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都沒有減少的往來人群,嬉笑聲,玩鬧音,不絕於耳。河對麵穿著漂亮的小姐姐彈奏著各種樂器,絲竹聲清脆迷人。“要是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可以搬過來住上一段時間。”白蘇用軟布將兩雙筷子認真的擦拭了一遍,放在兩人跟前。四方的桌子,兩個人臨著坐的。單手撐在桌麵上托腮看著對方,還不忘用另一隻手快速捏一把石菖蒲的臉頰偷個香。白蘇的這個一頓時間,取決於石菖蒲以後會不會持續科舉還有以後哪怕是遊玩也要去京城逛逛的計劃。石菖蒲倒是以為在這邊住幾天,再迴永寧村住幾天。不過他對永寧村的眷戀真的不多,所以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你喜歡,就行。”石菖蒲學著白蘇的樣子雙手撐在桌子上,捧著臉笑。兩個人靠門角落的位置,倒也不會礙著別人身上事兒。兩個人相視一笑,表情都有點傻乎乎的。笑了一會兒石菖蒲將錢袋掏了出來,取出來等下的飯錢放在袖兜裏,剩下的錢又塞迴懷裏。家裏的日常開銷什麽的都在石菖蒲那邊放著,所以想要買什麽吃什麽也都得小孩付錢。白蘇看著那個錢袋子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小孩貌似忘記了什麽事情。就好比說,之前石仗義貌似給了小孩二十兩銀子。然後小孩太過感動外加自己平日的教導就順手將銀子給收了。嗯,二十兩。白蘇抬頭望天,突然有點想笑。他一點都不懷疑,石仗義給的那錢張惠娘肯定是不知情的,要不然別說二十兩了,二兩都不見得能拿出來。可是現在,石家的二十兩銀子就在小孩的錢袋裏。噗。正如白蘇所想,永寧村的石家此刻也是‘熱鬧非常’。和之前科考的時候一樣,石四海總是要提前幾天前往考試所在的地方。但每次出發之前,總還是要迴家一趟拿錢的。傍晚石家所有人在正屋吃的飯,就連平日裏存在感薄弱到快要被人忘掉的大丫也乖乖的坐在她娘旁邊。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情,但每個人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低頭吃飯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今天石四海迴來,所以家裏蒸了大米飯。河裏撈了兩條魚,還有水田裏的炒泥鰍算是兩道葷菜。兩道葷菜就放在石仗義和石四海跟前,其他幾個男丁都不見得能夾上就更不要說坐的更遠的石家女人了。石家吃飯倒是沒有分桌,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桌子一家十一口全部圍著坐,也是能擠得下的。石菖蒲都有一兩年的時間沒來正屋這邊了,所以現在嫁出去了也沒人石家人覺得有什麽不對或者少了什麽的感覺。李棗子陰著一張臉,今天無視了石二江的眼神筷子頻頻往那兩盤葷菜裏伸。夾過來的肉塊直接塞到大丫碗裏,不停的哄著閨女趕緊吃。張惠娘厭惡的看了一眼李棗子,不過在被被人發現之前就低下了頭。石四海眉頭皺的死緊,看著麵前被戳爛的紅燒魚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如果不是為了拿錢,他現在都想直接走人了。石大田照舊沉默,而楊春花在看見李棗子的動作之後也開始夾著盤子裏的肉菜往大柱碗裏放。老三兩口子沉默不語,就吃著麵前的青菜。石仗義端著自己的大碗一口一口吃著飯,對著飯桌上的官司完全沒有察覺。張惠娘看了一眼石四海,在看見寶貝兒子表情不耐之後心中對老大老二的媳婦更是不喜。