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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空曠的海麵上,三架雙浮筒式的輕型水上飛機,正在冰冷的波濤間載浮載沉。幾名俄國毛子劃著橡皮艇,用繩鉤攀住水上飛機猶如雪茄煙一般的粗大浮筒,然後手腳敏捷打開艙門,一個個鑽了進去。


    約摸兩百多米之外,停在金角灣中央的“白鳥號”遊艇上,剛剛完成了傳送任務的王秋同學,一邊蜷縮著疲憊的身體,氣喘籲籲地靠著船舷休息,一邊不時地舉起掛在胸前的紅外線夜視望遠鏡,神情緊張地觀望他們的行動,直到看見他們全都順利地鑽進了飛機,這才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沒辦法,這三架水上飛機搭載著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太能夠讓人感到心理壓力了。


    雖然飛行器的結構一般都比較輕巧,但每一架水上飛機在掛滿了梭曼毒氣彈又加足了燃油之後,其重量也達到了九噸以上。對於極限傳送能力僅為十噸左右的王秋來說,一口氣連續傳送三次,也著實有些辛苦――之前傳送十五噸的“白鳥號”遊艇的時候,他是先傳送空船,再讓人過去,最後才傳送貨物的。


    在這三架浮筒式水上飛機的機翼和機腹下方,赫然掛著許多金屬圓筒,上麵還有醒目的骷髏圖樣。


    ――這就是穿越者們準備用來埋葬土耳其軍隊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恐怖的梭曼毒氣彈。


    此時此刻。其中一個同樣類型的金屬罐。就被放在王秋的麵前,這艘遊艇的甲板上。


    粗看起來,這玩意兒似乎貌不驚人,就是一個圓溜溜的金屬罐,上麵有個黑色的蓋子,一旦掉落,就會露出裏麵的噴口……論外觀造型的話,大概有點類似於特大號的女子防狼噴霧器,或者小號的液化氣瓶。


    但這隻罐子裏麵裝著的內容物,卻並不是“非殺傷性”的催淚瓦斯。而是可怕的梭曼毒氣。


    即便在現代世界,這玩意兒也要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被一大堆國際條約嚴格禁用――當然,實際上隻要是稍微上點檔次的大國。都暗地裏儲備了相當數量的此類玩意兒,就連日本這樣的和平國家也不例外。很多國家還做過相關的戰時轉產預案,擁有在數天之內把一家化肥廠改造成毒氣彈兵工廠的能力


    畢竟,跟核武器和遠程導彈相比,毒氣實在談不上是什麽高技術門檻的東西。就連奧姆真理教這樣的邪教組織,都能私下合成出沙林毒氣,那麽任何一個稍微爭氣些的國家,自然也不會連奧姆真理教都不如。


    記得當初在日本陸上自衛隊的秘密倉庫裏,看到這些貌不驚人的玩意兒時,王秋還擔憂過它們的威力。


    “……這樣三架輕型水上飛機的載重量。滿打滿算應該也就能帶上六七噸毒氣彈吧!但我們這一次需要消滅的目標,可是整整十多萬土耳其大軍啊!這點彈藥量該不會有些不太夠?!”


    他不無憂慮地對小鳥遊真白說道,“……如今的這座君士坦丁堡,被咱們那位穿越者皇帝一通胡亂折騰,軍事實力比原本的時空還要單薄,差不多真的是一推就倒,全指望著我們開金手指救命呢!”


    “……大丈夫,萌大奶(日語音譯:沒關係、沒問題)!”


    小鳥遊真白前首相一邊很可愛地搖著小手指,一邊說著曆任日本首相代代沿襲的口頭禪,“……你該不會是把梭曼這樣的神經性毒氣。當成是跟催淚瓦斯、氯氣和液化氣基本差不多的東西了吧!”


    王秋默然點頭,表示承認――在他的印象裏,還真沒覺得毒氣有多麽恐怖。印象裏抗戰年代日本鬼子放毒氣的時候,電影裏的八路軍戰士隻要往鼻子上捂一塊濕毛巾,一般也就能馬馬虎虎地撐過去了。


    ――然而。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科學技術總是在不斷發展進步的。像那種在一戰、二戰年代研製的老式毒氣。在收割生命的效率方麵,又怎麽能跟正規的現代軍用毒氣相媲美呢?


