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夜在手術後三天醒來,他睜開眼,第一個人看到的就是殷楠奇,記憶停留在被車撞到的那一瞬間,那個衝擊的力道以及落地的時候,是那麽的疼,他感覺自己的內髒都要裂掉了,然而現在全身每個部位都是鑽心的疼,可他居然沒有死!他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哀戚!


    “楠奇,好兒子!你來看爸爸了!?”殷晟夜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要伸向殷楠奇。


    “爸,你終於醒了!”畢竟血濃於水,父子之間還是有著親情聯係的,殷楠奇看到他醒過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


    “兒子,你願意放棄那個女人,迴到爸爸身邊了是嗎?”


    殷楠奇沒有想到即使受到疼痛的折磨,殷晟夜也還對這個問題還記掛在心上,他怎麽可能跟凡黛分手呢?就算天荒地老,他也要和她一起到老,到死!


    可是麵對一個身負重傷的父親,這些氣惱他的話,殷楠奇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突然間,他感覺凡黛委屈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脊上,緩緩的迴過身,麵對她,想要安慰她些什麽,而殷晟夜卻破口大罵:“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死纏著我的兒子,你給我滾!我不要見到你!哇……”


    殷晟夜怒火攻心,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來。


    凡黛見狀,想過去幫他拍拍背,但一想到殷晟夜這麽恨她,討厭她,她一轉身就跑出病房外麵去了。其實她來這裏,隻是出於關心,可殷晟夜卻不領情,還那麽粗暴無禮的趕她走,要不是考慮到楠奇是她的丈夫,她這輩子還真不想見到這個殷晟夜這個老暴君!


    殷晟夜吐了一口血之後,整個人都虛脫了,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多差,不僅整個人像散架了似的,一發脾氣,內髒似乎要裂掉一般,疼得他僵在了那裏。


    殷楠奇趕緊扶他躺好。“爸,別動氣!好好休息!我在這裏照顧你!”


    殷晟夜疼的嘴上不停的呻、吟著,“楠奇啊!爸爸是不是要死了?唉!好痛哇……”


    殷楠奇不做聲,在思考關於他身體的事情,是不是該告訴他。


    殷晟夜哇哇的喊了一下疼,也沒聽見殷楠奇吱聲,心裏頓感不妙,莫非自己真的要死了不成,唉!活得那麽痛苦,還不如在撞車的時候,死了一了百了!


    “楠奇啊!這下你高興了?爸爸死了,就沒有人反對你跟那個賤女人了,我知道,你早就想我死了!”殷晟夜一邊喊疼,一邊說著讓殷楠奇難受的話。


    “我老婆不是賤女人!我很愛她,她也愛我,她不僅是一個出色的鋼琴師,還是對我的好妻子,孩子的好媽媽!”殷楠奇最受不了殷晟夜對凡黛一口一個賤字的說法,忍不住為凡黛主張公道。


    “好好好!她是鋼琴師,你的好妻子,娃兒的好媽媽!我是大惡人,我該死,我現在就死,行了吧!反正我現在被疼痛折磨得比死都難受……”殷晟夜說著,不停的在病床扭動身體,要把頭撞到牆上。


    “其實你不必這樣,能活一天就好好享受一天吧!”殷楠奇無比冷靜的說,看在這個陰毒的老者,在這個時候還要耍狠,耍心機,殷楠奇不想讓他把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那些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上。


    “你說什麽?兒子!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嗎?”其實殷楠奇的那句話有些類似於,“你能吃什麽就吃,喝什麽就喝!”這句話對於一個病重的人而言,無疑是發了快要死亡的通知書了!


    “事實上,你的腎髒已經在車禍中嚴重受損,必須要做腎移植手術才行,現在醫生也在為你尋找適合的腎源。”殷楠奇也不想瞞他,與其讓他刁鑽的活著還不如讓他懂得生命有限而去珍惜。


    殷晟夜不說話了,久久都在沉默。


    殷楠奇在病房內,凡黛自然也沒有走,她靜靜的坐在病房外麵的椅子上,靠著牆等殷楠奇,等著等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身心疲憊的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裏,凡黛夢見凡銅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們家小黛,受委屈了!爸爸擁抱一下,給小黛一點鼓勵好不好啊?”在夢裏,凡銅對凡黛張開了雙臂。


