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人推了一下,是的,是被人推了一下,然後,他向前撲了下去,可是,還沒有撲在地上,一雙手便將他托住了


    他睜開眼,看到了零零散散的行人,每個人都皮包骨,有氣無力,好像一陣風便能把他們吹倒,然後再也起不來。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穿著幾十個補丁的青衫,頭上戴著逍遙巾,頭發卻是鬆鬆散散,而且還有很多泥土的年輕人。年輕人的身後是一位佝僂著身子的老婆婆,老婆婆看上去要好一點,勉強有些精神的樣子。老婆婆正對著他微笑,很慈祥。


    這時,年輕人對著他柔和地說道:“小孩兒,沒事兒吧?是不是太餓了?我這裏有饅頭。”說著,年輕人把他扶到路邊坐下,然後從懷裏取出用麻布包裹的半個饅頭,遞給他,說道:“吃吧,幹淨的!”


    他沒有接,而是看著兩人,詢問道:“這是哪兒?”


    “這裏是熵州最南端,很快就進入滄州了,然後就有吃的了。快吃吧。”年輕人的手沒有收迴去,而是對著他溫和地說道。


    “熵州?是哪裏?”他還是沒有接過去。


    “這?我該怎麽說?你不是熵州的人嗎?這兒是全世界最亂的地方,每一天都在打仗,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死人。我們過不下去了,所以選擇南逃,聽說滄州的那個葉氏皇朝對南逃的難民很好。”年輕人耐心地說道。


    老婆婆也補充道:“孩子,快吃吧,你這麽小,還在長身體,不能餓著。”


    他伸手把年輕人的手推了迴去,然後說道:“謝謝,我不餓,剛才隻是覺得有人在推我。”


    “什麽?我們就在你身後,沒看到有人推你啊?”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顯得很驚訝!


    轟~


    突然,這條路的西麵發出一陣響聲,一座很高很高的大山莫名其妙就被一道光抹平了,於是西邊出現了一片方圓數裏的開闊地帶,空氣中全是灰塵。


    一位黃衣女子突然出現在他身前的空中,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一道強大到無法形容的力量從她身上散發,壓迫在每個人的身上,每個人都因此而無法動彈。


    漫天的灰塵被一股強勁的風吹得到處都是,卻在她身後停了下來,直接垂直落地,無法到達道路上的這片天空,看上去很壯觀,於是,他愣住了。


    那個女子突然消失,然後出現在他身前,發出一道如空山清泉一般靈動的聲音:“你叫什麽名字?”


    他迴過神,慌忙看向年輕人和老婆婆,卻發現兩人都一動不動,好像他們的時間被靜止了。他有看了看其他人,都一樣。


    “他們隻是被我定住了,無礙。”聲音再次傳來。


    他看著她,出神了許久,然後道:“忘了,都忘了!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要往哪兒去?我都不知道。”


    女子再次問他:“他跟你什麽關係?”


    “誰?我不知道?你又是誰?”


    “你不知道?那”女子失望地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緩緩抬起右手,緊接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壓迫而來,憶陽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片刻之後,這股力量又消失了,緊接著是一股奇異的力量,湧進他的腦子裏,片刻之後再次消失。


    “罷了”女子隱約說了這麽一句,便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


    然後,他再次愣神。


    直到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然後,年輕人的聲音傳來:“哦,對了,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他愣了一下,看著年輕人,許久才迴話:“忘了。”


    “唉,可憐的孩子,這麽小沒有家人,還失憶了,水生,我們帶上他吧。”婆婆聽了他的話,憐愛地看著他,對年輕人說道。


    叫水生的年輕人聽了婆婆的話,猶豫了片刻,問向他:“孩子,你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南逃嗎?”


    他什麽都沒想,下意識便說道:“可以。”


    於是他們一同上路,朝南而去。


    夜晚,他們走到一間破廟,廟裏有許多逃難的人,他們三個人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借著月光分那半個饅頭。


    在路上,他知道,水生是熵州的下等人,父親曾是一個小家族的仆人,所以水生讀過幾年書,可熵州的戰亂席卷了水生所在的小家族,他父親死了,這才被迫南逃。在路上,水生差點餓死,是失去了家人的婆婆救了他,後來,兩人就相依為命了。婆婆有肺病,水生就一直照顧婆婆。水生對他說:“做人那,要知恩圖報,以德報德!”


    水生咬了一口,吞入腹中,然後又咬了一口,便遞給他。他一口咬去,卻發現根本咬不動而且還有一股黴味兒,便看向水生,眼裏露著疑惑。


    水生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這個饅頭我們吃了半個多月了,肯定很硬,有點發黴也很正常,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吃樹皮草根,沒到萬不得已,我們都不舍得吃它的,嘿嘿!”


    水生看上去竟然很樂觀。


    聽罷,他用盡力氣咬了一口,在嘴裏艱難的咀嚼,腮幫子都嚼痛了,才嚼碎。


    月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很稚嫩,嚼著饅頭的樣子有些可愛。


    “誒,孩子,你胸前有個吊墜,還有字。”水生突然看著他的胸口有反光,那兒確實有一個吊墜,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被水生不經意間發現了。


    他掀開胸前的衣服,取出露出一點的吊墜,上麵寫著“憶陽”兩個字。


    “這或許是你家人給你起的名字,你很可能叫憶陽”


    一滴水滴在憶陽的額頭上,把他驚醒。


    他睜開眼睛,看著陰暗的山洞,出神了片刻,喃喃道:“原來是夢,我怎麽會夢到水生哥和婆婆呢?”


    說著,他起身朝老人看去老人的身體下流了一大灘血,散著熱氣,看上去黏糊糊的,還散發著一股腥味兒。


    他朝老人走去,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看到了老人的眼睛是睜著的,老人的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憶陽一驚,隨後冷冷地看著老人,道:“你們這種人還真是奇怪,血不流幹淨,還真的死不去?這麽頑強的生命,卻要墮落成這樣,見不得人,見不得光,還真的是可憐啊!”


    隨後,他又沉著聲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想怎樣,想解脫?做夢,我說過,會十倍還給你,絕不食言。”


    老人的神色漸漸變得痛苦,麵色猙獰,可憶陽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轉身就走。


    他出了山洞,看著茂密的山林,又迴頭看了看山洞,自言自語:“雖然昨天周圍的野獸和兇獸都被他宰了,可以後這裏還會有。”


    於是,憶陽衝山洞喊道:“你要是不想死後被野獸兇獸給分了,就用你最後的力氣毀了洞口。”


    說完,朝東邊走去。


    走了不遠,便聽到了山洞倒塌的聲音。


    憶陽一直走,正午,他餓了,於是他折斷一根樹枝,把上麵的樹葉全吃了,勉強果腹,便繼續趕路!


    傍晚,終於看到了一條大路,很多骨瘦如柴的普通人在路上行走,顫顫巍巍的,有氣無力的。人道,終於到了,就像老人所說的,他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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