    於是,在小鳥遊真白的示意之下,索尼婭政委就一邊用看白癡似的憐憫眼神打量著王秋,一邊拿來一個被重重密封的透明容器,指著裏麵粘稠的淡黃色梭曼液體,給王秋好好地上了一堂現代毒氣知識講座。


    ――梭曼,是一種具有微弱水果香味的無色液體,揮發度中等,化學名稱為甲氟磷酸異乙酯。梭曼的最大特點,就是中毒作用快,並且沒有特效解藥,因此有‘最難防治的毒劑‘之稱。它的毒性是沙林的三倍左右,中毒者會產生可怕的中樞神經係統紊亂,導致胸悶、縮瞳、流涎、流涕、唿吸困難和全身痙攣等症狀。據有關資料記載,成年人在吸入了幾口較高濃度的梭曼蒸氣之後,在一分鍾之內即可致死。


    更可怕的是,梭曼毒氣不僅能夠被唿吸道吸收,即使遇襲者趕緊戴上了防毒麵具,梭曼也能直接滲透進皮膚,讓人染毒。此外,梭曼還容易被服裝吸附――那些吸附了梭曼蒸氣的衣服,在靜置時慢慢釋放出來的毒氣,就足以讓人中毒斃命了。最糟糕的是,在使用梭曼的時候,還會造成地麵和物品的染毒,可以通過流動的水源,在所有人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將毒素在短時間內滲透到戰場四周的每一個角落。


    自從20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曾花了很大的力量去尋找新式的中等揮發性毒劑,但無數的實驗結果最終表明,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中等揮發性毒劑,依然還是梭曼毒氣……


    ――上述這些專業技術性的解說,一時間讓王秋聽得有點頭皮發麻。幾乎都快要轉起蚊香眼來了。


    於是。望著透明容器內類似魚肝油的淡黃色梭曼液體,他就屈起手指在容器表麵上彈了彈,直奔主題地問道,“……有關梭曼毒氣的科學知識,還是等到有空的時候再了解吧!我隻是想要知道,這一批梭曼毒氣彈究竟有著什麽程度的威力?到底夠不夠消滅分布在方圓十幾裏的範圍內,數量超過十萬的土耳其人?”


    然後,索尼婭政委聳了聳肩膀,給了王秋一個充滿了震撼力的答案。


    “……按照蘇聯時代對阿富汗地區的實戰經驗,像這樣的一湯匙梭曼毒液掉到地上。三十米之內立即寸草不生。一罐子梭曼毒液被蒸發氣化之後,最少一個村鎮裏的生物,從貓狗到活人都會無一幸免。”


    ――呃,居然這麽狠毒?怪不得生化武器被稱為“窮國的原子彈”啊!


    王秋忍不住“卡巴卡巴”地眨了眨眼睛。“……那麽……敵人會不會想出什麽抵禦梭曼毒氣的辦法?”


    “……就我所知,現代軍隊在遇到梭曼毒氣的時候,如果沒有那種連體式防護服的話,唯一的解決對策就隻有用汽油燃燒彈把毒氣燒光了。當然,如果改用溫度更高的鋁熱劑燃燒彈,效果或許會更好……”


    索尼婭政委撇了撇嘴,“……很顯然,在土耳其蘇丹的手裏,不可能擁有上述任何一樣東西……”


    ――――――――――――――――――――――――――


    自從發現了這個蟲洞,並且與時空通道另一頭的靈魂穿越者白斯文。或者說東羅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取得聯係之後,中日俄三國的“核廢料處理小組”,就一直在盤算著如何擊敗土耳其攻城部隊的問題。


    他們最初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俄國人派出幾名狙擊手,埋伏在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上,趁著蘇丹在總攻前夕出來閱兵的機會,用一顆或幾顆子彈把他送上天堂――根據曆史書上的記載,在烏爾班大炮第一次的轟擊之前,驍勇豪邁的穆罕默德二世蘇丹會在距離城牆不到半公裏的地方舉行閱兵,以此來激勵全軍士氣。


    ――以十五世紀的標準來說。大約半公裏的敵前距離,就足以免疫絕大多數的遠程武器攻擊了。可對於加裝了各種光學瞄準儀器的現代高性能狙擊槍來說,這點距離不過是“讓子彈再飛一會兒”的問題而已。


