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青謹見夏瑞熙當真要去抱箱子,忍不住伸手按住她,斥道:“你傻了啊?沒聽說現在不能抬重物的?”

    夏瑞熙不說話,隻是望著他笑,他虎著臉說:“你要放在哪裏?”

    夏瑞熙湊過去:“這可是我留給我兒子閨女的,我想把它埋在院子裏的某個地方,可是我不相信其他人,這個活兒隻有交給孩子他爹做啦!你看怎麽樣?”

    歐青謹不說話,卻是把箱子放到了他身邊。

    夏瑞熙在買來的那堆雜貨中尋出一疊油紙,另從床腳下取出一隻早就準備好了的壇子來:“把金條放進這裏麵來,銀票用油紙包起來,裝在一隻小花瓶裏,用臘封死花瓶口,兩樣東西分開埋。”

    二人把東西收好後,歐青謹仍舊把壇子搬到床下藏好,拿著那隻小花瓶有些坐立不安:“這個東西埋在哪裏好呢?會不會讓人家知道?要是被刨了去,我怎麽向嶽父交待?”

    夏瑞熙道:“我想到一個好地方,後院不是有口枯井嗎?等會大家睡了,咱們把壇子吊到下麵去,然後把那枯井給封了,等日後熬不下去了,再把它取出來。至於這銀票,咱們就把它埋在一個花盆裏,上麵種棵花,天天放在眼麵前看著。你看怎麽樣?”

    “好。”歐青謹想了想,又從壇子裏取出六根金條來,不等夏瑞熙問他,他就解釋:“這東西都要深埋了,再想反悔拿錢的時候就很費力,輕易就不要再打開了。這個還是你拿著吧,藏也藏個方便取出來的地方。”

    夏瑞熙聽他這意思,竟然是除非實在不得已,堅決不會動用那筆錢了,心中大樂。笑得也就格外甜:“還是夫君大人想得周到呀。”不管她其他的嫁妝散去多少,這筆錢都是有保障的。

    歐青謹哼了一聲,低著頭封壇子,又到處尋繩子。

    夏瑞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過他的手臂抱在懷裏:“還生氣呢,這樣小氣的男人就沒見過。”

    歐青謹略微不耐煩地說:“怎麽這麽多話,別耽擱我做事,明日還要起早,我把你送迴家去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比如去夏家鋪子裏挨個兒的巡查一遍,看看可有什麽人去搗亂,令莊子裏加派人手,注意安全。夏夫人再厲害,到底也不好拋頭露麵的到處跑,家裏還得有個主事的,這些外麵的事情還是得男人去處理的好。

    夏瑞熙笑道:“那你答應我,別生氣了好不好?”

    歐青謹悶悶地說:“我不喜歡你跟我解釋的那種方式。態度很生硬,仿佛你不是你了。還有以後不許不信任我,要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我發誓再也不會了。”夏瑞熙偷偷在心裏添了一句,那還得看你的表現,否則該騙的還是會騙。

    歐青謹低聲嘟囔了一句:“這麽多的心眼,也不知道怎麽長出來的……”

    “什麽?”夏瑞熙沒聽清。

    “沒什麽,讓你快準備睡覺了。等會兒還要起來給我把風呢。”

    第二日一大早,歐青謹便讓花老虎跟車,自己騎著馬把夏瑞熙主仆三人一並送到了夏家。夏夫人就在前廳裏候著,歐青謹問候過夏夫人以後,不及去瞧夏老爺,自己立刻帶著花老虎和一隊人高馬大,膀大腰圓的家丁巡查鋪子去了。

    俗話說,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表現出無所畏懼的模樣來,這樣,無論是族人也好,下人也好,外人也好,才不敢輕瞧了夏老爺這一房去,同時,得到的助力也就會更多。要是還沒怎麽的,你這房人先就垮了,人家就算想幫你也不敢伸手。

    夏夫人一看見夏瑞熙,先是兩眼綻放出驚喜,接著又埋怨:“青謹也是個沉不住氣的,明明讓他不要告訴你了。”

    夏瑞熙笑道:“爹和娘體貼女兒,可是女兒也牽掛爹娘。他要不告訴我,我才要生氣呢。這個時候,就是能寬寬爹娘的心,也是好的。我瞧瞧爹爹和瑞昸去。”

    娘倆攜手往夏老爺屋裏去,因見夏瑞蓓不在夏夫人身邊伺候,夏瑞熙便皺眉:“蓓蓓呢?”

    夏夫人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來:“昨兒夜裏你弟弟發燒說胡話,一直都是她在一旁守著的,多虧她細心周到,瑞昸半夜裏就退了燒。天亮我才讓她去休息了。”

    夏瑞熙心裏總算是放心了些,“蓓蓓今年懂事多了。”

    夏夫人輕聲道:“自從孫家那事之後,像變了個人似的,乖巧沉靜多了。昨日那姓趙的上門來鬧騰,她還哭著說是她不好,拖累了家裏。”

    不管夏瑞蓓是真心還是假意,她能做到這一步,也算不錯了。說起來,她又何嚐不是一個可憐人,夏瑞熙歎了口氣:“等會兒我去瞧瞧她。”

    剛進了裏院沒多遠,王氏氣哼哼地帶著一個穿粉色衣裙,嬌滴滴的小媳婦迎麵過來,見著了夏夫人就氣勢洶洶地道:“那個掃把星呢?你把她藏在哪裏去了?害得大伯哥哥碎骨斷腿,她自己卻什麽事都沒有?你叫她出來!”