    在童年的歲月中,養父凡銅從來沒有主動擁抱過她,也沒有用這麽善解人意的語氣跟她說話。可那聲音卻來得很真實,而那個擁抱也很溫暖。


    “爸爸!我已經盡力的去爭取跟殷晟夜和解了,可是他還是那樣對我!”凡黛在夢中抽泣著,這個時候,養父已經在病房裏睡著了,這一定是在夢裏。凡黛迷迷糊糊的,靠在凡銅的肩膀上流淚。


    “嗯,小黛已經做得很好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爸爸也看到了!你為了楠奇,所以想得到他的家人認可,爸爸都理解!爸爸會幫你的!到時候,他會對你很好很好!比親生女兒還要好!”凡銅慈祥的笑著,輕輕的拍了拍凡黛的背。


    凡黛更迷糊了,養父平時很少笑,沒想到他笑起來跟她的親生父親神態還有幾分相似。


    “爸爸,會這樣嗎?我已經失望了!”凡黛像個小孩一樣藏在父親的懷抱裏。


    “好孩子,別哭了!我們家小黛,已經長大了!遇到事情要堅強些!以後爸爸不能再看著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照顧惠慈!那些公司啊!財物啊!我都不能像你的親生父親那樣給你,隻能把這個送給你,留一個念想吧!爸爸走了!”凡銅的身影如同幻化成仙一般,消失在眼前。


    “爸,你去哪裏?爸!爸……”凡黛感覺自己的手裏多了一個什麽東西,然而睜開眼睛,一個人都沒有,病房的通道靜悄悄的,隻有微暗的路燈散發出弱弱的燈光。


    是一場夢嗎?凡黛擦了擦額頭的汗,低頭看著手裏的一瓶幸運星,這瓶幸運星是養父凡銅在住院期間閑暇的時候做的。


    小的時候,做幸運星是凡銅跟她一起做的唯一親子活動,記得父親把第一個幸運星交到她手裏的時候的樣子也是和藹的,她相信那時,養父對她是有父愛的!


    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幕不是夢?凡黛心頭一驚!對,不是夢!


    可養父為什麽這麽晚了,還來找她,對她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而且他還穿得西裝筆挺的,很正式的樣子,突然間,凡黛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黛,你看到你爸爸了嗎?”柯惠慈慌忙的走過來問。“大半夜的,你爸爸去哪裏了?唉!剛才我一打盹兒,他就不見了,我的心啊!怎麽這麽慌呢?”


    “爸爸,剛才來找我了。”凡黛低頭看著手裏裝滿幸運星的瓶子更加肯定凡銅真的來過。


    “他去哪裏了?醫生說他不能吹風的,他得的是心髒病,免疫力又低下,要是在哪裏暈倒可怎麽辦?”柯惠慈急得團團轉。


    “不好!趕緊去找!”上次凡銅就開始對凡黛說一些類似臨終遺言的話,而這次,他說他要走了,凡黛更加擔心了。


    殷楠奇正好出來,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事不宜遲,趕緊去找!”


    “不用找了,凡銅他**了!”肖順朝他們走了過來。“他的身體已經被送進手術室了!”


    而此時,殷晟夜的醫生也急急忙忙的帶著一群護士走了過來,“快,準備手術!有腎源了!”


    為什麽這麽巧?凡黛的心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就看到一群人把殷晟夜從病房裏推了出來。


    “我爸在哪裏?肖叔叔,你在哪裏看見我爸的?”凡黛沒有時間去管殷晟夜,隻想快些知道凡銅的下落。


    “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了!”肖順把一個信封交給了凡黛。


    凡黛打開一看,裏麵有兩張紙一張是器官捐贈書,另一張是遺書,凡黛認真的看了看,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凡銅的腎與殷晟夜的腎是相互匹配的,凡銅同意把腎捐給殷晟夜,所以,他選擇了**。


    凡黛想起凡銅對她說的話,他說“爸爸會幫你的!”


    原來凡銅是想用自己的腎髒,換去殷晟夜的幡然醒悟,讓他不要在活在仇恨之中。


    他的遺書並不是寫給凡黛和柯惠慈的,而是寫給殷晟夜的。


    “親家公:


    你好!


    希望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已經完全康複了!


    我是凡黛的養父,凡銅。我這輩子做了很多壞事、錯事。唯一沒有錯的,就是養大了凡黛這個女兒。她漂亮、孝順,人又善良,相信她做你家兒媳婦是你們殷家的福分。


    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要活在自己狹隘的恩怨之中,你和郝家的那些過往以及那些恩怨就讓它過去吧!我也不想提了!


