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少瑤”作為遺府的主人,有一把四十米的大砍刀,想夠到誰就能夠到誰,他也得意思意思先跑個三十九米,這三天才能過的有意思些。反正對方也沒有立刻追過來。季沉歌信步走著,沒有目的地,隻是走到哪裏便算哪裏,他看起來不慌不忙,也絕不是在生氣,係統觀察著季沉歌的情緒波動,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平靜極了。季沉歌的情緒波動其實很小。自係統綁定季沉歌以來,就幾乎沒有見過季沉歌的情緒大起大落的樣子。他從不激動憤怒,也鮮少傷心難過,當然,也從未歡天喜地的高興過就是了。宿主偶爾會惆悵,偶爾會傷感,會因難纏的師兄弟而感到頭痛,也會因身邊的朋友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但係統總覺得,季沉歌總是太冷靜,太克製,太瀟灑了。越是這樣,係統就越擔心,它深怕季沉歌心滿意足的過完這一生後,就選擇在家園裏永遠沉睡,再不醒來。這樣的想法沒有根據,卻一直徘徊在係統心頭,讓它耿耿於懷。這與係統的初衷相悖,它是希望季沉歌能看看更多世界,更投入、更快樂地體驗生命的,而不是一直這樣,克製地開心一下,克製的難過一下……等風一吹,心裏就什麽痕跡也沒剩下,揮揮衣袖,走的比誰都瀟灑。它希望世間的喜怒哀樂,能真正刻進季沉歌心裏。係統討厭邵,邵無法捉摸的性格令它感到不安,本能的想要遠離這樣的存在。但當邵闖入係統家園,大刀闊斧的砍掉院子裏的海棠樹,種下一株株奇怪的靈植,把係統家園的平靜氛圍徹底攪亂的時候,係統又不禁想……這樣一來,宿主就不會在這裏永遠沉睡了。有人在宿主的院子裏種了一堆吵的要命的植物,還隨時都有可能拆了宿主的管家,拆了宿主的房子……是個人就不可能睡得著。這樣,也挺好的。不知什麽時候,這片幻境裏重新出現了潺潺流水聲。活潑的小溪流過幹涸的地麵,水流逐漸變大,很快,小溪就變成了一條小河。「宿主,你看。」不需要係統特意提醒,季沉歌一抬眼,就看見五顏六色的河燈順著水漂了過來。一盞,兩盞,三盞……數不清的河燈順水而下,浩浩蕩蕩地在河麵飄蕩,仿佛一條絢爛的銀河,美好而安寧。他有些詫異,低聲道:“修真界也興這個?”季沉歌放過河燈。以前拍戲的時候,他放過孔明燈,也放過蓮花燈,當時導演讓他隨便在上麵寫上幾筆,他就給季佳佳寫了“金榜題名”和“健康快樂”。兩個願望都達成了。季佳佳去了向往的大學,還有精力寫出十幾本小說,應該挺健康,挺快樂的。他走到河邊,隨手撈起一盞藍色河燈,跟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對上了視線。河燈上,趴著一隻鬆鼠。有些眼熟的鬆鼠緊緊趴在一顆夜明珠上,在蓮花燈裏瑟瑟發抖。季沉歌拎起那隻鬆鼠:“……你好像就是少瑤買來送我的那隻?”鬆鼠吱了一聲,跳下來跑進了茂密的樹林裏。季沉歌看著它竄進樹叢,又隨手撈起一盞紅色河燈,一條白蛇哧溜一下從他手中滑走了。季沉歌:“……”季沉歌低聲對係統道:“我懷疑,這遺府裏所有的東西都要乘著河燈漂下來了。”果不其然,又有一個大河燈搖搖晃晃的朝他漂過來,季沉歌原本並不想撈,可定睛一看,那河燈上搖搖欲墜的小盆栽,分明是株雙生花。其中一朵還覆蓋著淺淺的冰霜。他無奈,隻能撈起那盞河燈,救了盆栽一命,低聲道:“是誰這麽狠心,嗯?”小白花可憐兮兮的顫了顫,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當然,也沒有從他手裏跑出去。季沉歌隻能捧著盆栽,逆著河流往上走,大約走了一刻鍾,果然看見了一群正在河邊放燈的男男女女。年輕美麗的少年少女們在河邊嬉笑,往河裏放入一盞又一盞的河燈,白發少年安靜的站在人群中間,不言不語,隻低頭盯著河水。溫柔的月光映在水麵,風一吹,就碎裂成無數碎片,“少瑤”眼底的光明明滅滅,直到季沉歌走過來,他才側過頭,看向季沉歌。季沉歌抱著那盆小小的盆栽,徑直走向對方。他問:“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還放起河燈了?”“少瑤”也從人群裏走出來,語氣還是如常的溫柔:“從前在某個小世界見到的,據說河燈要跟喜歡的人一起放。”季沉歌語氣如常:“你喜歡的人在這裏麽?”“少瑤”聞言,抱著手臂打量季沉歌,似乎是在思索。良久,白發少年才認認真真答道:“喜不喜歡……我不清楚。”他篤定道:“但你是我想要的人。”“少瑤”暗紅色的眼底深邃的看不清任何情緒,臉上卻流露出孩子般的固執:“季沉歌,等一切結束,你打算解除跟我的道侶契約麽?”季沉歌啞然。他早有預感,被移出安全區後麵臨的場麵必定不同以往,但饒是他,也沒有預料到對方會這樣直接。他也仔細思索一番,答道:“我原本的確是這樣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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