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安靜的聽管震說完,原來還是七八年前的那樁舊事。

    隻不過這次管震由酒後亂性的渣男變成了被心機女陷害的冤大頭。

    那日,王雪過生日,她特意在酒店訂了間總統套房邀請大家去玩,管震那次也是被同學硬拉著給拽過去的,本來是想意思到了就閃人。可那幫兄弟太纏人,一來二迴竟醉了。現在想想酒裏肯定是被下了東西,要不然以他的酒量不可能那麽容易就醉了。

    後來王雪指揮著他的幾個同學將他抬到了臥室休息,這些他都完全沒有印象了。

    他能記得的隻有那天他從床上醒來,渾身赤、裸,而王雪正睡在她的身邊。他驚慌失措的穿起衣服,已經亂了分寸的他隻想快點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後來是王雪的尖叫聲引來了在其他房間休息的同學們。

    其實管震一直懷疑自己那晚跟王雪根本沒什麽,他從來不相信一個人就算再醉連做了這種事都不知道,何況如果他醉的跟爛泥一樣恐怕連勃、起都困難吧。怎麽可能像王雪口中說的那樣是他借酒行兇強迫了她?

    管震為此背負了將近八年的罪孽,終於在這次他出國旅行時水落石出了。

    因為他在那裏遇到了當年一同參加過王雪生日派對的趙嘉興。

    按照趙嘉興的說法他曾經暗戀過王雪,隻不過王雪生日後沒多久便為了治療情傷出國了,這一待就待了多年,中間隻迴來探望過親友,來去匆匆。

    話說怎麽迴事呢?趙嘉興曾經是王雪的高中同學,他在高中時就跟王雪關係曖昧,互相有意思。但他本人是個悶騷性子,雖然和王雪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但倆人也是照著戀愛對象處的。

    後來高考,他和王雪考上了不同省會的大學,但是也一直聯係密切,他曾經還趁著假期千裏迢迢來看過王雪幾次,倆人拉手接吻屬於情侶間該做的也做了。他本以為倆人已經是實質意義上的男女朋友了。可後來漸漸的他發現王雪有些兒不對勁,對他也開始心不在焉了。他本也沒當迴事,後來王雪生日,他在同學的鼓勵下,決定鄭重的對王雪告白。豈料在生日宴會上,看到王雪對管震很不一般,當時他心裏就堵上了,自己給自己灌了許多酒,後來就稀裏糊塗進了臥室的衛生間吐了,吐過後也就直接躺浴缸裏睡了。

    待他酒勁過了,已經不早了,聽到外麵悉悉索索的聲響,正想偷偷溜出去,卻看到朦朧的燈光下,王雪正在脫一男人的衣服,那男人看樣子醉的不輕,完全就跟死了一般

    由著王雪擺布。待脫光了男人的衣裳而後她又脫了自己的,最後一撩被子,竟抱著男人睡了。

    趙嘉興看的是目瞪口呆,待他迴過神,眼睛都紅了。而後他猛的拉開門走了,他走的時候應該是被王雪看到了。因為不久之後王雪親自找了他,和他說了很多狠話,並且要他發誓不許說出去,否則就一頭撞死在他麵前。

    趙嘉興本就是木訥性子,這種道人是非的話更不可能亂傳,尤其他愛著王雪,決計不可能做出影響她名聲的事。

    他在外省不知道王雪那邊的情況,後來他出了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這些年也不知道王雪到底過的怎麽樣。隻是在偶遇管震後,突然憶起當年舊事,隨口問候了句他們夫婦好。直接導致管震黑臉,倆人差點還拳腳相向。

    倆人這才因為一個契機,在某一個炮火轟鳴的異國的夜晚,就著啤酒將當年的舊事給說了出來。

    管震來找楚尋道出這些原委之前,已經硬揪著趙嘉興和王雪對峙了。

    當時的場麵搞的別提多難堪了。

    後來管震他媽徐敏蘭知道了這事,那麽一個溫柔的女人,當時恨不得動手將王雪給撕個稀巴爛。

    往事如雲,管震這番特意找了楚尋將這事給說了,也是想圖個心安,了結他和楚尋這些年的心結。

    管震說道最後,眼圈有些紅。然,終是如釋重負一般的一歎,再看向楚尋時一片坦蕩。

    “尋,太好了,當年我沒有對不起你,太好了。”他喃喃的說,心頭五味雜陳。

    許久,楚尋勾了勾嘴角,似譏諷似悵然,“是嗎?”