    那個穿粉色衣裙的小媳婦就抽抽搭搭地哭起來:“我苦命的夫君啊。”

    夏夫人氣得半死,夏瑞熙沉了臉,麗娘輕聲道:“這是三少爺新納的小妾朝霞。原來是唱戲的。”

    夏瑞熙冷聲道:“大伯母,你這是要幹什麽?誰是掃把星?誰害得大伯哥哥碎骨斷腿?你一大清早就帶著這不知什麽身份的人到我們這裏哭鬧,你不忌諱,我們還忌諱呢。”

    王氏這才假裝剛看到夏瑞熙,“喲!”的長長叫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二姑奶奶迴來了。二姑奶奶,以前我還道你的終身大事就是最難解決的了,如今看來,三小姐才是那命裏帶煞的掃把星,這是要鬧得家破人亡才算了事啊!”

    夏瑞熙道:“大伯母,任誰都知道大伯和三哥是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與人爭風吃醋才被打了,怎麽就和蓓蓓扯上了?你這樣鬧,實在是不講道理!”

    王氏臉一變,尖聲道:“不要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今日一大早,就有人來說,就是因為你們害了孫家的人,所以才要敲斷他們的腿!你們自己做下的缺德事,卻要害得我們跟著倒黴。”

    夏瑞熙寒了臉,一字一頓地說:“大伯母,你可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話?我們害了孫家的人?我們是指哪些?包不包括你們呢?”

    王氏嚷嚷道:“自然不包括我們,我們怎麽知道你們做的缺德事?”

    夏瑞熙冷笑道:“你不知?那你從何得知是我們做的?這個罪名一落實了,你以為你就討得了好去?你不是主謀也是從犯,最起碼也是個知情不報!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過堂挨板子呢?我勸你,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王氏愣了愣,再不敢提孫家的事情,如同一個鄉村潑婦,嗨嗨連天地哭鬧起來:“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這是招誰了惹誰了,害成這樣?我的兒呀,孩子他爹呀,你們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跟著你們去了呀……”

    夏瑞禮那小妾也跟著依依呀呀地哭起來。

    夏夫人氣白了臉,她也是一夜未睡,思前想後弄得心力交瘁,如今給王氏這樣一鬧,頭就有些眩暈起來,靠在麗娘身上才算是勉強站住了身形。

    夏瑞熙煩不勝煩,她小輩的身份不能吼王氏,便拿那小妾做文章。對著那小妾一聲厲喝:“住口!你是什麽人?也敢到我娘麵前哭鬧!給我打出去!”

    純兒先就上前去給了那小妾一個耳光,一口唾沫吐到她臉上:“什麽東西?也敢在我們家少奶奶麵前這樣胡鬧!”

    王氏立刻止住了哭聲,護住那小妾:“這是你三哥新納的妾。她哭正是天經地義。”又指著純兒罵:“你個臭丫頭,也敢欺主?”對著純兒的臉就要搧上去。

    純兒躲開,良兒冷笑道:“真是笑話了,奴婢們跟著姑奶奶離開家才幾日,原來外麵買來的戲子也是主子了。也敢到正經八百的夫人麵前哭鬧了,這西京城裏可是獨一份呢。”

    夏瑞熙嘲諷地道:“大伯母,這事是您老欠缺考慮了,妾是什麽?就連身邊體麵些的一等丫頭都還比不上呢,不讓她在三哥身邊伺候,怎麽還讓她出來鬧?丟的可是您的臉呢。”

    麗娘給了兩個粗使婆子一個眼色,那兩個婆子上前去拉那小妾:“對不住啦,誰讓你這麽不懂規矩呢!”

    這邊的人要去拖,王氏身邊的人不讓拖,兩下裏亂鬧起來。純兒和良兒怕危及到夏瑞熙,忙把她扶到安全的地方,用身子護住她。

    夏瑞熙頭都焦大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威風八麵的夏老夫人此時也悶聲不出,任由鬧得這般不像話,夏夫人這日子,可也真難過。她給麗娘使了個眼色,今日不管怎樣,都得趁著機會把王氏的威風給滅了,否則以後煩都煩死人。

    其實夏瑞熙卻是冤枉夏老夫人了,昨日事情一發生,夏老爺怕夏老夫人年紀大了,禁受不住嚇,早就安排她去了家中相熟一間庵廟散心去了。老的不在,夏老爺又病倒,夏瑞昸還迷糊著,所以王氏才越發的有恃無恐。

    花廳那邊傳來丫頭的驚唿:“三小姐,三小姐,您要做什麽!別亂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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