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攔本將,再喝一杯!”


    陳武的酒量似乎不怎麽樣。


    本就快喝醉的他,被林安略有意勸了兩杯後,很快便醉到了近乎不省人事的地步。


    這時,其他的一眾聯軍首領們似乎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好幾個直接撲倒在酒桌上。就算還有幾個能保持意識的,瞧上去也是一身酒氣,暈暈乎乎。


    火候差不多了……


    林安略左右環視了一圈,見沒人注意他,當即轉頭看向陳武,對著空氣故作姿態道:“天公將軍,你在說什麽?林某沒聽清楚。”


    在不遠外守衛的義軍士兵看來,就像是陳武在交代什麽一樣。


    林安略側身靠近一些,凝神聽了幾句,這才連連點頭道:“林某曉得了。”


    這樣說著,他起身攙扶起陳武,對看過來的義軍士兵道:“天公將軍要林某送他迴中軍帳,說是還有事要吩咐。”


    幾名親衛猶豫了一下,但並沒起疑心,陪同林安略一起將陳武攙扶了迴去。


    “林將軍,請迴吧。”


    看陳武躺好,負責看守林安略的∑,義軍不客氣的說道。


    顯然,哪怕是已經決定要放他迴去,義軍這邊也沒放鬆警惕。


    這讓林安略心中大急。


    猶豫了一下,他一咬牙,詐稱道:“天公將軍先前說了,還有事要吩咐林某。若是待會天公將軍酒醒了,林某卻不在,豈不是大不敬。爾等先退到帳外等候吧。林某在這裏稍候片刻。”


    “這……”


    兩名義軍士兵有些遲疑。


    這時。陳武的親衛隊長李子時走了進來。見兩人臉帶難色。詢問了幾句,示意兩人先行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李子時坐到了他旁邊,名為陪同,實則監視。


    林安略心中雖然著急,但世家精英的涵養,還是讓他麵色不改。隨便找了些帝國貴族圈的趣事,壓低聲音。跟李子時談笑風生。


    這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


    眼瞅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林安略越發有些沉不住氣了,不止一次暗暗祈禱李子時趕緊離開。但事與願違,李子時似乎跟他的聊得很愉快,一直專注的聽著,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


    幸好,陳武醉得似乎非常厲害,不到天明怕是清醒不過來。


    他還有時間。


    差不多到了三更天時分,李子時已經不止一次勸他先迴去休息。再強行撐下去恐怕要引起懷疑時,轉機終於來了!


    “肚子好像有點不舒服。我先去出恭一趟。”


    不好意思的告罪一聲,李子時臉色微變,一手捂著肚子,起身掀開帳簾離開。


    軍帳內,頓時隻剩下了熟睡的陳武一人。


    林安略身子不動,悄悄往外打量了一眼,見外麵的親衛沒有動靜,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陳武,迅速行動了起來。


    白天的那支羽箭,猶自被折斷丟到了一邊。


    關鍵是,可能附著在箭上的東西!


    身為義軍的統帥,行軍案上的各種文件、情報自然不會少。林安略一邊盯著外麵動靜,一邊小心翼翼的迅速翻動著。或許是他運氣不錯,剛掀開就找到一張被壓在下麵、寫滿了蠅頭小字的宣紙。


    通過殘留的折痕重新折疊一下,剛好可以係在箭杆之上。


    確認了目標,林安略頓時心中一喜。


    “天公將軍計劃,某已答應,並知會了數名心腹和一軍中好友。屆時大軍急攻南城,守軍吃緊,必調其他城牆官軍協防,我等趁機反戈。兩相夾攻,大事可成。城破之後,某別無所求,但求張家家主項上人頭,以祭家妹在天之靈……”


    因為信紙不大,所以內容也很短,隻有字跡潦草的幾段話,用詞也很直白。


    看上去,像是一個粗通文墨的武人所寫。


    “怎麽會……”


    一眼看完,林安略背後冷汗淋漓,捏著信的手指都顫抖了起來。盡管這信上並沒署名,也完全沒提及身份,但從這口吻就可以看出,必然是一個官軍的軍官,準備在賊人攻城時反戈一擊。


    這賊首,竟然在官軍中還有如此內應。


    林安略真的是被嚇到了,難怪先前陳武展現的如此有信心。若是在義軍大舉攻城之時,突然多了幾十名甚至幾百名官軍倒戈相向……


    臨縣被破,不就是新組建的民團被善友會滲透,趁換防時突然翻臉導致的嗎!


    天大的禍事來了!


    這一刻,林安略心裏慶幸不已。幸好自己心思敏銳,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連帶著窺破了賊軍的大陰謀。不然的話,若提前沒有防備,被賊人突然發動,武安城隻怕真的會被攻破。到那時,林家就全完了!


    該死,究竟是警備旅團中的哪個武官,竟然勾結賊軍,企圖做這種事?