    管震因著她的一聲輕飄飄的反問,本來總算有些清明的心境也變的不大好。

    人生的際遇又有誰能道的清呢?當年要不是因為那一出,或許許多人的命運都會改寫,他和阿尋也不會白白錯過那些年,而且往後的日日夜夜也將永生錯過。

    他和她終是結束了。

    “咳咳……”管震打破沉默,“如果沒什麽事,我還是先走了。我媽還等著我吃飯。”

    “哦,那你往後有什麽打算?”

    “我買了明天的飛機票,和趙嘉興一同迴去。那裏需要我們,即使不能上戰場,但至少可以將那些國家人民的不幸拍成照片,讓更多的人了解他們的苦難,進而關注他們,幫助他們。”

    楚尋點點頭,而後一抬眸,“去衛生間洗把臉再走吧?”

    管震觸到幾乎潤在眼眶的眼淚,點了點頭,而後低著頭就衝進了衛生間。

    楚尋仰頭看著吊頂的大燈,麵上陰晴不定。

    那些話她信嗎?

    信嗎?

    嗬嗬……

    她怎麽可能會信?!

    她要是隨隨便便的信了,原諒了,那她曾經所受過的痛苦誰來償?

    門鈴聲突然響起,楚尋張嘴喊了聲達令劉,喊過後才意識到方才管震找她說話,達令劉恐自己在一旁倆人尷尬,便悄悄離開了。

    門鈴又再次響了起來,楚尋這才不緊不慢的開了門。

    房門剛開了條縫,突然被人從外麵推了開,韓宛若一臉的太陽花般的笑容,“阿尋啊!原來你真的住這啊!”

    楚尋略一驚,尚未移動,韓宛若已經從邊上擠了進來,她手中拎著大包小包,而她身後還跟了一人,是老太太的影子南希。

    南希雖然年紀不小,可身體壯實,也是抱了一堆的東西。她一直以來麵上表情不多,但一雙黑瞳滿是真摯。

    楚尋雙手環胸,眯了眼,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韓宛若突然造訪,還帶了南希,不用想肯定是高老太太的意思。

    韓宛若進了屋後,將禮品一件件擺茶幾上,熱情的招手唿喚楚尋,“阿尋,你還站在那幹嘛呀?快過來看看啊?看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麽禮物?”

    然後楚尋就聽到韓宛若的兩片薄唇不斷的吐出各種國際頂尖大牌。

    南希一如既往的無語表情,翻著白眼看屋頂。

    說來倆人這會兒過來的確是因為楚尋和阿澤的事,這些日子倆人不是鬧分手麽,高老太將孫子的鬱悶傷心全看在眼裏,終是心裏愧疚了,禁不住懷疑真是自己當了迴惡婆奶奶將倆人給拆了。而且南希又一日三百遍的念叨她的不是。終於,老太太坐不住了,決心為了孫子委屈自己一次,命人喊了韓宛若過來。意思就是讓她這個當媽的去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要是因為老太太的原因,就委婉的表示自己是同意倆人交往的。要是其他原因再探探,看到底是不是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也好叫阿澤死了心。而後因為不放心韓宛若辦事,便又派了南希一起。至於她自己?她老太太驕傲一輩子了,怎麽可能隨便向人低頭啊?笑話!

    “說吧?你來找我什麽事?”楚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韓宛若看了南希一眼,其實她這樣她自己都覺得

    累,她和楚尋當了這麽多年母女,就從來沒有委婉過。想了想,索性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是這樣的,聽說你和阿澤鬧矛盾了,我想知道什麽原因。阿澤那麽好的孩子,他能喜歡你,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怎麽就這麽不知好歹呢?你看……”說到這兒她音量變小了些,“憐惜都追了他多少年啊,你看阿澤動過心思嗎?你這丫頭怎麽就這麽不惜福?還一個勁的作!”

    “不是鬧矛盾,而是分手了。”楚尋在她對麵的沙發坐下,眼皮半掀。

    韓宛若一激動,騰的站起身,“你腦子進水啦!”吼完後,又意識到自己失態,睨了一旁狀似眼觀鼻鼻觀心的南希一眼,“你適可而止啊,可別怪我沒告訴你,老太太那頭可是同意你們交往了。要是……要是你繼續任性,這大好的姻緣被你作沒了,到時候有的你哭的。”

    楚尋冷嗤一聲,沒做聲。

    韓宛若見楚尋一臉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頭急的跟貓抓似的。她現在可是有一肚子好壞利弊要和楚尋分析,但礙於南希在場,有些話實在不好當著外人的麵。

