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花號還算寬敞的甲板上,此時空出來相當大的一塊空地,海盜與真知會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將場地讓給了正對峙的兩人,其餘所有人都分散在船舷兩邊,互相不信任的兩幫人顯得渭涇分明。


    靠近左舷的位置,原本打蠟的光亮木板此時被翻起大半,奧金號潛船上那螺旋紋理的巨大撞角從船底狠狠地刺入艙室,並最終撕裂了這裏的甲板。雖然經過海盜們的簡單清掃,但是縈繞著的那股濃鬱的血腥氣卻怎麽也消散不了。


    對於羅傑略帶調侃的話語,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安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再度頑固的懷抱起剛被羅傑打飛的巨大圖騰柱,悶著頭揮舞著它再度向著羅傑衝來,沉重的腳步讓甲板都微微下陷。


    見這敦實的漢子舉重若輕的抱起最少一噸重金屬柱子,羅傑腦殼帶汗,緊張的閃躲之餘還有閑心在心裏吐槽,“妹的,你說你個矮人不好好的黑岩盆地打鐵去,來當什麽戰士呀,我可不記得我的騎士團裏還有矮人,老爹從哪裏找到的這家夥。”


    此時的灰海上空,本就無月的夜空烏雲籠罩,海風裹挾著逐漸狂躁的魔力元素席卷著鈴花號,即便船舷兩側的魔法陣過濾掉了大半的魔力雜誌,可惜過量的魔力依舊絲絲縷縷的穿透了名為‘努森2型’的魔法防護模組,混雜進甲板上腥甜的空氣裏。


    隨著魔法濃度的提升,身為奧術魔仆的艾黎的感覺便越的不適,惹得本就還在梳理紛亂資料的她縮在人堆最後,把甲板上最好的視野讓給了探頭探腦的狄法娜。


    狄法娜晃蕩著匆匆紮起的馬尾跑到了艾黎讓出來的靠前位置,萊恩與卡洛斯此時經過簡單的包紮正倚著粗壯的桅杆休息,至於胡安則早就竄到安德烈旁邊,與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百無聊賴的狄法娜隻得拉過還算熟識的艾爾威,指著甲板中央正在上躥下跳、像極了被打地鼠的羅傑問道:“艾爾威,你知道那個討厭的家夥這是什麽情況嗎?聽他們剛才的對話,這些海盜不應該是那家夥的同伴嗎,怎麽一到甲板上就打起來了呢?”


    “並且他們看起來還沒有一點留手的樣子,那個討厭的家夥不會有事吧?”又見那圖騰柱猙獰的撞角砸在甲板上,響起令人膽寒的的碰撞聲,狄法娜打了個哆嗦,罕見地關心起了羅傑的死活,


    “不用替那個家夥擔心,那家夥是在確立自己的威信。”對於狄法娜的問題,艾爾威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脫口而出,“對於任何已經訓練完備、自成體係的軍事組織來說,它都是極端排外的,任何外來者都會受到排擠,沒有人會放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陌生人,除非你能在短時間內證明自己的忠誠,要不你就得從底層一步步熬日子。”


    “當然,還有另外的一條路,那就是一開始就把所有家夥都打服氣,這是最快捷最爽快的選擇。”


    見羅傑再一次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銳利地金屬撞角,艾爾威都替羅傑那家夥捏了把汗,雖說那家夥完全不怕死,不過撞角上深深的血槽可不是開玩笑的,看起來那矮人雖然不聲不響,不過恐怕還真的被羅傑那不靠譜的家夥氣得夠嗆。


    “軍事組織?不就是一群散漫的海盜嗎?”


    狄法娜反問一句,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的不解,她狐疑地看著甲板另一邊東倒西歪的海盜們,他們不論男女都是穿著短褲短衫,臉孔也大都稚嫩,看起來給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樣子,還有幾個大膽的女孩子衝著身為精靈族的艾爾威吹著口哨,這樣的家夥會是軍人?


    聽明白了狄法娜的疑問,艾爾威重新把目光投在那群看起來鬆懈的海盜們身上,雖然他們在彼此閑談,但是隱隱的卻把羅傑的老爹吉爾森拱衛在中央,還有兩名海盜喝著從鈴花號上順出來的美酒,毫無形象的醉倒在了甲板通往船艙唯一的通道旁邊,不隻有心還是無意的封鎖了眾人後撤的途徑。


    除此之外,所有的海盜都若有若無的將手半藏在身旁,這既方便拿取武器,也可以在第一時間迷惑對手,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動作,這樣的團夥就算不是某些軍事組織,恐怕也相去不遠。


    當然這都是艾爾威的推測,最關鍵的還是羅傑剛才路過艾爾威身旁悄聲告訴自己的話。


    “看好真知會的小家夥們,等會不管我有多危險,都不要讓那些家夥衝上來,這群海盜是我以前部下的後代。”


    “吼!”


    甲板上憤然的嘶吼打斷了艾爾威的思緒,在剛剛短短的時間裏,悶頭亂撞的安已然是渾身鮮血,細碎的傷口遍布他的周身,原來方才;羅傑並不是單純的在閃躲,風刃化作肉眼難辨的小剃刀環繞他的周身,每一次安的靠近都會讓他傷痕累累,而到了現在,似乎安終於承受不了這樣的消耗了。


    “狂化!”


