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姬早已看出這位宋公子對北雲既來說有多重要,說實在的,當初得知有人要給她王兄獻美人時她心裏頭是不快的,因為以她王兄這樣的身份怎麽著也得娶個貴族王女,再不濟也得是名門之後,隨隨便便弄一個昏迷的美人來像什麽話,不是存心要她王兄墮落麽。但見到這美人的刹那她的想法就變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莫名有種親切感。藍姬也不勸了,對北雲既道:“那我跟你一起,我,我保護你!”北雲既足下一頓:“公主殿下還是迴去吧,我怎敢當。”“當得當得,你也把我當朋友,別當公主就行了!”藍姬不肯迴,又磕磕巴巴跟了一會兒,把北雲既鬧急了,不客氣地道:“公主,我既為男人,絕無要一個女人來保護的道理,你快迴去!”藍姬:“不行,我跟你一起!”北雲既眉頭一皺:“迴去!”藍姬:“……”宋彩追上來的時候就看見瓜子散了一地,藍姬捧著臉,癡漢的眼神裏寫滿了:好帥,好man,好喜歡!他一個趔趄差點滑倒,替北雲既臉紅了一把。北雲既虛握半拳幹咳,道:“宋公子要是拿我當朋友就先迴去,等我消息。”宋彩:“不不不,你真的別去,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拿不到解藥的,否則之前你們幾個人在下麵時就已經拿上來了!那些血藤不簡單,要你去送死還不如我自己先死了呢!”北雲既仍然要去,宋彩沒轍,拖著他的胳膊扭頭大喊:“江晏你快來幫我勸勸他!”不遠處的江晏:“嗬。”“罷了,少城主還是迴來吧,”赤練驀然開口,“解藥在我這兒。”幾人都愣住,麵麵相覷,隻有江晏波瀾不驚,像是早就知道這事情。他道:“解藥怎會在蛟王這裏?我還當是那些藤蔓從我手裏把解藥搶了去,自責了好半天。蛟王既然拿到了解藥就該早些說出來,免得大家都跟著著急。”藍姬小臉一板:“王兄,解藥真在你這裏?”赤練攤開手掌,一方錦盒便慢悠悠浮起,他慢條斯理地歎了口氣,道:“宋公子終究是個特別的朋友,我又怎忍心真見你罹難。”宋彩抿了抿唇:“蛟王……”宋彩明白,赤練原本應該是打算拿著這解藥作籌碼的,如此,在江晏和北雲既他們拒絕聯盟提議的時候就有得談判,不必像現在這般無奈。聽起來是有些用心險惡,但從上帝角度來看,他也沒什麽錯。他畢竟是整個半妖族的支柱,任何行為都必須再三斟酌之後再做定奪,個人意誌往往是微不足道的,交出解藥這個舉動無疑是十分愚蠢又艱難的。那錦盒飄到了藍姬麵前,赤練提醒:“藍姬,交給宋公子罷。”藍姬點點頭,但拿到之後她先獻寶似地遞給了北雲既,北雲既打開盒蓋,欣喜不已。他將錦盒中的一隻小巧的水晶球取出,看了看保存在裏麵的暗紅色藥丸,道:“勿怪我多疑,但這確定是一劈兩半的解藥嗎?眥昌生性狡猾,我總覺得不妥……”“是真的,”宋彩道,“我在洞外時就感應到它了,一定是真的。”北雲既放下心來,把水晶球塞迴錦盒裏,交給宋彩:“可算是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宋公子,切記在子夜之交時服下它,別早也別遲。這樣,晚些時候我去找你,提醒你服藥。”宋彩又是一陣感動:“好,實在是太謝謝你了!”“磨蹭好了麽?”江晏見他二人聊個沒完,你情深我義重的,莫名就生出一股子不痛快來,把宋彩塞給他的小麒麟丟進恭乙懷裏,邁開步子率先走了。東道主赤練沒有上前帶路,卻放慢了腳步和宋彩他們一道,與北雲既攀談起來。