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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醬油是一個態度,所謂的沉默的大多數,所謂的“非暴力不合作”;


    打醬油是一個生活,既不是簡單的路過,也不是單純的看熱鬧;


    打醬油是一種娛樂,冷眼旁觀他人的喧囂,靜靜品味自己的沉默。


    ――在穿越時空、抵達民國時代的上海灘之初,無論是作為先行者孤身至此的金奇娜,還是之後帶著大兵團穿越的王秋等人,對待本時空的國共鬥爭都是秉持著同一個態度:那就是“打醬油”!


    對於金奇娜,或者說愛新覺羅.奇娜,這個標準的“滿洲姑奶奶”來說,無論是在國民黨,還是在**眼裏,她這個滿清郡王家出身的格格,都是一樣的“前朝餘孽”,屬於需要提防和打擊的“黑五類”。以她的身份,想要加入**本身已經很難,即使成功入黨了,未來究竟能不能混出頭還不好說,熬到文革多半還要被打倒批臭,眼下的生命危險更是實實在在的,更別提其它方麵的種種付出了。


    ――她可一點都不想被送進白公館、渣滓洞去與江姐作伴,更不想自家女兒跟小蘿卜頭一個下場。


    因此,與其吃力不討好,在白色恐怖時期冒著被事後清算的危險投身革命,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置身事外打醬油,隻是看情況寫幾篇打擦邊球的“開明文章”,混一個“民主進步人士”的護身符就可以了。


    對於王秋這位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黨員,還有他身邊那兩位根正苗紅的政委來說。這個時空的黨組織更是一個令人無限糾結的玩意兒――從本心來說,王秋其實是很佩服當年那些慷慨激昂、拋頭顱灑熱血的紅色革命者,並且心向往之的。那些革命先輩無論在日後如何蛻變。至少當時真的是燃燒著自己年輕的生命,抱著一腔追求人類解放的革命浪漫主義精神在奮鬥,為實現心中的理想而甘願獻身……


    隻是……佩服歸佩服,向往歸向往,真要王秋投入其中,貢獻出自己的生命,他肯定是不幹的。


    ――那個年代的中國人。活得很窮、很苦、很屈辱,反抗壓迫的戰爭雖然殘酷,但不反抗的話當真是連生命和希望都沒有了。就算烽火連天又能糟糕到哪裏呢,大不了一塊兒同歸於盡!而現代的中國人已經過上安穩的日子了,對於戰爭肯定要患得患失的――在意的東西比以前多了,心理自然就發生了轉變。


    拯救中國是革命前輩那一代人的任務。而王秋他們這一代人的任務。則是讓中國邁上世界的巔峰!


    此外,還有一個更糾結的大麻煩,如果看到一個活生生的**站在麵前,自己該怎麽辦?


    要知道,在過去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裏,很多“革命青年”與其說是在信**,倒不如說在信老毛,直到二十一世紀。中國農村還有拿老毛畫像和紅寶書來辟邪的做法。而在城市裏,出租車和大卡車司機也普遍喜歡在車窗玻璃上吊一個老毛畫像掛墜。作為守護神符……比如在王秋的那輛小皮卡裏就有一個。


    簡單來說,**之於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尤其是黨員,就仿佛耶穌之於現代的西方基督徒。


    所以,隻要想一想這樣的場麵,王秋就覺得腦仁發麻,肝兒直顫……雖然穿越了這麽多迴,他也不是沒有見識過曆史上的大人物,比如凱撒和龐培,如今早已是見怪不怪……但那可是**啊!


    另一方麵,根據王秋和楊教授的分析討論,如果眼下的**是老毛當家,那麽至少還能夠比較理智地談一談,交換一下立場,即使實在談不攏,那麽頂多也就是一拍兩散,不會讓人陷入無限的糾結之中。


    可問題在於,如今的紅軍還沒開始長征,江西瑞金的“中華蘇維埃國”依然是王明、博古、李德這幫人,還有所謂“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在當家。而按照後世教科書的記錄,這幫人差不多都是思維極端奇葩的“原教旨主義者”,軍事政治能力拙劣倒也罷了,更要命的是在很多問題上簡直是沒法交流!


    在現代世界的網絡論壇上,王秋同學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極為刻薄的評論――在近現代的曆史上,中國的絕大多數運動都符合牛頓三大定理: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推動中國,符合第一定理;運動起來後就不會停止,符合第二定理;碰到頭破血流才會轉變方向,符合第三定理……


    而在此時中國的混沌亂局之下,諸位逐鹿天下的“操盤手”之中,就有好些人一直是如此作為。


    比如說,蔣介石就不顧一切地堅持“攘外必先安內”到了瘋魔的地步。而且,他還千不該萬不該做得如此沒遮沒攔,不僅直接喊了出來,還血腥鎮壓反日運動,喪權辱國到了奇葩的境界……最後一直鬧到頭破血流、名聲狼藉,舉國上下都以為他鐵了心要給日本人當兒皇帝――可他到最後居然沒有投降當漢奸?!


