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出乎意料地,而又順其自然地戀愛了。

    人一戀愛,生活就充實,生活一充實,踢球的時間就減少。

    戀愛前,踢球是無論刮風還是下雨;戀愛後,隻有刮風下雨時才踢球,要不然,帶女朋友去哪。

    以上踢球與約會的活動安排僅限於周一至周五。到了周末,張弛迴家之後,王動的生活會變得規律起來,起床後直接去食堂吃午飯,吃完午飯,408一班人就聚在一起,打打小牌,賭賭小錢。

    談到賭錢,吳風就出現了。

    吳風的宿舍就在四樓的樓梯口。王動他們迴408的時候經常能見著一個嘴裏叼著煙,衣服上掛著金屬件,流裏流氣的瘦高男孩。

    吳風長相痞,是屬於那種在路邊乞討,別人都認為他在敲詐的那種。吳風說話也特別痞。屬於那種不說髒話,飯都吃不香的那種,關鍵罵出的話邏輯性還差,比如他經常罵:“孫子,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我的乖,你生兒子沒屁*眼。”罵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沒好過。

    吳鳳和408剛熟悉不久,王動就罵過他一次:“操你媽的,都是大學生了,還他媽的滿口髒話,老子最恨人說髒話了。”吳風聽完,足足呆了有 3分鍾。自此之後,吳鳳稍有收斂。

    王動對吳風有一句經典的評價:天生一副流氓樣,可偏偏不是個流氓。

    小山和吳風是在四樓的廁所裏認識的。那天吳風吃壞了肚子,很不舒服,人剛剛即位,屁股後就像水龍頭噴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與此同時,小山已經在隔壁位置蹲了有半個小時,正忍受著便秘帶來的折磨。整個人漲紅了臉。眼看關卡就要打通的時候,吳風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使前麵的半個小時的努力化為泡影。

    此後的十分鍾,無風的稀裏嘩啦聲和小山鉚勁後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此起彼伏,兩種聲音交匯在一起抑揚頓挫,相得益彰。兩人互相羨慕彼此,英雄惜英雄。

    吳風這一頓酣暢淋漓的痛快之後,立刻發現自己出來時匆忙,居然忘了帶手紙。就這樣,小山把自己的手紙遞了過去,正好解決了吳風的“後股之憂”。

    等小山受盡煎熬,解決了便秘後,忽然想起了手紙已經給吳風用了。於是蹲在洗手間連喊了 8聲,不過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等小山迴到宿舍後,發現王動等人都在宿舍,更是破口大罵。這不罵還好,等他罵完,大家都問他後來是怎麽解決的。小山不慌不忙,瀟灑的脫下腳上的鞋子。大家圍著鞋子研究了好半天,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解鈴還須係鈴人,最後,小山自己解答了大家的疑惑。原來,小山用自己的鞋墊當了手紙,這本是無奈之舉,無可厚非。關鍵是,可能由於便秘的原因,用了鞋墊後,小山發現沒有什麽印跡,又把鞋墊放迴了鞋裏。自此之後,大家在408,總感覺到有股奇怪的腳臭味,當然,並不排除心理作用的因素。

    為了表示對小山的感謝,吳風揣著一包感恩的煙走進了408。搞得小山很不好意思,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還讓吳風破費買煙。吳風說香煙算什麽,一雙鞋墊錢,不及小山贈紙情。

    小山覺得吳風能把手紙、鞋墊、香煙能聯係在一起,特別不簡單,也算特別有緣分。

    吳風初到408,也不見外,與眾人侃侃而談,從金瓶梅聊到滿清十大酷刑,從潘金蓮談到武藤蘭,從朝鮮說到社會主義好,這一陣長談,大家彼此發現誌同道合,頓時英雄惜英雄,大家都相見恨晚。

    這之後,吳風成了 408的常客,牌桌上的硬腿子。

    認識吳風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小子身上從來沒斷過煙,並且香煙的檔次上還要稍高於 408宿舍的整體水平,408宿舍為此一直大惑不解,這小子哪來這麽多錢的?經過幾次的“鬥地主”後,這個問題迎刃而解,原來,吳風是個是個十足的賭精,基本上屬於逢賭必贏的那種。

    吳風自己說他十二歲之後就對三樣東西特別感興趣,並花了大部分時間去研究。三樣東西分別是煙、賭和日語。

    煙和賭,大家都很容易理解,所謂煙不離口,牌不離手現象在408也並不少見。

    但是,吳風研究日語,大家都感到很奇怪。 吳風說,中國人多,畢業後工作不好找,將來有條件的話,想去日本發展發展,那邊就業麵廣一些。

    大家問,就業麵廣在哪?

    吳風說,就是機會相對要多一些。

    大家問,你都會哪些日語?

    吳風說,“亞美爹”的意思是不要,“以太”是疼,“可莫氣”是爽。

    大家問,會不會長一點的句子?

    吳風說,阿塔西諾噢庫力。

    大家問,什麽意思?

