每次一在榻子上躺下就聽到祁皇的咳嗽聲。


    落花殿的宮女太監都被祁玄季吩咐下來給撤了,不但是她還有其他的一些妃嬪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製,禁足剝奪月銀還有宮女太監的服侍。


    淑妃在心裏痛恨祁玄季的冷漠無情,對她也就算了,因為她充其量隻是他父皇的一個妃子而已。


    可是他不但奪了他父皇的皇位,殺了皇後放逐了太子,現在還對生病的父皇不管不顧,自己求了多久他才像是施恩一般讓她把人移到落花殿中照顧,可是太醫不能經常來,又有什麽用。


    宮中的嬪妃,除了死去的皇後,德妃成了皇太後,貴妃不知道背後有誰的勢力依靠得以出宮,美其名曰為太上皇祈福。


    而她現在宮門都不能出,兒子又不能見,整天隻能盼望著自己的夫君病情能好轉。


    這幾天下了雪,落花殿的炭火又遲遲不發下來,眼看著這人的病情就要加重了,雙重壓力之下她直接就在案桌上趴著睡了過去,實在是太累了,幾天沒能好好合眼了。


    隻是被人突然叫醒,淑妃一個激靈醒來,看見自己對麵的黑衣人她還是嚇了一大跳的,就要發揚女人的天性尖叫,誰知道對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祁玄浙上前,摘開了自己的黑色麵罩,一張謫仙的臉龐映入了淑妃的眼睛,她才鬆懈了下來叫了聲小浙?而此時青風也趕緊賠罪般地鬆開了自己捂住她嘴巴的手,彎腰連聲說得罪了。


    淑妃沒空搭理他,急忙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人,要說她在這皇宮中對誰最是憐惜,那肯定是非祁玄浙莫屬了。


    當初剛剛進宮,在這個偌大的皇宮中除了勾心鬥角剩下的就是滿滿的冷清。


    作為還沒位份的秀女,她算是其中最出色的,因而還會受到同時進宮秀女的排擠甚至是陷害,後來受到祁皇的青睞寵幸,她的處境卻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少了惡秀女的陷害卻是多了皇後貴妃的更深層次的整蠱,而且離家的孤獨也讓她無所適從。


    那個時候,是當時備受寵愛的宸妃風藍芝開解了她,幫助了她。


    那是個怎樣的女子呢?美麗有魅力,妖而不媚,而且機智過人,地位高還有來自皇上至高無上的寵愛,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她都得到了。


    風藍芝開解了她也鼓勵了她在這個黑不見底的皇宮繼續生活,之後,她不再自卑不再怯懦,慢慢地皇上開始注意自己,生了皇七子之後還被封為淑妃。


    隻是可惜,那個當初對自己好鼓勵自己的女人卻已經不在了。


    洛瑾瑜從來不覺得一個人可以這樣決絕,竟然點火**自殺;她也不知道一個女人家可以這般狠心,丟下自己年幼的孩兒去自殺;她更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的絕情,不肯迴頭,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愛她的人。


    離開的風藍芝也許是覺得從此不必再為世間事愁到白了頭,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世間人的苦與難,再也不必那麽痛苦地忍受自己忍受不了的苦。


    可是她丟下自己的兒子,還讓他從此成了啞巴,被人欺淩被親生父親冷落被人歧視。她洛瑾瑜真的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狠心!


    她雖然是淑妃,可是也有自己的皇子,頭上還有皇後和黑白難測的貴妃甚至是德妃壓著,每次去看祁玄浙迴來必定會受她們的數落甚至是指責,甚至連皇帝聽到了也會訓斥自己。


    人也許都是自私的,她也是母親,她還是想為自己的祁玄苳著想,所以從那之後她就很少去祁玄浙居住的宮殿看他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幸好他被神醫雲藥子收為了徒弟,那算是至高的榮譽了吧,也算是有了一個可靠的靠山。


    隻是這樣一來,她就更難見到他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記得風藍芝對她的好,記得祁玄浙也算是她的半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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