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脫了外衣,熟練地穿針引線,把袖口縫起來。莊彌十分驚詫,連忙關上門,問道:“你這麽會做這個?”他們這些世家弟子們,每日隻要勤練功夫就好,這些事情都有別人來幹,可看江快雪穿針引線十分熟練的樣子,絕不是第一次做了。難道他在江家受人欺負,以至於連衣服都要自己縫補麽?江快雪也十分無奈:“看看就會了,這袖子不縫,總不能讓它破著吧。”“難道你出門沒多帶兩件衣服?”“帶是帶了,可這件衣服也不能丟掉不要,當然還是得縫一縫。”莊彌隻得道:“好吧,沒想到阿雪這般勤儉。你認識那個薛叢麽?不然為何一定要為他出頭?”江快雪解釋道:“我不認識他,也沒有特意為他出頭。隻不過我看他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樣子,應該沒有偷學別派功夫。隻是因為他是個普通人,就連為他自己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未免太不講理。”莊彌一怔,幽幽地看著他:“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所以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錯的。錯的就是錯的,哪怕一萬個人說那是對的,它也不會變成對的。”莊彌神色有些複雜,那幽暗漆黑的眼眸裏間或閃現了一點火花,可漸漸地還是熄滅了。他歎了口氣,喃喃道:“阿雪,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江快雪小聲說:“你要是真的早一點認識了我,可能就不會這麽想了。”畢竟莊彌早一點認識的也是原主,不是他。莊彌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麽?”江快雪搖搖頭:“沒什麽。”“其他幾個門派的人今天下午都到齊了,我聽人說,咱們明天就要進星淵海。到時候咱們走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江快雪點點頭,莊彌年紀還小,他至少有二十四了,而且怎樣都不會死,當然理應由他多照顧照顧莊彌。第35章 修行世界(三)第二天一早,鳳清姑母帶著六名族中弟子,前往城外集合。之前那批弟子下落不明,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什麽,這次幾大家族門派的領頭人便商議一起進入星淵海。江快雪還以為星淵海當真是一片海,待到了星淵海的入口,站在一片高坡上往下看,才發現這裏並不是什麽海,而是一片連綿無際的山穀,大大小小的湖泊仿佛珍珠,落在山穀之間,於鬱鬱蔥蔥的枝葉間偶爾閃現一點光亮。難怪這地方叫做星淵海,山穀之間的這些湖泊,可不就如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迷人。鳳清姑母迴過頭,與眾位子弟作交代,待會兒與兄弟們進去之後,不可造次,需得小心謹慎等等。江快雪與莊彌並肩站在一起,鳳清姑母看了他一眼,也交代一句:“江快雪,你跟緊一些,別走散了,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可不好跟你娘交代。”其他門派世家的弟子們,有知道江快雪的,便好奇地迴過頭來張望。謝玉居然也來了,跟雲外城的弟子們站在一起,朝江快雪看了一眼,一張圓臉上滿是嘲諷。鬆月真正在給鬆家的子弟們分什麽東西,沒有抬頭看江快雪一眼。眾人這便依照次序,下了山坡,走進山穀。莊彌一直牽著江快雪的手,兩人並肩走進穀內,這地方因為人跡罕至,所以草木生得十分茂盛。參天樹木遮天蔽日,林間霧氣氤氳出一片濃鬱的灰綠。這山穀竟然如此安靜,連一聲鳥叫都沒有,江快雪不禁繃緊了神經,抓著莊彌的手交代:“咱們千萬不可走散了。”就在這時,林間忽然升起一股霧氣,鳳清姑母的聲音從前頭傳來:“大家手拉住手,不可散了!小心這霧。”江快雪伸出手去拉前頭的堂兄,手中卻是一空。這就怪了,明明前一秒還能聽見江子龍叫大家小心的聲音,怎麽手一抓卻空了?江快雪轉過頭,卻沒看到莊彌,他一怔,原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竟然放開了和莊彌的手。“莊彌!莊彌!”江快雪在原地叫了兩聲,沒有人應答。前方霧氣中隱約出現了一個身影,穿著玄色衣衫,身形像是莊彌。江快雪追上去叫道:“莊彌!”那身影卻忽然消失了。太也古怪!江快雪以前要麽蹲在家裏畫畫,要麽照顧瞎眼帥哥,要麽在朝廷裏當官,還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幸好他看過幾本小說,知道這時候需得萬分小心。這種霧可能有毒,也有可能有致幻作用。他剛才吸了好幾口,沒出什麽事,那麽有毒的可能性應該能排除。致幻倒是很有可能,他不就看花眼了,總覺得莊彌就在他前頭走著。江快雪自忖反正他也死不了,就算中了毒,還可以給自己一刀,自殺了再活過來,心裏也不怎麽害怕,隻是擔心莊彌。他還有些新奇,好奇地研究這股霧氣,一會兒趴在地上看看,一會兒選了顆樹往上爬,做猢猻狀遠眺,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年齡都有一百多歲了反正也沒人看見,想怎麽皮怎麽皮。也該著他走狗屎運,在霧裏轉悠了片刻,竟叫他走了出來。再迴頭看去,身後卻別說霧氣了,連他來時的路也看不見了。江快雪四下打量,不遠處一片湖泊,湖水碧藍,倒映著四周參天的大樹與紅花碧草。他叫了兩聲莊彌,沒有人答應。江快雪以前在燕雲州時,曾和鬆月真一起去過塞外,認識了一個叫吉格圖的小朋友。這小朋友教過他如何在茫茫的草原上辨認方向,這辦法在這山穀裏應該也適用,江快雪看了一眼樹影和天空,往南麵走去。路上見到不少草藥,他一邊走一邊挖,不知不覺便過去幾個時辰。肚子有些餓,他一個人拿了幹糧出來,坐在樹底下吃了,又繼續往前走。天漸漸暗了,江快雪找了個湖邊落腳,升起一堆篝火。他走了大半天,隻覺得十分奇怪,這地方對他來說就是個普通山穀,除了剛進穀時的那詭異霧氣,沒有半點有危險的地方。難道是那隱藏在星淵海內的魔道中人都不屑對他動手?特意沒有為難他?江快雪打了湖水燒來喝了,從包裹裏找出驅蟲藥粉灑一圈。這地方人跡罕至,蛇蟲鼠蟻必然很多,不灑驅蟲藥粉,今晚恐怕別想睡個好覺。想到睡覺,也不知莊彌現在在哪兒,能不能睡個好覺,鬆月真又怎樣了?他除了得照顧自己,還要照應著鬆家的子弟們,肩頭的擔子更重,今晚能不能休息好?江快雪歎了口氣,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他又幫不上忙。他小心脫下外套,折疊整齊,莊彌送給他的那朵花就放在衣服上。他躺在篝火邊,踏踏實實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神采奕奕,穿上衣服繼續上路。星淵海深處,一戴麵具的年輕人負手而立,問道:“諸事都安排好了麽?”他身前一名中年人垂下頭,恭身道:“已經準備好了,隻待這些人走入套中,咱們便可收網。”年輕人點點頭,又問道:“我帶來的那人呢?你們沒有傷他性命吧?”那中年人登時有點鬱悶,沉聲道:“有領口上別著的花,教中弟子們見了他都是繞道走。少主放心吧。”年輕人點了點頭:“留著他的性命,我還有用處。”中年人點頭:“是,一切都憑少主人吩咐。”別人是進來除魔衛道,江快雪卻像是來春遊的,認定了一個方向,便一路往前走,時不時停下來摘兩朵花,挖幾顆草藥。這地方果然有不少珍稀品種,江快雪的包裹都快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