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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古大陸的百姓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巫野信步走進孫家老店時,街市上已經車水馬龍,漸漸熱絡起來。


    孫家老店乃是中陽鎮首屈一指的飯莊,早時也兼買些炊餅,米粥之類,三層樓的大飯莊,一樓已經擠滿了早起的鎮民,鬧哄哄,亂紛紛,聊些家長裏短,市井流言。


    十來張飯桌都擠滿了人,隻有中間一張烏黑發亮的大桌卻沒人坐,非但沒人,連大桌周圍三尺,都沒人敢站,仿佛這張桌子上坐著七八個無形的厲鬼一般。


    忽然一陣驚唿,人群驟然分開,巫野大搖大擺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大桌前,也不看滿臉堆笑的跑堂,淡淡道:“先烤兩隻羊羔!”


    一大清早,便要吃羊,跑堂卻不敢分說半句,麻利去辦,片刻間,一頭噴香撲鼻的小羊羔就上了桌,旁邊一盤一碗,盤中羅葉,碗中酸醬。


    食色性也,巫野在地府掙紮百年,別說珍饈佳肴,便是粗茶淡飯也沒吃到過,來到盤古大陸一日,諸多變故,連番惡鬥,也顧不上進食,此刻偷得一絲閑暇,搜索到王彪記憶中,這孫家老店乃是租用王家產業開辦起來,對王彪甚是敬畏,又有一品烤全羊頗有滋味,便欣然前來,心說今夜兇險,生死未卜,且先飽餐一頓,萬一見了閻王,啐它一臉早飯,也算痛快。


    這烤全羊果然不俗,卻是將剛出生的羊羔去了頭蹄內髒,拿大鐵棍穿了,刷上薑汁,蛋黃,諸多秘製調料,置入地底炙熱大坑,濕布封死了坑口,細細燜透,再拿明火烤製,一邊烤,一邊用鐵刷猛刺,在羊皮上紮出一個個細細的窟窿。


    待上桌時,熱氣騰騰,金黃色的油脂,都從針尖大小的窟窿湧出,恰似塗抹上了一層蜜汁。


    用解腕小刀自切了,連皮帶肉,入口即化,香甜濃鬱,迴味無窮,隻不過稍顯厚重,略帶腥膻,不耐多吃。


    此時便需那脆嫩多汁的桑羅葉,和黍米調製的酸米漿,取一張桑羅葉將嫩肉裹了,淺蘸酸漿,入口細嚼,汁水四濺,變幻出七八種錯綜複雜滋味,還未細細分辨,便化作瓊漿玉液滑入腹中,勾得食指大動,卷上十個八個吃了,卻還是如第一口般,分不清究竟是甚味道,腹中更無積鬱,嫩肉都化作暖流,湧動周身,通體舒泰,西北男兒,一口氣半隻下去,麵不改色。


    巫野吃得口滑,不耐煩坐著,幹脆起身,一腳跺地,一腳踩在板凳上,運刀如飛,將一頭羊羔剔成了白森森的骨架,這才覺得元氣稍足,神魂重凝,手腳又有了力氣,舒了口氣,再次坐下,第二頭羔羊卻落急著下肚,慢條斯理地撕著,盤算今夜的破鬼計策。


    兩名王家族人,忽然滿臉詭秘地探進腦袋,見巫野在此,對視一眼,閃了進來。


    巫野認出這是昨日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兩條狗腿,眉毛一挑:“上樓說!”


    三樓是正席,要到午間才開,此刻空無一人,幾個夥計原在桌上睡覺,卻也嚇得逃下樓去,給巫野留了個清淨。


    “王興,你說。”


    “是,大少,小的昨天一直躲在豹房外監視方炎,這小子整日沒動靜,直到晚上才偷偷溜出來,先去後廚偷了些吃食,又出了宅子,一開始小的還遠遠跟在後麵,誰知他出了鎮子之後,忽然加快腳步,小的這後天二重的腿力,竟然跟不住他,丟了!直到黎明,才見他鬼鬼祟祟迴來。”


    “無妨。”巫野臉色不變,“他往何處去的?”


    “往西邊去了,奇怪,西邊隻有黑水河,他去那裏做什麽?”


    黑水河蜿蜒數百裏,連接十幾個大鎮,黑水縣也因河得名,又是武威國最大水道鐵沙江的支流,溯源而上,進入鐵沙江,便是四通八達,連國都都可去得。


    反過來說,若是有人在數百裏之外的鐵沙江落水,也有可能隨波逐流,來到中陽鎮。


    巫野並不糾纏,換了個問題:“方炎從後廚偷走了多少吃食?”


    “四張炊餅,兩個雞子,還有兩束幹肉,三角肉糜。”


    巫野一笑:“倒是不少,看來他也不怕會露出馬腳了,好,迴去之後,庫房裏領五個大刀錢,王平,換你說。”


    那王平聽同伴得了五個大刀錢的賞賜,眼珠早就紅起來,立刻打起精神,滔滔不絕:“迴大少的話,小的昨日緊趕慢趕進了黑水縣,先去縣衙,沒見官府有甚消息,不過幾個緝盜都神色緊張,好似真有大事,請他們去喝酒,也都推脫不去,其中必有蹊蹺!”


    頓了一頓,眼角的狗皮膏藥聳了聳,得意洋洋地說:“大少發下差事,小的自然不好無功而返,便去酒樓,賭場,窯子裏打探,費了大半夜功夫,總算聽到些風聲……”


    他這般聒噪,巫野還未發作,旁邊的王興先搡了一把:“囉嗦什麽,快說正事!”