    但是,眾人在迴頭討論了一番之後,又覺得光靠這個遠距離狙殺敵方首腦的辦法。似乎有些不靠譜。


    首先,這個時刻的曆史已經被穿越者進行過擾動。很難說穆罕默德二世蘇丹還會不會像曆史書記錄的一樣,在君士坦丁堡戰場上閱兵。如果他一直縮在後麵不出來,那麽城牆上的狙擊手也就毫無用武之地。


    其次,即使土耳其蘇丹舉辦了戰前閱兵,也有可能使用替身――按日本人的說法就是“影武者”。


    第三,這年頭的土耳其人正處於朝氣蓬勃的上升期,一股銳氣正足,稱得上是所向披靡的戰鬥民族,就算是死了一個蘇丹,也未必能讓他們不戰而逃――在這方麵,塞爾維亞人就曾經有過相當慘痛的教訓。


    1385年6月,土耳其蘇丹禦駕親征塞爾維亞,打響了著名的科索沃戰役。當時在科索沃戰場上,土耳其人有三萬兵馬,而迎戰的塞爾維亞軍隊隻有兩萬,在兵力上處於劣勢。但塞爾維亞人的開局不錯――他們派遣了一名堪比超人的傳奇勇士,在決戰前夕孤身殺入蘇丹禦帳,用淬毒短劍一招結果了蘇丹的性命。


    由於蘇丹死得太突然,土耳其軍隊隨即大亂,幾位土耳其王子竟然在戰場上直接同室操戈,開始了激烈的廝殺,塞爾維亞人見狀全都彈冠相慶,以為此戰必勝無疑。


    誰知這年頭的土耳其人不愧為戰鬥民族,最為心狠手辣的巴耶濟德王子很快就幹掉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並且奇跡般地火速穩住了軍心,然後指揮著剛剛爆發過一場內訌的土耳其軍隊,對疏於戒備的塞爾維亞人大舉出擊,把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塞爾維亞人打得全軍崩潰,一敗塗地……


    因此。即使穿越者們真的把穆罕默德二世蘇丹當眾爆頭。也很難說土耳其人會不會就此放棄進攻。


    最後,即使土耳其人真的因為蘇丹遇刺而倉皇退兵,由於對方並沒有損失多少有生力量,奄奄一息的東羅馬帝國也湊不出足夠的兵馬乘勝追擊,收複昔日的失地……這樣一來,穿越者皇帝的地盤依然隻有貓額頭那樣大小,核廢料還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堆放――正如皇帝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把高濃度核廢料隨隨便便就丟在君士坦丁堡城內的話,那麽他立即就會染上急性輻射病而死,這個時空門也就隨之消失了。


    所以。根據諸位穿越者討論出來的結論,為了能夠順利展開核廢料填埋工作,不僅穆罕默德二世蘇丹必須要死在君士坦丁堡城外,就連他帶來的這十幾萬土耳其大軍。也絕對不能活著迴去!


    那麽,應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快捷高效地把這十幾萬人統統送去見真主呢?


    開著坦克去碾壓,或者用機關炮和機槍去掃射顯然是不行的,因為這麽搞太顯眼,很容易弄得人盡皆知,不符合穿越者悶聲發財的宗旨,皇帝也沒法向城內的基督徒進行解釋。


    俄國毛子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拿核彈洗地,把一切變成蘑菇雲和放射性塵埃。但問題是日本沒有原子彈――至少這時候是沒有的――而中國和俄羅斯的原子彈,也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夠隨意動用的。


    如果用細菌武器製造瘟疫的話。雖然威力應該不錯,也有過幾次在異界的實踐,但是見效太慢,需要幾天時間――很難說如今這座比曆史上還要更加防禦薄弱的君士坦丁堡,會不會連前幾天的攻勢都扛不住――而且很容易蔓延到僅有一牆之隔的君士坦丁堡城內,讓這個局促在城牆內的微型帝國,徹底變成一個死亡國度,悲催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自然也就成了在冰封王座上統治著骷髏和屍體的巫妖王阿爾薩斯。


