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韓彬將近十點鍾才趕到市局,這兩天缺覺總得補一補,睡精神了才好辦案。


    到了辦公室,韓彬先泡了一壺茶,望著窗外放空了一番。


    而後,韓彬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李姐,包星,跟我去提審吳江龍。”


    ……


    十分鍾後。


    第三審訊室內。


    吳江龍被押到了審訊室上,他的雙眼通紅,精神依舊有些亢奮。


    韓彬打量著對方,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像他這樣的狀態,在審訊的犯人中是很少見的。


    韓彬猜測,他的精神狀態還是有些不穩定,還在自己臆想當中。


    這種情況,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


    好的一麵是,他不會為了逃避罪責而撒謊。


    壞的一麵是,他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有些謊言,他自己也會當成真相。


    一個自認為沒有撒謊的人,他的微表情也與常人無疑。


    包星先例行詢問了一番。


    韓彬翻看了一下卷宗,準備以薑華文案為突破點,“根據洪欣的供述,是你殺死了薑華文。”


    吳江龍瞥了一眼韓彬,“是,她說的沒錯。”


    “你怎麽殺的薑華文?描述一下具體的作案過程。”


    “前天下午三點多,我去了高城市安定小學家屬院,以快遞的名義將門騙開,然後用電棍電暈了薑華文。為了避免在門口弄出動靜,我就把他拽進了臥室,捆綁住手腳,堵住了嘴,打開液化氣,拿走了他的手表,就這麽簡單。”


    韓彬一直看著卷宗,吳江龍描述的作案過程跟現場情況基本吻合,“當時,你有沒有遇到什麽人?”


    吳江龍迴憶了一下,道,“好像,我上樓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男的,他往樓下走,我低著頭,沒看清他的模樣。”


    韓彬鬆了一口氣,吳江龍的描述跟調查的情況完全對的上,可以確定他應該就是殺死薑華文的兇手。


    “你為什麽要殺薑華文?”


    “他該死。”


    “據我所知,你們兩個應該不認識吧。”韓彬道。


    吳江龍不以為意道,“我老婆想殺薑華文,我就替她動手了。”


    韓彬晃了晃手指,“在我看來,這不足以成為殺人的動機。”


    吳江龍答非所問,“有時候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對於警察來說有果必有因。”韓彬道。


    “你相信命嗎?”


    韓彬反問,“你呢?”


    “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吳江龍深吸了一口氣,“我老婆將陳少岩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覺得薑華文不該死嗎?”


    韓彬沒有直接迴答,“蔡菁和你老婆這麽想我能理解,她們殺人我也不懷疑,但為什麽是你。”


    “我老婆一直認為,當年是她害死了陳少岩,而老天爺為了懲罰她帶走了我們的女兒。”吳江龍嚴重閃過一絲寒芒,“就憑這一點,我就不能放過他!”


    “所有害死我女兒的人,都該死!”


    韓彬反問,“那你呢?”


    “我也該死,”吳江龍笑了笑,“等我做完了該做的事,也會去陪我女兒。”


    在韓彬看來,吳江龍的精神狀況比洪欣的更嚴重,也更危險。


    他的殺人理由並不充分,更像是將殺人當成了發泄方式。


    這種人一旦放出去,勢必還會再行兇!


    韓彬換了一份卷宗,繼續問道,“你為什麽要殺林啟元?”


    吳江龍喊道,“他撞死了我的女兒,不應該償命嗎?”


    “林啟元不是有意殺人的,這是一場意外事故。”韓彬道。


    吳江龍敲擊著審訊椅,“呸,狗屁意外事故,他酒駕、還闖紅燈,這叫意外事故嗎?他該死!”


    韓彬扭頭,對著一旁的包星道,“給他放視頻。”


    包星一邊放視頻,韓彬一邊說道,“我答應過會查清你女兒的交通肇事案,你這是肇事現場的監控視頻,你好好看看。”


    吳江龍歪著脖子,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當他看清視頻的內容後,整個人愣住了,臉上的神色有些木然。


    包星將視頻連著播放了兩遍,吳江龍就直勾勾的看著,嘴唇微微的顫抖,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滑落。


    過了好一會,吳江龍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大哭了起來:“嗚嗚……”


    “不,不,這不是真的……”


    韓彬正色道,“這是你的親身經曆,你應該很清楚,不要在逃避了,你有勇氣殺人,卻沒有勇氣麵對事實。”


    吳江龍的情緒徹底崩潰了,坐在審訊以上低聲哭泣,喃喃自語,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韓彬、李琴、包星三人輪番勸告,吳江龍依舊難以恢複平靜。