    經曆了生死一劫,相信你應該能夠體會人生在世不容易,能開心且開心!能幸福且幸福!


    不要為難再為難我家小黛了,她和你的兒子楠奇能走到今天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我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你,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替我好好照顧他們和他們的孩子!


    凡銅


    x年x月x日”


    殷晟夜醒過來之後,殷楠奇就把凡銅的信給他看了。


    “爸,你還反對我跟凡黛在一起嗎?”殷楠奇忍不住的問。


    殷晟夜的目光凝視著窗外很久,如果不是他那是硬要凡黛和殷楠奇離婚,後麵也不會出現那麽多波折,還有那個無辜的小嬰兒,幸虧最後有了解藥,否則他真的釀成大禍。雖然殷晟夜幡然醒悟了,嘴上還是死要麵子的說:“人家的父親把腎都給我了,我還能反對嗎?”


    ————


    料理了養父的身後事,凡黛卻還沒有從悲傷中釋放出來。


    殷楠奇為了讓凡黛高興一些,決定給寶寶辦一場隆重的百日宴。


    寶寶百日宴的那天,所有的朋友都來了。


    放了很久的鞭炮,凡黛緊緊為寶寶捂住耳朵。“怎麽這鞭炮點這麽久都沒完啊!”


    “想把你心裏的那些不愉快統統都趕走啊!”殷楠奇在一片鞭炮聲中仍能聽見凡黛的聲音。


    凡黛抬眸凝望著殷楠奇,才知道,原來這段日子,她不高興,他也跟著擔心。嘴角動了動,對他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對了,就保持這樣!我喜歡你甜甜的笑容!”殷楠奇兩隻手分別捏著凡黛的左右臉蛋說。


    “快點放開我,把我掐疼了!”凡黛有些微怒的說。


    “嗯,我親一個就放開你!”殷楠奇說著正要親吻凡黛,啪!卻被一個小巴掌打在自己的嘴上。


    殷楠奇定睛一看,原來是凡黛懷裏的小家夥,正在對著他手舞足蹈的,剛才那一巴掌,真不知道剛才是小家夥有意還是無意的。


    “我親你媽媽,你吃醋啊?小家夥!我跟你說,你媽是我的老婆,我想怎麽親就怎麽親!”殷楠奇用警告的語氣說,其實臉上慈愛無比。啪!又是一聲巴掌聲!小家夥又一次用胖嘟嘟的小手掌打在他的嘴巴上,雖然不是很疼,但是很響,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小子,你居然敢和老子搶女人,看我不打你屁股!”殷楠奇揚了揚手,小娃娃根本就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要打他的,還咯咯的笑起來。殷楠奇這會兒舍不得打了。


    “小寶貝,媽媽親親,來,麽麽噠!”凡黛抱著孩子,美美的親了他一口,殷楠奇那時嫉妒啊,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你什麽時候也親我一口啊?”殷楠奇把臉湊了過去,凡黛不理他,抱著娃娃就要走,他著急的叫道:“我已經睡了差不多一年的素覺了,你能不能給我一些福利啊?”


    “行啊!那鍋扣肉,今晚你抱著它睡覺吧!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凡黛惡作劇的指著桌子上的香芋扣肉說。


    殷楠奇頓時露出很無辜的神情。


    “小黛,對不起啊!我們來晚了!”端木雪瑤挺著個大肚子在明子騫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而明子騫對她也是嗬護備至的,兩個人幸福美滿的樣子。


    “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你看你的肚子這麽大了,走路很不方便吧!過這裏來坐吧!”凡黛把寶寶塞給殷楠奇,熱絡的拉起了端木雪瑤的另一隻手。


    “我跟你說啊,我肚子裏的寶寶是個小女孩哦!以後讓我家女娃多跟你家寶寶多在一起啊,提起培養感情,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端木雪瑤笑嘻嘻的跟凡黛拉起了家常。


    “求之不得呢……”


    凡黛正在跟端木雪瑤談笑中,卻發現有一道溫熱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迎著目光看去,這道目光的主人竟然是上官慕煙。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剛懷上寶寶的初期,曾經動用郝家的權勢對上官的慕煙旅遊公司瘋狂的賣空,做低他家的股價。可是後來,在殷楠奇和殷晟夜的那場激烈的商戰中,上官慕煙仍然選擇幫助他們。這麽久以來,她沒有跟他道過歉,也沒有對他說過感謝,或許,現在是時候跟他說了。


    “對不起,慕煙!那次我……”凡黛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其實我也有錯!如果不是我太貪心,想做寶寶的爸爸,你也不會那樣對我!”上官慕煙淺淺的笑著,看她的眼神還有些留戀。“唉!既然爸爸做不成,那讓我做他的幹爹吧?”