    ――要是當真弄成這副局麵,那麽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命運可就太淒慘了。


    跟肉身穿越中美洲又贏得美人芳心的文德嗣相比。這位靈魂穿越的白斯文先生實在是太倒黴了――原本還是風華正茂的大學生,穿越之後卻一眨眼老了二十五歲,雖然有個貌似很耀眼的皇帝頭銜,疆土卻隻有孤零零一座破城,外麵還被打著新月旗的強敵團團圍困。隨時都在磨刀霍霍想要他的性命。


    更悲催的是,這位東羅馬帝國的末代皇帝。居然既沒老婆又沒孩子,後宮裏也沒有美女,身邊更沒有一個親戚,連一絲家庭的溫暖都感受不到。雖然有兩個弟弟,可不僅全都遠在天邊,其中一個弟弟還時時刻刻謀劃著把這個皇帝哥哥推下寶座,甚至不惜勾結異教徒為虎作倀……他本身的遭遇,看上去就已經夠可憐的了,實在是不應該把他禍害得更加淒慘……


    於是,在否決了一個又一個方案之後,小鳥遊真白前首相一錘定音,作出了最終決策――她先是跟全體人員達成了共識: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大家根本沒必要遵守當時還不存在的《海牙公約》,然後便通過政府的關係,喪心病狂地從陸上自衛隊的軍火庫裏,搬出了一大堆預備在裁軍後銷毀的梭曼毒氣彈……


    ――――――――――――――――――――――――――――


    有了毒氣彈,自然還需要把毒氣彈運到土耳其人頭頂上的運載工具。


    擅長“遠程爆破拆遷”的買買提同誌,原本想要用消防導彈,但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實在來不及改造出符合規格的毒氣彈頭。使用固定翼飛機或直升機進行空襲的話,又缺乏合適的降落場――即使是直升機,也需要一塊平坦堅硬的廣場來進行起降,而君士坦丁堡的競技場和市民廣場,此時都荒廢成亂葬崗了――所以,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水上飛機,這樣就可以在金角灣的海麵上起飛。


    王秋這次弄來的三架水上飛機,也是中國出口的“消防用品”――由於水上飛機無需建設昂貴的跑道,就可以在水麵上起飛和降落,所以被廣泛用於偏僻地區的消防救災。這三架水上飛機原本的用途,就是對地麵投擲滅火彈、撲滅偏遠地區的森林大火――很顯然,隻要稍微改裝一下,就能當成轟炸機來使用。


    唯一麻煩的是,因為是提供給森林消防隊的消防飛機,所以這三架飛機都塗著醒目的橘紅色,即使是在夜間也太過於顯眼……於是,小鳥遊真白就在開始行動之前,讓人把它們緊急漆上了灰黑色的夜間迷彩。


    此時,這三架黑黝黝的水上飛機,都已經亮行燈。而在臨時客串“地麵指揮中心”的白鳥號遊艇上,也從無線電裏相繼傳來了俄語的報告聲。


    “……一號機檢查完畢,一切正常,可以出擊!”


    “……二號機檢查完畢,一切正常,可以出擊!”


    “……三號機檢查完畢,咳咳咳咳……一切正常,咳咳咳咳……可以,咳咳咳咳……出擊!”


    ――雖然不懂俄語,但隻是聽著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就讓王秋對這位飛行員的身體很是擔憂。


    “……讓這位老爺爺去開飛機……該不會有問題吧!聽上去都快要把肺給咳壞了……”他如此憂慮道。


    “……沒事!拉奧老大爺是老毛病了,因為他當初還沒變成狼人的時候,就不小心長時間地暴露在核輻射粉塵之中,所以身體有些虛弱,一吹冷風就總是咳嗽……唉,都跟他說過要注意保暖了……”


    站在他身邊的巴拉萊卡大姐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對王秋迴答說。


    王秋:“……”――這話聽上去……怎麽似乎有種濃濃的既視感呢?


    總之,伴隨著小鳥遊真白通過無線電對講機的一聲令下,三名飛行員相繼發動了活塞式發動機,轉動了螺旋槳,讓水上飛機發出隆隆的轟鳴聲,然後一架接一架地唿嘯著脫離水麵,徐徐飛上夜空――三架中國產的水上飛機,載著日本產的毒氣彈,在俄國人的駕駛之下,發動了這個世界的第一次空襲。


    與此同時,城外聯營內的土耳其士兵,還都在夢鄉中憧憬著明日的聖戰,渾然不知自己大限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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