    一個小時後,審訊隻能暫時結束。


    下午,韓彬三人再次提審吳江龍。


    吳江龍神色木訥,與上午被提審時判諾兩人。


    韓彬又對他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吳江龍的精神狀態才漸漸穩定,也不再逃避汽車肇事案,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當時,吳江龍和洪欣因為家庭瑣事吵架,具體因為什麽他們自己都忘了。


    人有時候不知足,總喜歡鑽牛角尖,兩個人都別扭住了,誰都不肯服輸。


    洪欣迴了娘家,她娘家人也是個護短的,生怕女兒吃了虧,父母和哥哥都攔著不讓她迴家。


    其實,夫妻之間吵幾句嘴很正常,過兩天自然就沒事了,最忌諱的就是雙方父母和親人介入,家人一挑撥事情反而鬧大了。


    洪欣連著三天都不著家。


    吳江龍也別扭住了,嫌嶽父嶽母和大舅子挑不離間,愣是不肯主動服軟接媳婦。


    那幾天,吳江龍下了班,從學校接了孩子,晚上還要輔導功課,說實話,一個人真有些忙不過來。


    後來,吳江龍接了孩子,就帶著女兒在外麵的餐館吃點飯,再迴家,也省的做飯折騰了。


    那天,吳江龍和女兒一起吃烤串,媳婦這麽多天不著家,她心裏也鬱悶,就喝了大半瓶白酒,騎著電動車載女兒迴家的時候,意外就這麽發生了。


    當時吳江龍整個人都傻了,天地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他不止一遍的問自己,為什麽非要跟媳婦慪氣。


    為什麽要喝酒?


    為什麽闖紅燈?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


    吳江龍的精神崩潰了,他接受不了女兒的死,更接受不了是他害死的女兒。


    他開始怨恨洪欣,覺得是洪欣的錯,洪欣因為一點小事離家出走,不管這個家,不管女兒,如果洪欣沒有住在娘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吳江龍也怨過嶽父嶽母一家,喝醉酒了就去嶽父家鬧事,還將大舅子的腦袋打破了,兩家人也徹底成了冤家。


    吳江龍和洪欣也經常吵,相互埋怨,相互指責,都覺得是對方害死了女兒,但是別管怎麽鬧騰,他們都不肯離開這個家。


    在他們看來,家散了,女兒就從徹底沒了。


    在這種煎熬中,吳江龍和洪欣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精神錯亂,這才是他們殺人的根本原因。


    其實,他們真正想殺的,是他們自己!


    他們想結束這一切,想跟女兒團聚。


    ……


    從審訊室出來後,韓彬感覺自己的心情很沉重。


    人真的很脆弱。


    吳江龍和洪欣都沒有了求生yu,他們也沒有隱瞞自己所犯的罪行。


    兩人將作案工具和贓物一一交代了出來。


    韓彬腦中響起熟悉的警徽提示音,卻沒有了往日的喜悅。


    對與錯很難說得清,人生更多的顏色是灰色。


    吳江龍和洪欣都是可憐人,但他們同樣有可恨的一麵。


    不光是韓彬,其他的隊員也感慨頗多,都在默默整理案件的資料,希望早點結束這個案件。


    ……


    棉紡路。


    一輛黑色的大眾轎車行駛在路上,駕駛室裏坐著一個男子,正是從國外歸來的廖哥。


    廖哥的車開的不快,一邊走,一邊看周圍的建築。


    其實,距離上次廖哥迴國的時間並不久,但是,廖哥依舊覺得看不夠,仿佛每一次離開國內,都會有很大的變化。


    汽車過了路口,廖哥打著轉向,開進了南國商場的停車場。


    他準備去逛個商場購買一些日常用品。


    廖哥不太喜歡進地下車庫,準備將車放在地上停車位,他開著車在停車場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不遠處有一個空車位。


    廖哥將車開到車位前方,打轉向,準備倒進去的時候,不遠處跑來一個年輕的女子,十分突兀的擋在了汽車的後麵。


    廖哥微微皺眉,瞪了那個女人一眼,女人的年紀不大,看起來二十多歲,打扮的很時尚,現在的天氣還不是很暖和,已經開始穿短褲了,露出兩條不算太長的腿。


    廖哥降下車窗,喊道,“小姐讓一下,我要停車。”


    短褲女子揮舞著胳膊,“這車位我占了,你去找別的車位吧。”


    廖哥擠出一抹笑容,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這個車位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我都把車開過來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短褲女子哼了一聲,反駁,“什麽叫你先看到的,我明明已經站在這了。”


    “小姐,這麽說可就有些不講理了,我都把車擺好,準備倒車入庫了,你擋在我的車後麵,這不是強詞奪理嘛。”


    短褲女子並不買賬,插著腰喊道,“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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