    “不行!他已經有幹爹了!”明子騫有些急了,他的頭銜怎麽能被別人搶走呢!“而且,我還是他的準嶽父!你要當爹,趕緊結婚生一個去!”


    “對了,慕煙,你和小金現在怎麽樣了?”凡黛好像沒有看到洛小金的身影。


    “我和她還是若即若離的樣子,說好了一起來的,可是後來她又自己先來了!”上官慕煙也覺得奇怪,洛小金一早就說她過來了,可全場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正說著,洛小金扶著一個凡黛從來沒有見過的戴著墨鏡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個女子還拿著一根導盲棍。


    凡黛老遠的看到,攀談正歡的殷楠奇、韓宇痕、沐澤這三個人看到那個戴墨鏡的女子時,同時露出同樣驚愕的神情。


    洛小金把女子徑直的扶到了他們三人的麵前,“殷少,韓少!”洛小金開口稱唿道,但在叫道沐澤的時候,她微微頓了一下,竟跳過了沐澤,說:“你看我帶誰來見你們了?”


    “尹霜?安尹霜?真的是你嗎?”殷楠奇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時隔多年,他居然會遇到救命恩人淩永義的女朋友,當年淩永義出事之後,安尹霜就不辭而別,他們四處尋找,也找不到她的蹤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韓宇痕的目光沉凝了許久,這個女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這其中有著必然的蹊蹺!當年永義救楠奇,然後背著楠奇走了一段路,全身就發紫了,這異常的現象真難解釋啊!當時在高原雪山上,這種情況像是缺氧,但在他韓宇痕看來卻像是中毒。


    然而,能給淩永義下毒,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隻有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何況當年,安尹霜也跟著他們一起去高原雪山了……


    韓宇痕的心裏疑惑不解,懷疑的目光凝視著戴著墨鏡的安尹霜。


    “尹霜,你的眼睛怎麽了?”沐澤好奇的問。


    “瞎了,哭瞎的!”安尹霜淡淡的說,殷楠奇看著她的臉,還像當初那麽年輕貌美,可她卻因為他,失去了本該談婚論嫁的男朋友淩永義,殷楠奇的心裏不停的自責了起來。


    “是真瞎還是假瞎,我們也不知道啊!恐怕隻是在我們兄弟三人麵前裝個樣子吧!”韓宇痕冷漠的說。


    “宇痕!住口!”殷楠奇看到安尹霜這個樣子,已經很內疚,怎麽容得下別人再說她的不是。


    “小金,我說我不該來的,你非要拉我來!你看,別人都不歡迎我!”安尹霜做委屈狀,拉著洛小金,不知道該從哪裏走。


    “歡迎!你既然是楠奇他們的朋友,我應該對你更熱情才是!”凡黛走了過來,熱情的招唿了她。“嗯,大合照的時間到了!我們一起照相吧!”


    凡黛抱著寶寶和殷楠奇站在中間,前麵坐著是柯惠慈,殷晟夜,殷母,後麵站著殷楠奇和凡黛的朋友們,大家說著“茄子”,在照片裏留下甜甜的笑臉。


    隻是照片中的安尹霜看起來有些別扭……


    ————


    入夜,百日宴散場了,凡黛累了一天,殷母笑嗬嗬的從她的手中接過寶寶,給了殷楠奇一個眼神,就離去了。


    “老婆,我們迴房休息吧!”殷楠奇討好的貼近了凡黛。


    “呃!”凡黛沒有多想。


    “老婆,我們一起洗澡吧?”某男開始厚臉皮。


    “你說什麽?”某女眉毛豎起,做生氣狀。


    “老婆,別生氣!你要我不說我就不說!”某男裝乖的討好,低聲沉吟了一聲。“我不說,我做就成了!”


    凡黛對他的防備剛剛放鬆,就被他一把打橫抱起,放進了浴缸裏。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你真壞!真壞!真壞!”凡黛掙紮著,濺起浴缸裏的水花漣漪。


    “老婆,我在提醒你,你要記得盡妻子的義務啊!”某男的手開始在浴缸裏到處遊走……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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