先是問北雲既年歲幾何,幾月出生,又問他娶妻沒有,可有心儀之人。個中意思相當明了——既是為自家妹子選婿,又是對半妖和人族之間的同盟友好增益。北雲既自然不會不明白,便說自己已有意中人了雲雲。沒想到藍姬一點也不泄氣,還問北雲既他的意中人長什麽樣,有沒有她美。宋彩夾在中間很為難,既不能幫北雲既撒謊讓藍姬失落,也不能幫藍姬助攻讓北雲既為難,而且,還有男主江晏橫在上頭。於是他多次打斷這個話題,終於在路過一個小鄉鎮時成功遏止了赤練和藍姬兄妹倆明裏暗裏的“逼婚”行為。赤練指著道旁的那些瓦舍:“這裏是我半妖族和人族的邊界了,少城主應該不算陌生。”北雲既點頭:“雖無雁迴城百姓居住在此地,但半妖族民從來恪己守則,對我人族秋毫無犯,多虧了蛟王治理有方。”赤練卻笑了起來:“本王的治理是一迴事,要說恪己守則、秋毫無犯,還是得給人族的詛咒之術記上一功。”北雲既臉色微僵,道:“蛟王何意?”赤練:“欲知何意,不如親自去看看。”他隨意選了家瓦舍,並未敲門就進入了。其餘幾人都有些疑惑,隨著進入之後卻發現家中並無任何人,隻有幾條長木凳歪七倒八地橫在西邊半間裏,木花木屑卻鋪得到處都是。“這家主人是個木匠。”北雲既道。確實像是木匠,地上還有一些雕鑿工具,隻不過工具上沾了血,早已幹涸。宋彩問:“那這家人去了哪裏,搬走了?”藍姬選了張椅子坐下歇腳,說:“肯定不是搬走,瞧瞧,東西都還在呢。”赤練使了個法術,幾人便都一臉詫異地去看藍姬,藍姬發現自己身上有影子在晃動,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躲到北雲既身後。原來幾人看的不是她,而是坐在那椅子上的男人。那男人似乎誰都看不見,隻平平常常地從地上挑挑揀揀,最後選了塊比較平整的木頭疙瘩,開始用小刀雕刻花紋。男人當然不是真的,而是通過赤練的法術還原的影像,所以會和坐在椅子上的藍姬重合。藍姬埋怨道:“王兄你也不提前打聲招唿,真是的。”赤練沒說話,示意接著看。隻見那男人手法純熟,雕出來的花紋精致平滑,可雕著雕著卻突然狠狠一撇,刀鋒便劃在了捏著木頭的手指上,半截拇指都被切掉了,血流如注。幾人正驚訝時,那男人又反手握住了小刀,噗地一聲紮進了自己的頸部動脈。頸動脈被切斷了還不停手,又把那柄小刀從右邊推進左邊,直把整個脖子都戳穿了。他想把自己戳死,可身為半妖倒是沒這麽容易死,畢竟手裏拿的隻是普通的雕刻刀。於是他又從地上拾起了斧子,往脖子上比劃。男人頭顱滾到地上的瞬間宋彩的心跟著狠狠一跳,頭皮都麻了。北雲既顯然也深受震撼,道:“他為什麽這麽做?”藍姬道:“不止是他,他家裏的其他人也都死得很慘。”果然,沒過多會兒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從外麵迴來了,臂彎上拎了個竹籃子,裏頭還冒著熱氣,像是剛做出來的餐食。小姑娘看見男人身首異處並沒有表現出驚慌或害怕,隻是冷冷淡淡地把竹籃子放到桌上,端出了一碗綠乎乎的東西開始吃。藍姬道:“那東西是一種植物的莖液混合了青稞粉熬出來的漿糊,不能吃,現在剛熬出來不覺得,待會兒涼了就會變得非常粘稠,是用來粘合木頭的。”可這小姑娘無知無覺,不僅自己吃,還招唿了爹娘一起吃。於是她爹娘也從外麵進來,她娘把手裏的一件濕衣服隨意扔在了地上,她爹也放下掃帚,掃帚剛好落在男人的頭顱邊,把那顆還在流血的頭顱碰得滾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