    事實上,早期的**在一開始還沒有掀翻國民黨,自己當家作主的決心,隻是要求擁有一定的參政權力,類似於現代資本主義國家裏的**地位罷了,就連土改之類戳舊統治階級肺管子的敏感問題,也不是不能商量;而日本人卻是從一開始就決心要滅亡中國、吞並華夏,並且已經列出了步驟和時間表……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蔣光頭不是自己作死,而是能夠順應民心,通過對內談判緩和矛盾,通過對外開戰凝聚人心,至不濟也能弄出現代印度的局麵――印共已經參政參選多少年了?真正動搖了那些婆羅門的地位了嗎?就算堅持要“攘外必先安內”,為什麽就一定要用武力來“安內”。而不是選擇對話與談判呢?


    退一步說,他也完全可以口頭上高喊抗日的調子,實際上則隻說不做。專心剿共……呃?害怕激怒日本人,製造出開戰口實?哎,日本人若是當真想要入侵,要什麽借口製造不出來?若是暫時沒有大舉入侵的打算,抗日調子喊得再高又如何?不外乎就是嚴厲警告和強烈抗議罷了。君不見兩廣事變、粵軍反蔣的時候,陳濟棠的抗日調子不知喊得多高,日本人還不是又派顧問又送軍械……無他。利益使然爾!


    就這樣一路作死到西安事變爆發,如果蔣介石在脫身後依然堅持媚日剿共政策的話,那麽接下來為了避免被瀕臨狂暴的民眾推翻。恐怕就真的隻有學習溥儀,把一切基業拱手交給日本人,自己乖乖當傀儡了。


    總的來說,老蔣表麵上是個現代軍人。骨子裏卻是個古代帝王。總是想著勝者為王打造“家天下”,卻嚴重缺乏現代政治家“求同存異”的器量和覺悟……如此落後於時代,最終怎能不一敗塗地?


    另一方麵,蔣介石如此拚命作死,是因為黨國本錢雄厚,經得起折騰;可王明、博古這幫人明明沒多少本錢,也依然在可勁兒地作死――這幫人自詡為從莫斯科鍍了金迴來,盲目照抄蘇聯革命經驗到了奉為神諭的程度。居然在反動派力量最強的沿海沿江大城市裏反複搞根本沒有成功希望的暴動,直到把多少年來辛苦建立的地下黨組織幾乎全賠了進去。黨中央在上海都呆不住,隻得灰溜溜逃到江西瑞金……


    到了這一步,明明形勢已經如此惡劣,他們為了排斥異己,還要繼續禍害根據地,學習蘇聯“契卡”的經驗搞肅反,偏偏又畫虎不成反類犬,弄得人心惶惶,無數革命青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看著完全不像是團結堅毅的中國**人,倒是頗有幾分未來日本赤軍在“淺間山莊事件”之中大殺自己人的風範。


    就這樣,他們不僅糟蹋光了陳獨秀總書記時期建立的敵後黨組織,還搞垮了朱毛紅軍在南方打下來的紅色根據地,等到紅軍被迫開始長征的時候,朱毛兩人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說他們是“崽賣爺田心不疼”!


    不過,早期的**之所以如此重視這些喝洋墨水的“海歸”留學生,由著他們百般胡搞和折騰,也不是沒有其中的苦衷――首先,當時的中國文化落後、人才凋零、教育畸形。想要培養出一批現代化的政治人才,恐怕就隻有依靠國外的那些學校。況且,在近現代的中國,任何革命都決不是僅靠槍炮就可以成功的。而“海歸”留學生和共產國際就正好彌補了中國革命沒有原創理論指導的缺陷。之所以重視他們,是因為他們有豐富的理論知識,開闊的國際視野。此外,能在那個年代出國的人,有幾個會是簡單人物呢?


    其次,此時的**並沒有完整的獨立性,還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而跟共產國際關係更親近的海歸派“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就傲慢地自認為是“中央來人”,覺得中國的山溝裏沒有馬列主義,隻有去蘇聯學習的才是真正的**戰士,才能指導中國革命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可事實上卻是從一個失敗走向了另一個失敗。但也正是通過他們的拙劣表現,損失慘重的紅色革命者才沮喪地發現:外來的和尚不一定會念經,中國革命沒有現成的模式可以照搬,隻能靠自己摸著石頭走路……


    因此,如果真的與這個時空的黨組織建立了聯係,王秋實在是很擔心這些腦子完全拎不清的“海歸派”原教旨主義者,會不會又繼續當自己是天才,當別人都是傻子,搞出些什麽匪夷所思的幺蛾子來――打個比方,假如這幫“最純粹的布爾什維克”竟然直接給同在紅旗下的穿越者們發號施令,想要領導和管理另一個世界的**黨組織,發紅頭文件命令那邊無償支援多少多少東西過來,那又該如何是好?


    嗯,沒臉沒皮地獅子大開口,向王秋他們勒索各種東西還是其次。萬一某些腦子拎不清的“革命前輩”進一步自我膨脹、頭腦發熱,再發個“肅反”、“清黨”的文件指示過來,那麽就更是讓人哭笑不得了。


    雖然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一旦真的鬧出了這般岔子,可就是要讓誰都下不了台啦!