    吳風說,弄到人家身體裏了。

    大家這才明白,吳風為什麽想到日本去發展了。

    吳風好賭是出了名的,而且他還特別容易自尋煩惱,別人會為“三缺一”煩惱,他經常為“一缺三”煩惱。他常說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有一天中午,大夥出去聚餐,席間,一隻綠頭蒼蠅掉進了湯裏。張節說了一句,誰要把這隻蒼蠅給吃了就給誰 10塊錢,小山剛要動手,卻被吳風搶先一步端起盤子連蒼蠅帶湯一起喝進肚裏。

    張節卻說什麽也不肯掏這 10塊錢,還怪吳風說這是“吞”,不是“吃”,說把蒼蠅放在嘴裏咀嚼幾下那才算“吃”。

    吳風當然不同意這種說法,結果兩人爭執了一個小時,最後張節說這 10塊錢是他這個月的生活費,這才得到吳風同情而放棄追討。不過在飯後不到一個小時的“鬥地主”中,張節又輸給了吳風 30塊。

    到了晚上,張節吃了2隻蒼蠅,吳風才退給張傑10塊錢作為這個月生活費。

    要不然說,物價總是掌握在有錢人手裏了嗎。

    吳風有著很強的適應能力,很快就適應了 408的團隊。雖然他並不是機一的,但他的宿舍和408距離隻有 27步,大家熟悉之後,他呆在 408的時間要大於自己宿舍的時間。

    偶爾,98機一上大課的時候,吳風也會跟著去,並坐在後排的位子上眼睛盯著前排女生的後腦勺看,然後猜測該女生臉長什麽樣子,內衣是什麽顏色,最後判斷她是內騷還是外騷型。而一旁小山以為他在思考老師的問題,就會罵他幾句:“想他媽個毛啊,老子都聽不懂,你能聽得懂,跟老子裝逼。”

    有一次星期一上午,上電視機原理的時候,實在無聊的吳風在後麵睡覺時被老黃發現了。老黃就是電視機原理的授課老師,此人高度近視。平時,你就是站他眼皮地下,隻要不說話,他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上課也索然無味。

    老黃到四十歲才結婚,老婆本來也是他的學生,畢業後,因為找不到工作於是就嫁給了他,早先,她的那些同學都笑話她,說鮮花插在風化的牛糞上。後來,那些同學又開始羨慕她,說風化的牛糞相當於琥珀。現在,她的幾個同學都做了有老婆的琥珀的小三。老黃對這位少妻極是寵愛,通過學校的關係幫老婆承包了學校裏的錄像放映廳,算找個事做吧。

    老黃:“同學,我不該妨礙你睡覺,可是你的唿嚕聲實在妨礙到我講課,你叫什麽名字?”

    吳風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迴答:“張節。”

    吳風很聰明,他之所以報張節的名字,因為張節這節課就沒來。反應這麽快的一個人,難道不知道課堂上是不可以打唿嚕的嗎?吳風也奇怪,平時自己睡覺是不打唿嚕的。吳風在下課後才知道,那唿嚕聲是坐在旁邊的王動幫他打的。

    張節在課後灰不溜秋地走進了老黃的辦公室,就在大家都在替張節扼腕痛惜的時候,老黃卻握著張節的手,拍著張節的肩膀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嘴裏還不停地說著:“感謝,感謝,辛苦,辛苦。”

    原來張節知道此次兇多吉少,於是進了辦公室就說自己上課睡覺是因為太困,困的原因是因為周末看學校的錄像,還說自己是每場必看,不但自己看,還經常發動周圍同學一起去看。聽得老黃感動的是熱淚盈眶,問張節願不願意幫忙打理打理。

    原來老黃見老婆售票,放映,打掃衛生都是一肩挑,極是幸苦,一直想找個人幫其打理,今天正好逮著個機會。

    張節就這樣幹上了放映員的工作,每到周末,老黃的老婆收了錢後便早早離開,其它的一切工作就由張節打理。

    張節幹了這個工作之後的確有相當多實惠和好處:第一,張節這些工作都是有償的,張節每個月可以在放映廳掙到 80塊;第二,張節包括所有他認識的人都可以享受到免費看錄像的樂趣;第三,大夥再也不必每次為了看球賽,都要到小飯館點盤花生米,然後吃到半夜了;第四,每次放映結束後,張節總是會帶著大量免費的瓜子迴宿舍,偶爾還會有些其它零食;第五,即使不去上課,也根本不用擔心電視機原理這門課會補考。

    期末考試真的到來了,和以往不同的是,學校大部分的男生都在熬夜,不過,他們不是在複習,而是在看電視,看球賽——2000年歐洲足球錦標賽。

    2000年的 6月也是一個激情的 6月,世界上最經典的一次足球豪門盛宴在比利時和荷蘭聯合舉行了

    “前無古人,暫無來著”是對那屆歐洲杯最好的詮釋,逆轉成為那一屆歐洲杯的代名詞,幾乎全世界的男人都在為有這樣一個六月而歡唿。

    那一個月,世界都認識到了法蘭西足球儒雅的浪漫;意大利人足球的混凝土式的防守;荷蘭足球澎湃的激情;西班牙足球鬥牛士般的豪放;德國足球堅韌的意誌;葡萄牙足球美麗的桑巴;英格蘭足球硬朗的作風……

    所有熬夜的等待都是值得的,98機一應該感謝張節,是他能讓大家歡聚在學校的放映廳,享受大屏幕帶來的震撼感受。98機一還應該感謝體委賈風,由於時差的問題,很多人都熬不到淩晨兩點就沉沉地睡去,是他苦撐到比賽開始的時候,把大家一個個叫醒,然後自己獨自睡去。

    據不完全統計,那個月,學校小賣部的啤酒銷量是去年同期的6。7倍,男生宿舍夜不歸宿現象是去年同期的 54倍,學校裏得眼疾的人數也是翻了數番,然而,學校裏談戀愛的情侶人數在那個月卻是急劇下降。總之,那個六月帶給這些學生迴憶的隻有足球,就連那一年畢業班學生的離開都顯得那樣的平靜。

    大二的生活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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