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強者為尊的江湖,可不單單是指武力強悍就行了,還得看身世背景、靠山後台,若果真隻是江湖草莽,就算是那宗師境界的武夫,也隻是單純的武夫。


    在江湖中的聲望,未必來得比大門大派的超一流高,除非他能強悍到碾壓所有同境界,超出這個江湖的束縛,一舉踏入地仙境界,那就是真正的天下至尊。


    所以,如今成了喪家之犬的蔣耀,注定隻能生活在陰暗之中,這並不是蒼雲劍派的主意,而是雲城那位的安排。


    四派會武之後,基本上就是他預算的北邊大定,到時候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都將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大融合,而在這股洪流之中,必定是充滿血腥和黑暗的,沒有流血的融合都不叫融合。


    因此,選出實力足夠強悍的朝廷天下行走,是朝廷監視江湖的眼睛,而這人選,多半就是在四派會武之後定下來,而蔣耀,注定是要成為影子的人。


    這也算是讓他以特殊的方式贖罪,到時候不管是誰勝出,他就要成為誰的影子,因此,有些事就提前要做準備。


    之前在烏盟部的臨時武林大會中,由於被幾位突兀出現的、身懷失傳絕學的宗師攪亂了現場,因此玉龍劍派的唐文華撿了個武林盟主兼天下行走的名頭,雖然是臨時的,但是那也是掛印行走,當時公認。


    朝廷也不會不承認,隻是朝堂大了,以後可不止一位,據皇帝陛下的意思,東西南北各一位,不然這偌大的版圖,一雙眼睛自然是監視不過來的。


    蔣耀雖然實力足夠強悍了,但是畢竟還不是宗師境界,若到時候天下行走入了宗師,作為影子自然不能弱了許多,因此,幾位劍尊算是提前給他做些準備工作,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熟悉江湖中各大宗門的情況,以及作為候選人的陪練,大概率就是鄭雲賜和莫淩空其中一位,也或許是兩位一起。


    蒼雲劍派有一門獨門功法,名曰“忘憂”,功法玄奧,博大精深,而其效果,可以抹去人的記憶,而強行灌輸另一份意識給被施法的人,強行迫使這人按照灌輸的意識行事。


    因為此功法不僅難學,給武功意誌強悍的人施法,也十分危險,若功法不到家,被施法者反彈後,就會麵臨反噬。


    因此,蒼雲劍派七位劍尊各自隻能掌握一份功法,要給人施法,就得像劍陣一般,七人合力,方能成功。


    此時蔣耀看到七人出現,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的結局,同為大宗門,他自然是聽說過蒼雲劍派的“忘憂”的,說的多好聽:“人生不滿百,甲子都是憂。若得真自在,黃河水倒流!”黃河水倒流到了源頭,再重來,可就不是原本的味兒了,而忘憂,隻不過是成了行屍走肉的傀儡罷了。


    這在一定程度上,屬於不人道的禁術。蒼雲劍派幾百年來都不曾用過,要不是為了皇帝的大計,蒼雲劍派也不會輕易動用這“忘憂”,畢竟是天下第一大派,被江湖中抓住把柄,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蔣耀看著幾位麵色無憂無喜的劍尊,破口大罵道:“天下第一名門大派,也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幹些齷齪事情嗎?堂堂劍尊做起了朝廷走狗,真是對不住這傳承千年的名頭,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們也有臉立在江湖之巔,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最是不拘一格的韓成風哼了聲:“豎子匹夫,哪裏有是非公道,家國天下,不足與謀!”


    蔣耀正待繼續罵個痛快,臉上並無什麽表情的木成清袖子一揮,一團真氣束縛住蔣耀身體,他就再也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隻得做一個十分兇惡的表情,表示自己寧死不屈的反抗。


    七人相視一眼,互相點頭,下一刻,七人盤腿而坐,手中捏一個蓮花手印,真氣運轉,身體浮於離地兩米的空中,口中各自念著口訣,七股真氣在空中匯聚,結成一股雷電,緩緩罩在蔣耀頭頂,下一刻,不能動彈的蔣耀滿臉痛苦之色,頭上汗珠如泉湧,猶如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過了幾個唿吸,蔣耀表情開始變得茫然而又麻木起來,到得最後,他隻感覺腦海一片空白,隨即暈了過去。


    隻是幾人真氣維持著他的身體,不讓他倒下,繼續著隨後輸入意識的步驟。


    這就像是在寫滿字的竹簡上,先把之前的字刮掉,再重新刻上去一般,而這灌輸進去的意識,自然是采集了門中英年早逝的弟子封存的精魄,從此以後,蔣耀的意識裏,就是蒼雲劍派的一名弟子了。