    隻是眨眼的時間,身材矮小的安身形生生拔高了一截,原本黝黑的皮膚霎時變得潮紅青紫,仿佛要滲出血來,粗重的唿吸也頃刻變得像風箱一般。


    不,不是仿佛。


    羅傑眯著眼睛,隨手就是兩道風刃甩了過去,可是還未接近就被安身上蒸騰的熱氣給吹散,血漿混著細汗凝集在安德身上,就好似一層血色的盔甲,嘀嗒的血液被粗壯的圖騰柱吮吸,原本烏黑的、圓木似的圖騰柱逐漸攀上了血色的紋路。


    “唿~”


    安的目光依舊沉穩,似乎完全沒有那些戰士狂化後的瘋狂,反倒是平靜的讓人恐懼,隻有他的同伴們知道,這樣才是這家夥真正瘋狂的表現。


    長舒一口濁氣,安雙手抱著圖騰柱,身子向一側扭去,爾後敦實的肌肉驟然力,借助身體的扭動,腰身像彈簧一般迸出驚人地力量,笨重的圖騰柱閃電一般脫手而出,直衝羅傑的麵門。


    緊盯著安動作的羅傑當然不會讓他如意,隻見他身子微躬,險之又險的閃躲過了唿嘯而過的圖騰柱,身形還沒停穩,手指在甲板上觸摸,泥漿一般的影子便從甲板的縫隙間噴湧而出,按照羅傑記憶中的位置纏繞了過去。


    撲空了。


    影子戲法反饋過來的感受讓羅傑臉色一僵,眼睛再次像安德位置看去,眼前出現的赫然是一條粗壯的鎖鏈,它的兩端分別鏈接著圖騰柱與安,借助圖騰柱的拉扯,安快靠近了羅傑。


    “糟糕!”


    見被狂化強化了的安越過了施法的安全距離,羅傑暗到一聲,之前他辛苦維持的距離是無數魔法師實踐總結出的距離,在安全距離之內,魔法師很容易被近戰職業輕鬆碾壓。


    盡管被安虛晃一槍拖入這樣的境地,但是羅傑並不缺少應對這樣情況的手段,一組複雜的魔法模型瞬間在腦海中成型,抗拒光環與冰霜同時以羅傑為核心迸,意圖在減緩安衝擊的同時將他給遠遠的推開。


    “什麽!”


    冰霜在光環斥力的作用下狠狠砸在了安身上,不過安卻恍若無物一樣保持著原本的軌跡衝了過來,兩個魔法組合的複合魔法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間不容之際,時間已經不允許羅傑構建其他的魔法模型,身後圖騰柱撞入艙室的聲音剛響起,安那碩大的拳頭就猛然地招唿到了羅傑頭上。


    “嘖嘖嘖,教官的兒子也真是愣頭青,這種狀態的安連老大都不敢硬剛,才一階魔法師就打算阻擋,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盯著甲板上驟然掀起的不正常的煙塵,還有那令人心寒的骨頭斷裂的聲音,看不清羅傑的慘狀,艾達有些擔心的對自己的哥哥小聲道,“怎麽辦,要不要上去拉開安,真要鬧出人命咋辦。”


    “別著急,對麵那群都不著急,咱們幹嘛操心,”艾達揮舞著長劍,滿臉的無所謂,並非是他冷血,委實是這種狀態的安他也拉不住,不讓他鬧騰個開心,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也就辛苦一下那個愣頭青好了。


    “對呀,他們的同伴倒下了,怎麽一點都不緊張呢。”


    正在艾比腹誹真知會眾人冷血的時候,狄法娜他們也在討論著。


    “聽這聲音,八成肋骨全斷了。”


    “導師也真是狡詐,特意用魔法揚起煙塵,這樣讓對麵誤以為是他落入下風,也不會在阻止,他就能好好教訓那個矮人了。”


    聽到這話,狄法娜癟著嘴,中氣不太足的說道:“你怎麽就知道不是那家夥正被那矮人揍著呢。”


    艾爾威聳了聳肩,指向煙霧漸漸散去的戰場,“不用我們知道,因為事實就擺在那。”


    耳邊,海盜那裏已經叫罵起來,煙霧散去的甲板上,安的身體被砸進甲板一個坑裏,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著,表情痛苦,並且翻著白眼,看起來暈了過去。


    “哎呀,似乎用力過猛了。”身形縮迴正常的羅傑摸著頭看起來羞澀的說到,而這幅樣子在海盜眼裏自然是變了樣。


    不得不說,羅傑就是個天生拉仇恨的料,這一句話,更是跟點燃了導火索沒什麽區別,在得到吉爾森肯的情況下,群情激憤的年輕人齊齊站了出來。


    “喂,老爹,你也不管管他們,”盯著黑壓壓的積蓄著怒火的人群,羅傑衝著吉爾森吆喝道,“要是把小朋友的信心打擊沒了就不好了。”


    領頭的是方才裝醉年輕人其中的一位,他攔下群情激憤的同伴,向前走了一步,“我是......”


    “不用說你是誰,一切打過再說。”羅傑無禮的打斷了他的言,臉上的笑容逐漸瘋狂起來,“你們一起上吧,說起來我還真的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可別讓我掃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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