輕巧的放下碗筷迴了她的屋子,看著張惠娘離開,石四海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老大和老二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隻有老三的嘴角快速上揚了一絲,眼中是惡意滿滿的嘲諷。“啊!天啊,仗義,我們家遭賊了!”果不其然的,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張惠娘的尖叫聲。石仗義疑惑的轉頭看向屋子的方向,又吃了一口飯才慢騰騰的將碗放下。“一天別大驚小怪的,就咱們這破家能有什麽賊惦記啊。”石仗義起身往屋裏走,說到賊就想起了之前石菖蒲被誤會的那次。雖說後來惠娘從床底下找到了那幾文錢,可石菖蒲還不是被冤枉了。迴想起之前石菖蒲滿眼孺慕看著自己的樣子,想起之前石菖蒲在祠堂前乖巧聽話的樣子,想起現在村裏人都在議論其實石菖蒲很聰明的事情,石仗義再聽見‘賊’這個字就心煩。石仗義還沒走到門口,張惠娘就衝了出來。手裏抱著錢袋子,眼淚都已經聚在眼眶上了。“你看啊,咱們家的銀子不見了。”石仗義看著錢袋子和自己之前看見的差不多,疑惑的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沒錯啊,這不是十兩銀子嗎?”錢袋子裏的銀子並不是一整錠,而是好幾個碎銀子。石仗義抓了一把,總共五兩銀子迴頭放到了石四海跟前。“給,這次考試的錢。”放下五兩銀子,石仗義將錢袋子再次綁緊扔給了張惠娘。一下子張惠娘和石四海的表情都差點給裂了,兩個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桌子上的五兩銀子,惡心的難受。“娘!”石四海衝著張惠娘低叫一聲,沒動桌子上的錢。之前已經說好了,這一次給他起碼二十兩銀子。他都已經在望江府找好關係了,到時候會買到最新的‘答案’,這一次的考試就十拿九穩了。這不是舞弊,而是一些秀才舉人老爺們每年在科舉開考之前自己揣摩尋思之後自己出的一套題,白馬書院的命中率很高每年都能命中三四道。石四海要買的,就是白馬書院那個輕易不外傳的自出卷子。“不夠嗎?”石仗義轉頭,麵無表情的看著石四海。“別人考試二兩銀子足以,到了你這裏家裏供你五兩還不夠嗎?”石仗義麵無表情,聲音都沒什麽起伏。石四海瞬間漲紅了臉,滿是難看。“爹,是我們夫子說幾年有一套準過的試卷,需要十兩銀子。”石仗義不懂和其中的彎彎道道,石三河倒是快速抬了頭。“四弟你不會想要舞弊吧,要真是如此到時候可別連累家人。”喝,舞弊!就算是不識字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更何況石家還供所有孩子讀過幾年書。石仗義當年自己沒讀過什麽書,但這麽多年為了兒子倒也明白不少關於科考的事情。一下子,石仗義的眼睛都瞪的渾圓。“臭小子,你瘋了嗎!”‘啪’“你別胡說!”石四海拍桌而起,怒視石三江。在看見對方眼中的嘲諷之後,心中的怒火更盛。“我懶得和你們這些愚民多說,費我口舌!”怒急之下,石四海大吼一聲轉身就走。石仗義目瞪口呆的看著石四海離開的背影,看著四兒子連他的房間都沒迴直接出了石家大門。一時間,石仗義心頭堵塞不敢置信。這就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這就是一直在自己跟前說他以後一定會孝順自己的兒子?愚民,在這個兒子眼中,就因為錢沒給夠自己就是個愚民嗎?“三江,你怎麽說話的。”張惠娘氣急惱怒,可責罵的對象卻是石三江。同樣看了一眼石四海離開的方向,張惠娘倒是不怎麽著急。他們有在鎮上幫石四海租了個房子,所以不怕石四海出去沒地方住。等下她將錢的事情弄清楚了,再給四海送過去就是了。張惠娘看著石仗義難看的臉色,連忙過來抓著石仗義的胳膊轉移話題。“仗義,四海那邊的事情先不說,可是家裏的銀子真的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