    至於為什麽大費周章要製造這麽一個影子,源於至善幫最後的氣運全在此人身上,也不知道當初木雪鷹是怎麽決定的,若是能未卜先知大禍將至,又如何會自取滅亡的去招惹朝廷,而氣運被他注入蔣耀身上,是要留存至善幫的香火還是別有所圖,他們不得而知。


    可以說,假以時日,蔣耀必將是一位大道宗師級別的人物,自然不可忽視,因此,在皇帝的授意下,七位劍尊做了這一個並不人道的事。


    約莫一刻鍾後,幾人落地,卻也額頭有了細微汗珠,各自吐了口氣,將蔣耀拍醒,渾渾噩噩醒轉的蔣耀,腦中空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給七人行禮道:“弟子齊雲賢見過各位師尊。”


    幾人終於鬆了口氣,懸著的心落到了實地。


    畢竟這功法,幾百年不曾出手,他們很沒有把握能否成功,現在看來,算是成功得很。


    這齊雲賢,原本是傲雪劍尊座下弟子,因一次下山執行任務,被高手偷襲喪命,因他天資卓越,悟性非凡,當時也是僅次於鄭雲賜的存在,傲雪劍尊有意培養為接班人,可惜時運不濟,年紀輕輕丟了性命。


    當時傲雪劍尊親自下山,追殺那偷襲的高手半個江湖,最後斬殺其幫中八十餘口,報仇雪恨,迴山之後就性格就更加孤僻,求了幾位師兄聯手,將齊雲賢精魄封印在摘雲峰秘洞,也就是現在這個洞中。


    此刻移花接木,移形換影,蔣耀也就成了齊雲賢,從此以後都是蒼雲劍派手中有力的棋子,自然這棋子的歸屬權,還得是和誌譽的。


    因為齊雲賢是死人了,不能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於是,傲雪宗門下就多了位蒙麵弟子,新收的……


    莫淩空沒有留住飄然而去的青衣,醉意也淡了幾分,索性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屋頂,右腳翹起搭在左腳上,繼續睹月思人。


    他十分好奇,說這月上就是廣寒宮,嫦娥仙子居其中,此時清輝滿乾坤,何來仙子舞清池?


    月中真有仙子嗎?莫淩空心裏想著,眼裏盡然就真看到有白衣仙子從月中而來,一襲白衣,素手纖纖持劍起舞,似乎是奔著自己而來的,那身影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真實,甚至那精致的眼瞼都看得出來了。


    莫淩空大驚,急忙坐起來,使勁兒揉搓了下眼睛,再看之時,很強烈的劍意傾瀉而下,莫淩空感到全身冰寒,天罰劍出鞘,電光火石之間與月中而來的仙子過了一招。


    熟悉的香味淡雅而悠長,莫淩空大喜,本想說話,奈何來人劍法鋪天蓋地籠罩下來,他隻得揮劍奮力阻擋。


    這“月滿乾坤”,明月閉關後可算是威力大漲,如今的她,仍然是強過莫淩空的,隻不過跟鄭雲賜一般,得費盡很大力氣才能占到上風。


    莫淩空隻感覺空中月華更亮,猶如明珠在室,熠熠生輝,甚至晃得眼睛都有些短暫失明,好在聽風出劍的功力大漲,算是沒受到多大影響,一一接下劍招。


    撥雲堂頂,幾位劍尊靜靜看著這一幕,都在感歎著說些韓成風的往事,無非是年輕男女的純真過往,借今懷古,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景,也隻有他們心知肚明。


    而下樓不久聽到動靜的素雲,也躲在屋簷一角,將屋頂的仙凡大戰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時盡然翻江倒海起來。


    明月除了最終的殺招“遮月”沒出,算是把一套劍法全部打完了,才停下來,莫淩空雖然顯得有些狼狽,倒是沒有敗下陣去。


    此刻已經出了一身汗,急忙給明月行禮道:“多日不見,師姐不僅是武功大漲,人也更美了,我還真以為是嫦娥仙子下凡了呢!”


    明月難得沒有板起臉對莫淩空,隻是也沒有笑臉,隻是算正常,她對於莫淩空的拍馬屁,沒有任何表示,隻是淡淡道:“過幾天就要去南方,特地來看看被禁足的某人,不過看某人小日子過得還不錯,還有佳人相伴,看來我真是不該來!”


    莫淩空心中大急,難道師姐早就來了,看到了他自認為不算是揩油的抹了青衣嘴角,急忙解釋道:“師姐,你別誤會,我可不敢做那種事情,我怕被你打死,說起來我都沒來得及感謝你,實在是慚愧至極!”


    明月似乎對此並不在意,隻是盯著莫淩空,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了,人也看到了,你也長進了不少,我要去找冷月師叔說說話!”


    莫淩空急忙想請明月去屋裏先喝杯茶,可是明月已經下了樓頂,向著撥雲堂而去,而心有靈犀的冷月劍尊,已經等在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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