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特助下意識看向周允之。 後者柳葉兒眼如淬刀鋒,隻稍稍撩了撩眼皮,他就已經很想扒開牆縫溜走,哪裏還敢多說一個字。 宋特助十分慶幸的想,好在有路導應付在劇組外圍蹲守的媒體。 否則,就憑之前那場打架,京城裏估計得掉一地眼珠子。 氣氛就此沉默下來。 周允之想著顧星替他扛下來的那根木樁,震驚、擔憂、喜愛、迫切,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程東旭趕來的事,倒竟也暫排末尾了。 程東旭同樣擔心顧星的傷勢。 隻恨自己來的晚了一步,讓顧星遭受這樣的傷害。 一時腦海裏,又重複顧星受傷的那一幕。 那種心髒似乎毫無防備的,被外力攥住的惶恐,他平生第一次嚐到,已覺肝膽俱裂。 宋特助也不敢走動,努力的縮減存在感,並且暗戳戳疑惑著。 大佬的心思真是難。 明明剛才恨不能頭破血流。 這才多大的功夫,氣氛就平淡和緩到這個地步。 兩個人跟相互不認識似的,誰都不搭理誰。 真是讓人頭禿。 不久後,手術室的門開了。 程東旭和周允之幾乎同時站起來,衝向手術室門口。 周允之要慢一步。 他很想見顧星,但又怕見。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膽怯。 要是小崽子因為自己受特別重的傷,他隻是想一想,都覺得血液發涼。 門開了, 出來的不是醫護人員也不是病床。 “謝謝。”顧星向給自己開門的小護士笑了下,走出去。 他臉色蒼白像一張透白的紙,有一種與平日從容自得迥然不同的,糅雜著脆弱的驚人的漂亮。 小護士隻覺心髒撲通撲通跳,快到不正常。 她下意識的將手術室的門開的更大:“沒……沒關係。” 顧星走出去,就嚇了一跳。 視線在程東旭以及周允之之間來迴掃視:也許該進手術室的,不是他? 顧星的確是昏迷著,被推進手術室的。 主要是他當時被一群人鬧哄哄的送來,人人臉上都傳遞著他隻剩半口氣,情況要多危險有多危險的信息,收入急診手術室,醫生都沒覺什麽不對。 然而,他進手術室之後幾分鍾,就醒過來了。 在裏麵呆了半個小時,是因為小縣城的手術根本沒多少,醫生閑著也是閑著,幹脆給他細致的包了個紮。 其中,顧星的肩膀傷最嚴重。 一大片青紫淤痕,觸目驚心,稍一動就鑽心的疼。 但忍著疼還是能活動。 醫生判斷沒有骨折,最嚴重可能是肩胛骨骨裂,包紮完了迴頭做個x線看看,要是不缺錢,ct能更清楚些。 總的來說,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顧總問起自己被送來的陣仗,頓生烏龍之感,堅持不肯躺病床出去,最後走了出來。 不過,他還是很慶幸的。 肩胛骨多硬啊,那木頭要是砸在周允之臉上,小變態漂亮的臉蛋豈不是要被毀了。 當然,顧總走出來是本著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不必大驚小怪的想法。 但實際上,其他人眼裏,少年慘白著臉,寬大的病號服隱約可見繃帶,脖頸還有細小的血口子,就像璀璨的鑽石變成了脆弱的露珠。 是多看一眼,都生怕將人看沒了的那種脆弱。 讓人心悸又心疼。 醫生跟在顧星身後出來:“誰是家屬?” 顧星因為疼痛的原因,聲氣很弱:“沒有家屬。” 與此同時, 程東旭:“我是!” 周允之:“我是!” 宋特助:“……” 石錘了石錘了,周少果然對顧少……貴圈真亂。 腹誹是本性。 他下意識的就去扶顧星,從京市離開時還好好的,現在……哎心疼死個人。 然後,宋特助就撲空了。 程東旭避開顧星的右側,將人橫抱了起來,理所當然且不容置疑:“病房在哪裏?” 顧星:“……放我下來,程總,這不合適。” 他剛才顧著看程東旭和周允之的傷,現在才想起來,程東旭什麽時候來的? 然後,他就被對方那雙眼震著了。 黑漆漆深不見底,注視著他,有擔憂有憐愛,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複雜到無法全麵分析。 反正,怎麽都像是控訴他是個渣男。 顧總想起兩人上次不愉快的分手場麵,到底不應該在人家生日說那些話。 哎…… 心虛使他氣弱,索性別開眼。 程東旭想象過無數次,兩人見麵會說些什麽話。 但小孩兒本能的疏遠和客氣,即使早有準備,還是讓他心口宛如廢墟,廢墟之上狂風唿嘯,帶起無法形容的疼和冷。 他習慣發號施令,便有一種讓人下意識遵從的氣場。 入院檔案在手術室就建好的,問話的醫生就變成了帶路人:“哦,病房……跟我來。” 周允之手指攥了攥,跟了上去。 小崽子看上去沒什麽大礙,他放了心。 但同時,又忍不住去想他被抱起來時,左手自然而然的環著旭哥脖頸的動作。 那種熟稔的動作,讓周允之嫉妒又不安。 等顧星在病床上躺好了,醫生才開始交待病情。 他仰麵看著,就覺得程東旭和周允之那種聽的專心致誌的樣子,跟考試前劃重點的學生一樣,有點怪又有點萌。 好不容易等醫生交代完了,顧星迫不及待的催促兩個人去包紮。 他有一種這兩個人互毆過,並且沒準還是為了他的預感,但這種情況,也不好問。 兩個男人一人占據顧星病床的一邊,誰也不肯挪一步。 顧總臉一沉,雖然小臉煞白沒什麽威懾力:“都出去!一個小時之內不準進來,一身的血和土,髒死了。” 少年生起病來,又嬌又弱又漂亮,還有種讓人心頭發癢的驕橫氣。 程東旭很想親親他,撫一撫他的額頭,守在床邊哪裏也不去。 可是他被嫌棄了。 因為知道小孩兒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倒不會失落或者挫敗,隻是嫌周允之礙眼,不能讓自己一訴衷腸。 周允之同樣,嫌棄程東旭占地方。 就不肯走,並且還想問一問那個吻的事,或者再得到第二個? 顧總:“……” 程東旭倒罷了,周允之撲過來護他,肯定沒有少受傷。 他語氣便放軟了些:“允之,謝謝你保護我,去包紮吧,你這樣,我怎麽安心?” 允之? 小崽子叫他允之?! 周允之眸光驟亮:“我不疼,再保護你一百遍都樂意!” 這下,他心底的失落不說一掃而空,也差不了多少,包紮就包紮,髒兮兮的確實也不適合在顧星身邊守著。 程東旭下頜微繃,沒說話。 隻是周身氣壓一低再低,又想,到底小孩兒還病著,有什麽話,也該等他好了再說。 僵持下去沒好處。 程東旭和周允之一前一後出了門,又關上了病房門。 顧總舒了口氣,困意上頭。 但與困意一起泛上來的,似乎還有上廁所的欲·望。 他無可奈何的歪了歪頭,看向自己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右肩膀。 一個手完成解褲子,外帶把持小兄弟放水的過程,應該……沒什麽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