    信上並沒寫身份,由此可見那內賊也是相當謹慎,唯一似乎能表明身份的就是——張家!


    對方跟武安城中的頂級世家張家有仇,而且似乎還涉及到家人!


    林安略飛快的搜索起記憶,但張家何等龐大,勢力在武安盤根錯節,可以說是僅次於林家和上官家。這樣的世家,行事又比較跋扈,這麽多年下來得罪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兩個。一時間,他根本想不到這個欲除張家而後快的人究竟是誰。


    幸好,還有字跡可以比對!


    環視了一下周圍,林安略迅速抽出一張空餘紙張,提筆沾了沾墨水,筆走龍蛇,用盡可能快的速度將原文臨摹了下來,並且竭力模仿了原本的字跡。盡管這封信未必就是對方親自寫的,但循著字跡追查下去,總歸是有一條線索。


    簡短的幾段話。在林安略的全力施為下一氣嗬成。至於字跡。倉促之間隻能臨摹個七八分象。不過林安略有信心。若是再見到原本,一定能夠辨認出來。


    這已經足夠了。


    輕輕吹氣,讓墨字幹涸後,他趕緊把書信疊好貼身收起,然後又將原本一切歸位。


    盡管前後隻用了盞茶時間,但林安略卻像是經曆了什麽驚心動魄的大事,背後的衣襟都濕透了。確定帳內的陳武仍舊在熟睡,對他的行動沒有發現分毫。林安略砰砰跳的心才緩了下來。用袖子擦了擦汗,佯裝淡定的重新坐迴原位。


    ………


    見李子時返迴,叫醒了正在“打盹”的林安略,並讓義軍將他送了迴去,熟睡的陳武翻身站了起來。


    看上去神色奕奕,哪裏有半點醉酒的跡象。


    “如何?林安略得手了沒?”


    片刻之後,典勇、莫國豪他們走了進來。為了等這個結果,大家一夜都沒怎麽休息。


    陳武點了點頭,歎道:“這年頭,想用個計謀真是不易。為了不至於起疑心。陪他演了整整半個晚上的戲。”


    這樣說著,他走到案前。拿起先前林安略小心翼翼放迴去的信,搖搖頭,隨手放到火燭上引燃了。


    “希望何兄弟不會怪我。”莫國豪神色有點複雜,歎了口氣:“雖說我跟他隻是泛泛之交,書信更是隻有公務往來過幾封,但何兄弟待人還是不錯的,統軍也有一套……武安城破後,一定要給他燒幾炷香。”


    “國豪不必介懷,大家立場不同,情有可原。”


    陳武擔心莫國豪因此事介懷,開解道:“若是何世祥換到你的位置,多半也不會留情。”


    石賢謙也附和道:“莫國豪聯隊長提供的書信原件立了大功,虧得你這麽心細,從隆山城離開時都帶上了。換了我,這些無關緊要的肯定一早丟了。”


    莫國豪臉色有些紅,不好意思的幹咳一聲,道:“其實我也沒想到,這些東西一直是內子幫忙打理。還是天公將軍詢問到我頭上,迴去後才翻到的。至於立功什麽的,言之尚早吧。官府那邊就算拿到了這信,也未必會中計。”


    說是這麽說,但誰都知道,陳武這次算計太難防了。


    就憑那仿佛先知一般、誰都不知道從哪來的情報,武安的官府想不上當都難。


    最保守的估計,這一計成功的可能都在八成之上!


    現在,他們該做的都已經做好,就等天明送林安略迴武安了。若是一切順利,最多半天之後應該就能知道結果。畢竟若是成功,城內的動靜隻怕不會小,官軍也會相應進行調動,他們肯定能夠看出一些端倪。


    差不多到了天色將亮時分。


    終於“醒酒”了的陳武,將林安略招了過來。而後麵這位也知道,自己先前假托之詞早晚會被陳武發覺,當即先發製人道:“昨夜林某身體實在疲憊,提前迴去休息了,還請將軍恕罪。”


    這番做派,立即就讓陳武愣住了。


    他揉了揉因為宿醉而有些頭疼的腦袋,看上去對林安略這個突如其來的請罪有些迷糊。


    見陳武果然沒了印象,林安略心中大定,臉上帶著歉意道:“將軍不記得了?昨日喝醉酒後,將軍曾說有事要吩咐。結果林某在帳中隻等到了三更就熬不住了,所以……”


    “竟有此事?”


    陳武一副愕然的樣子,絞盡腦汁的迴憶起來,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說過什麽,隻能訕訕的幹笑一聲,道:“大概是本將酒後失態,林將軍莫要當真。所謂吩咐,無非是想提醒林將軍,莫要忘了本將讓你給貴家主轉達的話,沒有其他用意。”


    “天公將軍放心,林某必定會盡心盡力,第一時間轉達!”


    林安略這樣保證道。


    急切想要趕迴去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陳武嘴角的詭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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