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歌微微一頓,細細密密的寒意飛快的竄上他的脊背,他立刻警覺起來。少年黯淡的眸子在見到季沉歌的那一瞬間就明亮了,季沉歌眼睜睜看著少年從原本的錯愕、震驚,變為欣喜若狂,對方好像忽然生出了無限的力氣,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衝季沉歌的方向大步走了過來。少年臉上的笑容太過燦爛,季沉歌蹙著眉,猛然後退一步,掌中多出了冰冷的劍柄,緊接著,一把覆滿冰霜的長劍自他手中顯形,季沉歌周身的溫度立刻下降了不少。少年看見他手中多了把劍,不僅沒有退卻,反而更加激動。他推開擋路的幹屍,甚至不管它們快要夠到那顆寶石的動作,滿心滿眼都隻剩下了季沉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強烈的震動傳來,整個山洞都搖晃了一下。很快,他們的頭頂破開一個大洞,一隻紅色的大手從頭頂伸了進來。那隻大的離譜的人手,紅的好像被烙鐵整個燙過一樣,直直抓向半空中的紅色石頭。碎石翻飛,幹屍們紛紛發出憤怒的吼叫聲,對著入侵者齜牙咧嘴,少年卻想也不想,一個縱身撲住季沉歌,帶著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得虧季沉歌在最後一刻收了手中的長劍,劍尖才沒有紮在少年身上,他們躲過落下來的碎石,撞在又冷又硬的石壁上。季沉歌愕然的看著那隻大手一把握住了紅色寶石,再從洞口抽離,隻留下山洞裏的一片狼藉,大量的碎石、浮在空中的塵土,還有隻會朝著頭頂發出吼叫的幹屍。“……”啪嗒,啪嗒。滾燙的淚水落在他臉上,滿身狼狽的少年近乎迷戀的看著季沉歌,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裏猝不及防的滾出幾顆淚珠,他看著季沉歌,目光溫柔而慈愛,嘴角彎起同樣柔和的笑意。他輕聲呢喃:“我知道,你是有神誌的,對不對?”對方冰涼濡濕的手緩緩撫上季沉歌的臉,那觸感跟他臉上的神情截然不同,就如同毒蛇吐出來的信子,令人毛骨悚然。“你是個完整的靈魂……”鮮血自少年的額頭緩緩流下。季沉歌皺了皺眉:“你”“噓。”少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另一隻手溫柔的將季沉歌散下來的頭發勾到耳後,目光柔軟的能融化冰雪。隻聽少年用輕柔而堅定的語氣低聲喃喃:“你就是……我的希望啊。”第2章 季沉歌意識到,自己正在經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他很確定他死了,甚至還親眼見證了自己的葬禮,可現在,他卻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廣袖長袍,背著一個怎麽看都不太正常的少年在森林裏疾走。……或許是競走也說不定,起碼他已經把那群嗷嗷叫喚的幹屍遠遠甩在了後麵,帶著在場唯一一個有溫度的活人離開了山洞。頭頂的明月大而明亮,每當晚風吹過,兩旁的樹木就發出沙沙的聲響,季沉歌跟著月亮走了很久,終於看見了一條小溪。他走到溪邊,低頭一看,水麵上倒映出一張絕不陌生的臉。他自己的臉。水麵上倒映出來的臉,正是季沉歌自己的臉。如果說有哪裏和原來不一樣,那大概就隻有太健康了這一點。季沉歌是病死的,臨死時早已瘦得骨瘦如柴,畢竟飽受疾病折磨的人,臨走時少有好看的。季沉歌心中五味陳雜,他在溪邊站了一會兒,才轉身朝架在小溪上的小木橋走去,他隱約看見了一座房子,或許可以去那裏碰碰運氣,最好能搞清楚眼下的情況。……可惜,現實並不如他期望的那麽順利。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連著敲了三次門後,季沉歌確信這是個無人居住的房子。門前纏繞的蛛絲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木製的柵欄還沒有季沉歌的肩膀高,他隻要探頭一看,就能發現院子裏長滿了雜草,顯然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打理過了。吱呀一聲,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他輕輕推開,季沉歌背著白發少年踏進了這座無人的院落。令他意外的是,雖然這裏遍地都是雜草,但院子裏的東西卻整整齊齊的收拾到了角落堆在一起,沒有堆東西的空地上還搭了個晾衣服的簡易架子。季沉歌繞過晾衣架子,直奔唯一的一間房子,和外麵的柵欄一樣,木頭造的房子陳舊又神秘,上麵爬滿了青藤。他打開門,發現屋子裏居然是幹幹淨淨的,一點灰塵也沒有,幹淨的挑不出一絲毛病。季沉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他將背上昏迷的少年放在屋子的角落,讓他躺平。少年兀自沉睡著,額上的傷很快就止了血,他神情平和,唿吸平穩,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大礙。太好了。季沉歌努力忽略自己腰腹處的傷,將注意力強行轉到這間屋子的內部。放在屋子中央的木頭箱子很快引起了季沉歌的注意。一個幹淨過頭的,沒有任何家具擺設的房間裏,突兀的放著一個又大又結實的木頭箱子,還擺在屋子中間,生怕不能引起來客的注意,這很反常。季沉歌走過去,用手敲了敲箱子的外殼,覺得裏麵不會有東西忽然跳出來給他一個驚喜,他輕手輕腳的打開了箱子。整整齊齊的一整套幹淨衣服,柔軟的緞帶,還有幾個排列整齊的瓶瓶罐罐,疑似是藥品。季沉歌小心的翻了翻,還真的從箱子裏翻出一張紙,上麵隻寫著四個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像是張古代的便條。“不必客氣”。詭異,太詭異了。從他睜眼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太詭異了。月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子,把屋中的一切都鍍上了層銀色,季沉歌盯著那口箱子,隻覺得心裏一團亂麻。這時候唯一能指望的,大概就是隧道裏裹著他逃跑的“係統”了吧,但自他醒來之後,“係統”冷冰冰的電子音就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