    “是,是,小的打探到,黑水縣雖然無事,但平涼城裏卻在追捕一個天晉國來的獨行大盜,燕真宗!這燕真宗乃是一名先天巔峰高手,橫行天晉國多年,卻不知怎麽,跑到咱們鳥不拉屎的平涼城來作案了。”


    王興一瞪眼:“胡說,真是先天巔峰高手,平涼城哪裏捉得住!”


    “哼,你知道什麽?卻不是平涼城要捉,而是天晉國流雲劍宗來了幾名門人,都是隻手畫符,號令天地的修煉者!好像是燕真宗偷了流雲劍宗一樣極寶貝的東西,被流雲劍宗一路截殺,逃到咱們西北地麵!流雲劍宗的門人也不想咱們枉送性命,隻叫平涼城裏放出探子,時刻留意罷了!對了,燕真宗應該是受了傷,因為流雲劍宗的門人特地關照,要多多注意醫館和藥鋪。”


    巫野鬆鬆垮垮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手指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分析兩條狗腿說的信息,腦子裏沒來由跳出了一點不相幹的火星:


    “那白眉老鬼在戒指裏,應該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否則它跟了簫菡三年,不會不知道簫菡是個女人。”


    “這一點……似乎可以利用啊!”


    沉吟片刻,臉上掛起了詭秘的笑容,十分溫和地讚許:“很好,你們兩個的差事,都辦得很是盡心,王平,你也去庫裏領五個大刀錢!”


    話鋒一轉,“不過先別忙著迴去,還有兩樁差事,辦妥當了,每人再加二十個大刀錢,一並賞了!”


    兩條狗腿樂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以往南霸天喊他們辦差,雖有好酒好肉,卻也沒這般豪爽,哪知巫野是崽賣爺田心不疼,王家把他當替死鬼,他何必為王家省錢?


    “大少盡管吩咐,刀山火海,小的們皺半下眉頭,不是好漢!”兩條狗腿子異口同聲,惡形惡狀地說。


    巫野點頭:“很好,王興,你今天去後廚,在食材裏摻上咱們慣用的軟筋粉,不許被任何人發現。”


    王興一愣,“軟筋粉”是春藥,性子溫和,潛移默化,潤物無聲,可是一旦發作起來,卻也暴烈如火,鐵打的漢子都要泄個三五迴才可罷休,若是武者吃了,十分力氣也隻能發揮出三分了。


    平日裏胡天胡帝,軟筋粉也是慣用的,早已熟知藥性,卻摻在族人吃的食材裏幹什麽?


    他也不笨,很快想通:“大少,莫不是要辦了方炎那小雜種?又何必這麽麻煩!待會兒我領三五個兄弟,去豹房把他了賬便是!”


    “嗯?”巫野淡淡掃了他一眼。


    王興渾身一顫,隻覺得南霸天今兒個格外平心靜氣,可那對眼睛裏透出來的光芒,卻比往日裏咄咄逼人的兇光不知要可怕多少倍,瞥他一眼,他便出了一脊梁的白毛冷汗!


    連忙點頭:“是,是,小的立刻去辦,隻是,隻是這幾百人的吃食,咱們雖有那麽多的軟筋粉,又該下在何處?誰知道方炎今晚會偷什麽來吃?”


    巫野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所有食材,通通下藥!”


    “啊?那不是幾百人,連同長老在內,都要欲火中燒?”王興還想往下說,見南霸天又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心口一縮,咬牙道,“是,小的知道了,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巫野這才滿意,目光移向王平:“王平,你辛苦一趟,別迴宅子,快馬加鞭,再去黑水縣,去所有的窯子,妓館,暗娼窩子,給我弄……這些東西,拿一個用過的馬桶裝了,掌燈之前,必須弄迴來!”


    這麽齷齪的東西?王平一愣,不敢多問,乖巧點頭:“掌燈之前,一定弄到!”


    “很好,都去吧!”


    掃退了兩條狗腿子,酒樓上隻剩巫野一人,攤開手掌,隻覺得斑斑駁駁的陽光在掌心描繪出了變化無窮的光影,站起身來,推開窗戶,向天地間望去。


    遠處,淡如古墨的崇山峻嶺之上,一輪紅丸噴薄而出,雲蒸霞蔚,五色繚繞,隱隱綽綽,勾勒成了金碧輝煌的淩霄寶殿,天上人間。


    不遠處,棋盤格一般縱橫交錯的田地中,金浪翻滾,稻穀成熟,星星點點的農人,正在彎腰勞作,又有幾個閑漢村姑,站在田壟上,笑嗬嗬地挺著胸脯,似在放聲歌唱著村腔野調。


    目光迴到鎮裏,街市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賣菜的,賣肉的,賣藥的,賣針頭線腦的,各式吆喝,你說我笑,間或有牛哞犬吠,還有兩個老婦尖利的笑聲格外刺耳,似在為兒女婚姻討價還價,三大家族的老宅裏,傳來陣陣習武弄拳之聲,顯得古鎮格外熱鬧。


    吃得太飽,忽然打了個響嗝,一股濃烈的腥膻之氣湧出髒腑,卻又滿口餘香,繞舌兜轉。


    就著陽光,巫野扯開衣襟,感受著暖烘烘的撫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每一條筋脈都不住跳躍,盡情享受著生命的美好。


    “明日此時,我一定還會站在這裏,站在這片陽光下,吃肉,喝酒,看如此動人的風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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