    她掃了南希幾眼,“南希,你能給我們榨點果汁嗎?咳咳……瞧我這喉嚨幹的。”

    南希看了韓宛若一眼,想了下,倒真的去了。

    韓宛若一看南希朝廚房走去,慌忙一屁股坐到楚尋身側,壓低聲音道:“你這丫頭,你傻啊!你知道阿澤現在身家多少嗎?老太太已經完全將宏泰的所有股份都轉到他名下了。往後他是高家的當家人,高家上上下下大小事務也都是他說了算。你跟了他,他的還不是你的?死老太婆也太偏心了,家裏的東西全都給了高以澤,小皓一分都沒得到。阿尋啦,小皓跟你可是有血緣關係,你就算為了你親弟弟,你也不能這麽任性啊。有些事,擰巴擰巴也就算了,千萬可別勁兒使過了,真搞掰了,你可就得不償失了……”

    “嗬嗬……”楚尋清亮一笑,“你說話可真逗,婚姻法早就改了,死老太婆那麽會算計,我就算奔著阿澤的家產去的,她又會讓我落得多少好處?別偷雞不成蝕把米,算來算去算到自己身上!”

    楚尋這話說的亮,韓宛若不曉得女兒如此的爛泥扶不上牆,當時想捂她的嘴都來不及。

    “你這孩子這麽說話的!”韓宛若麵上通紅一片,“我好好的勸你和阿澤和好,你怎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心眼這麽壞到底是跟誰學的!”

    南希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炸著果汁。

    突

    然衛生間“哢嚓”一聲發出一聲脆響。

    “什麽人?”韓宛若喊過後就有些後悔了。

    此時的管震真是躲也不是,出來也不是,剛才他在衛生間洗臉,聽得外麵來了人,想到屋子內就她和楚尋倆個人,生怕外人誤會便想等人走了再出來。

    可一細聽,才知道阿尋和阿澤鬧了矛盾,就連高老太太都驚動了。

    管震心想老太太都能請人來當和事佬,那說明阿尋還是頗受重視的,心裏也是為阿尋高興。這麽一想,就更不能出去了。

    他站了一會覺得挺無聊的,心道估計這一時半會也沒完,既然已經躲了再出去恐怕就更說不清了,索性找了個小凳子坐下。

    豈料那塑料凳本就是個瘸腿,他那重量,一屁股坐下去,哢嚓,凳子四分五裂不說,他自己也摔的夠嗆。

    管震拍了拍屁股,麵容窘迫的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一一看過去,“韓阿姨,南希奶奶,你們別誤會,我就找楚尋說事來了,剛才都準備走了,你們來了,我在裏麵洗臉,我怕你們誤會,所以就沒出來……嘿嘿……”

    管震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解釋的清。

    韓宛若是辨認了好大一會,才失聲喊道:“管震!”而後一臉古怪的看了看楚尋又看向管震。

    南希也小小錯愕了下,不過她恢複的很快,看向管震說道:“上迴見到你奶奶了,她老人家還說你出國了,這是才迴來?”

    “嗯嗯,前天才下的飛機。”

    韓宛若還是一臉震驚到沒有恢複過來的樣子。

    “那我走了啊。”管震朝門口走去。

    韓宛若卻是突然朝身側的楚尋身上打了一巴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孩子也太不知道避嫌了。”

    那一巴掌清脆,致使管震都頓住了腳步,“阿姨,我說了,我來找楚尋是因為有事,你別誤會我們。”

    “誤會什麽?”楚尋唇角勾起一抹笑,眸色璀璨的詭異,走上前一把挽住管震的臂彎,“對,就像你們看到的,我們倆舊情複燃了。”

    **

    達令劉迴來時,家裏平靜的很,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隻是茶幾上還擺放著幾個包裝盒,達令劉上前掃了幾眼,發現都是空盒子,像是東西都被拆開過後又拿走了一般。

    他走到廚房看到有新榨的果汁,隨手倒了喝。而後才推門進了臥室,見到楚尋正躺床上休息

    。

    “你的包裹。”達令劉將一直拿在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見她一臉的疲憊,詢問道:“那小子走了?”

    “嗯。”

    “家裏還來人了?”

    楚尋揉了揉太陽穴,“是啊,她一個人抵得上五百隻鴨子,我被她吵的頭疼。”

    楚尋漫不經心的拆了包裹,卻在看到裏麵東西的一瞬間,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

    “什麽寶貝?”

    楚尋拿著那些照片,笑容絢爛奪目,卻又像罌粟花般藏著毒,“可終於讓我逮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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