    ――執行指示當然是不可能的,但瞞下來也是犯了錯誤。而隻要一上報,就等於是在給好些人添堵。


    最最可怕的是,假如他們之中的某人也有空間異能,並且直接穿越迴現代中國,跑到北京中南海來擺革命前輩的架子……那麽非但中南海一幹大佬們都要精神崩潰。王秋這個罪魁禍首勢必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就本心而言,至少王秋自己是絕對不想跟這個時空的黨組織接上頭。隻想在上海灘安安穩穩地打幾年醬油,揮灑不要錢的各國“高仿”鈔票,大肆套購各種能賺錢的物資,一直等到蟲洞消失為止……呃……如果到抗戰爆發的時候。蟲洞還沒消失的話。他也不介意在淞滬抗戰之中殺幾個日本鬼子練練手。


    隻可惜,如今他們穿越時空才幾個月,革命前輩就已經找上了門……這醬油恐怕是沒法再打下去了。


    望著對麵的沙發上,正在跟楊文理教授一邊小聲交談和討論,一邊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對著裏麵的黨史和二戰紀錄片,看到炯炯有神的胡德興總政委,王秋就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胡德興。共產國際驅魔縱隊中國分部第一任總政委。祖籍不明,旅歐華僑出身。自幼父母雙亡,由教會撫養,在法國神學院接觸馬克思主義學說,被當地黨組織吸收入黨,隨後又被驅魔縱隊招錄,還得到當時的第二國際相關委員會的認可,成為了一名堅持科學**、破除一切迷信邪說的紅色驅魔人。


    一戰前夕,胡德興奉命迴國,計劃在上海法租界以傳教士的身份為掩護,籌建共產國際驅魔縱隊中國分部。但由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旋即爆發,第二國際在戰火中土崩瓦解,胡德興的教堂因為缺乏資金援助,而始終不能動工,在上海蹉跎歲月近十年之久,期間以兜售聖水,助人驅邪為生……直至二十年代初期,胡德興才在地價低廉的郊外鄉村建立起一座教堂,作為傳播無神論信仰、鎮壓不科學的基地。


    雖然胡德興在組織內的資曆很老,隻可惜似乎有些老得過了頭――比這個黨本身還要老得多,獨立性又太強――隻是一心對付各種非人類的邪魔妖物、不太樂意幹涉工農革命運動,一向把黨中央和莫斯科方麵的指示當成耳旁風……因此,他這個“總政委”其實也是有名無實。更有甚者,由於一直保持著法國那邊的國籍和黨籍,而牧師身份也是真的,說不定這位“總政委”跟天主教會的關係都要比跟黨中央更好。


    但不管怎麽說,胡德興勉強也算是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搭上了他的線,也就等於是跟黨組織建立了聯係。接下來該怎麽相處,可就要頗費思量了……王秋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額頭,不無鬱悶地如此想道。


    ――――――――――――――――――――――――――――――――――


    與此同時,胡德興總政委卻是仿佛傳說中渡天劫的修士一樣,被此時獲知的真相給雷得外焦內嫩。


    他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次小小試探,居然一口氣就引發了兩個時代的碰撞!


    ――事實上,胡德興總政委在現身試探之前,還以為他們是蘇聯或歐美方麵派來的秘密交通員來著。


    在二十年代後期,國共合作大革命的年代當中,上海的地下黨組織曾經有過一段蓬勃發展的時光,一度勢力遍布上海灘,甚至建立起了一支全副武裝的工人糾察隊――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中國工人在重重壓迫之下,真是過得太苦了,苦到了不鬥爭就沒有活路的地步,為了求生存已經不顧一切的程度。


    直到不久前為止,**的黨中央機構都一直在上海常駐和活動――由此可見上海黨組織的根深蒂固。


    但是,隨著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上海的黨組織自然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之後一段時間裏,堅持左傾錯誤路線的黨中央,又一再組織各種缺乏實際意義的暴動和遊行,完全無視了反對階級的強大實力,導致大批骨幹成員暴露被捕,然後抓出一個帶起一片,使得上海的地下黨組織遭到全麵破壞。


    等到黨中央被迫撤出上海,轉移到瑞金革命根據地之際,上海乃至於江蘇的黨組織已經幾乎蕩然無存,隻有極少數人沒有被國民黨抓捕,也沒能跟著黨中央撤走,成了漏網之魚。但憑著他們大貓小貓兩三隻的可憐力量,也已經沒法再掀起什麽風浪――這些最後的地下黨,在魯迅等左翼文人的庇護之下,重新聚合成了一個孤零零的小團體,但卻宛如斷了線的風箏,跟瑞金的黨中央,還有莫斯科方麵完全斷絕了聯係。


    總之,在工農紅軍最為風雨飄搖的這兩年裏,身在上海的他們就仿佛成了一群被遺忘的孤兒。(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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