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鬆月真難受,想哭又拚命忍著,一抽一抽地噎氣,過了好半晌,才平複下來,問道:“江遙哥哥,你怎麽會我家的劍法?”“是……是我一位故人教我的,不是我偷學的,你相信我嗎?”小鬆月真用力點點頭:“我相信你。”江快雪拿了毛巾,把身上擦幹淨,給傷口上了藥。可他胸前那個窟窿破得有點太大了,他給自己止住傷,上了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一時間有些苦惱。其實他還有個辦法,那就是幹脆抹脖子自盡,反正他的善惡值還沒積累夠,肯定還能活過來,隻是他怕自盡會把小鬆月真嚇著,或者期間出了什麽意外……江快雪想了想,對小鬆月真說:“明天我就送你迴家去。”趕緊把小鬆月真送迴家,他就可以自盡再活過來。第二天一早,他早起烙了一疊餅子,又爬上梯子偷看了隔壁人家今天的新發型,給小鬆月真也梳上,把房契放在桌上,大門落了鎖,抱起小鬆月真就往城外去。路上,小鬆月真摟著他的脖子,認真說:“江遙哥哥,你到了我家,我爹娘一定會好好謝謝你!你就留在我家,陪著我好不好?”江快雪搖搖頭:“這恐怕不行呢。”小鬆月真有些失落,目光瑩瑩的:“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江快雪點點頭:“可以。就怕你不想見我。”“不會的!”小鬆月真用手捧著江快雪的臉,看著他臉上的麵具:“我想見見你的樣子,可以嗎?”江快雪摸了摸他的頭:“你不用知道我的模樣,你隻要知道,我會一直保護著你就好。”江快雪抱著他徑自趕路,路上餓了就吃春餅。急急地走了三天,終於趕到鬆家所在的清河城。他們一進城,就有鬆家的眼線看到了小鬆月真,急急迴去稟報。兩人走到半路,鬆月真的爹娘就匆忙帶著人前來迎接。江快雪把小鬆月真放下,見他頂著新梳的發型,飛快地跑向爹娘,被人一把抱起,頗為欣慰,趁著沒人注意,轉身走了。他的傷一直沒好,他得趕緊離開。然而走了沒多遠,他正準備找個地方抹了脖子,哪知道還沒動手,就眼前一黑,再睜開眼睛,卻又迴到了鬆月真的房間內!胸口還是個大窟窿,紮著傷口的布條子滲出點血,再一看腰側,那把神鋒劍居然還佩在腰上。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他又從過去迴來了?鬆月真就倒在床邊,江快雪快步上前,扶著他:“阿真?!”鬆月真按住頭,蹙著眉,仿佛一時間迴不過神來,臉色怔忪:“江遙哥哥……”他搖搖頭,眼神清醒了一些,看著江快雪的胸口:“你的傷怎麽……”“方才究竟是怎麽迴事?”“你進我房裏時,聞到那股香味了沒有?”江快雪點點頭。“那是邪教的夢幻香,會讓人沉入此生最恐懼最不願迴憶的事情之中,若是不能克服,則將永遠無法脫身出來。”鬆月真蹙著眉頭:“年幼時那段記憶,我的確一直不願想起,沒想到叫歹人鑽了空子……”他幼年時曾遭此大劫,可當年並沒有江快雪出來救他,他從那三個摩尼教教徒手中逃脫,逃跑時滾下了山坡,跌得頭破血流,昏了過去。那時天下起雨來,他被雨水打醒了,一個人爬起來,找了個小山洞躲著,擔驚受怕,發起高燒,險些要把命交代了。他在山洞中躲了三天,鬆家派人來找,他這才終於脫險,可他總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才讓他被歹人抓走,丟了性命,十分愧疚,這些年一直都不願想起這段黑暗的迴憶。這次他中了夢幻香,如果一個人迴到過去,恐怕沒這麽輕鬆就能出來,這次是多虧了江快雪了。他看著江快雪胸前的傷口,輕聲問道:“江遙哥哥,你的傷要不要緊?”江快雪擺擺手:“不妨事。是誰用夢幻香害你?”鬆月真眼神一暗:“是一個我萬萬沒想到的人。不過我已經有了打算,江遙哥哥,你先迴去治傷吧。”江快雪點點頭,隻是他年紀比鬆月真小些,總被他叫哥哥,有點怪怪的。他一個人翻牆迴了院子,迴到屋內,莊彌還睡著。他拔出神鋒劍,利落地抹了脖子,劇痛伴隨著眼前一黑,再醒來時,莊彌居然還睡著,地上濺了一攤血。江快雪拆了布帶,收好麵具,看一眼胸口,那個窟窿已經沒了,胸口一片平整,再摸摸脖子,抹了脖子的地方也沒有疤痕,再看看手指,尾指上的傷疤也沒了,尾指靈活自如。如果不是這把神鋒劍,可能就沒什麽能證明他曾經有過那麽一段經曆了。江快雪小心把神鋒劍藏好。他上床睡下,不知過了多久,莊彌把他搖醒:“阿雪!阿雪!”江快雪睜開眼睛。莊彌指著地上的血跡:“你看!”江快雪揉了揉眼睛:“那是我弄的。不要慌張。”他自殺了一次,現在還是覺得很累,翻了個身繼續睡。然而沒睡多久,一名江家堂兄就來叫人了。“姑姑讓咱們到前廳集合!”江快雪無奈地坐起來,莊彌也跟著穿上衣服,兩個人一起走到前廳。鳳清姑姑與鬆月真盤腿端坐著。鬆月真掃了江快雪一眼,見他胸口平整,沒有受傷的樣子,又在幾個江家弟子之間打量,思索江遙哥哥究竟是這些人中的哪一個。接著有不少弟子陸陸續續來了,風鶴大師是最後一個到的。看見他也進了大廳,鬆月真站起來,笑道:“還以為大師不會來呢。”風鶴大師念了聲佛:“鬆施主此言何意?”“昨夜我邀您一敘,話不投機,你偷襲我,又用夢幻香令我墮入迴憶之中,我以為您今天定然是不敢再出現了。”鬆月真看著他,嘴角噙著笑:“看您僧衣上露水未幹,鞋子也叫夜露打濕了,想必是在外頭山林裏奔波了一夜,卻苦於無法出去吧。”眾人登時嘩然,探眼看去,風鶴大師的衣擺和鞋子上果然都沾著露水。風鶴大師從容不迫:“阿彌陀佛,老衲住的院子雜草叢生,方才走過來時,衣擺和鞋子沾到了少許晨露。鬆少俠為何忽然向老衲發難?”“大師果然是巧舌如簧,可是您辯解再多也無用。昨夜我請您來小處一敘,不少弟子都知道。您偷襲了我,還對我用了夢幻香,難道這事也能狡辯?”風鶴大師點點頭:“昨夜我的確曾前往鬆少俠的住處與您參詳佛理。不過老衲不到子時便離開了,至於偷襲之事,老衲並不知情。鬆少俠若是一口咬定遭我偷襲,還請拿出證據來。”一名莊家弟子叫嚷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說了這麽老半天的,我怎麽越聽越糊塗!鬆少俠,你說風鶴大師偷襲你,他為何要偷襲你?”鬆月真舉起那半片手絹,拇指按在“贈雪江”三個字上:“因為我不巧曾經聽人說過,風鶴大師的俗家姓名,就是施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