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下麵還有,繼續碼字。】


    入夜,風涼,窗外枝頭殘影,風中搖曳,不甚蕭索。


    望山樓中,卻是正熱,鬧騰得熱火朝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酣暢淋漓,眾人臉色業已酡紅,微醉之餘尚且神智清醒,郭業亦是不能例外。


    程二牛,朱胖子等人喝得忘乎所以,愣是心思比白麵還要細膩的關鳩鳩,也沒發現今天的郭小哥飲酒如灌水,喝得比平日要猛烈,更要放得開。


    連帶著說話,嗓門都比平日要來得粗獷和大氣。


    “嗝兒~~”


    郭業不由打了個酒嗝,單手撐著下巴搭在酒桌上,醉眼迷離地掃了桌上在座的諸人一眼,嘿嘿笑道:“今天,小哥包下了這望山樓,不請別人,就請我郭家班的諸位弟兄。怎麽樣?兄弟們吃喝得是否過癮,是否盡興啊?”


    “哈哈,小哥宴請咱們弟兄,哪能不盡興,不過癮?”


    見縫插針,搶先說出這般體麵話的,除了朱胖子,還能有誰?


    關鳩鳩自然也不甘於朱胖子之後,起身慢條斯理地剔了剔牙,衝著郭業訕媚笑道:“據學生所知,望山樓可是圖瓦城最為雅致的酒家。戰事一過,小哥就在這望山樓宴請我等,對我等有這份心思,可見不忘舊人啊。這份重情重義的胸襟氣度,舍我隴西郭小哥,還能有誰?”


    朱胖子白了一眼說了一口漂亮話的關鳩鳩,暗暗呸道,馬屁精,日你娘。


    一樣,關鳩鳩也是下意識地衝著朱胖子抖了抖眉毛,以作示威。


    郭業雖明著看醉得有些不輕,實則心裏跟個明鏡兒似的,丁是丁,卯是卯,一清二楚。


    關,朱二人的這些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裏,心道,能在這種場合還不忘彼此狗咬狗,看來兩人壓根兒沒什麽醉。


    既然酒量最淺的朱胖子和關鳩鳩都沒怎麽醉,那麽龐飛虎,程二牛這些海量之人,更是談不上醉不醉。


    行啊!


    郭業心中暗暗尋思,你們沒醉,那小哥就跟你們裝裝醉。人家是曹操煮酒論英雄,那麽小哥今天就唱上一出,佯醉扮瘋敞心扉吧。


    當即故意有些不剩酒力似的,雙手放在太陽穴兩邊,自顧扭捏起來,而後故作很難受地敲了敲腦袋,念叨了一句,這酒還真夠上頭的。


    隨後將腦袋趴在桌上,似有意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大家既然已經知道了前隋遺寶和楊氏馬場之事,那麽,說說諸位的看法吧?”


    嗡~~


    雅間內頓時一陣低聲嗡鳴,眾人紛紛收斂了醉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這個時候,郭業猛然抬頭,開始觀察起眾人的神情來。


    在觀察眾人咬耳朵議論之間,他索性開門見山,借著滿臉酡紅的醉意脫口而出道:“楊氏馬場,每三年可出欄成年戰馬數百匹,端的是價值不菲;而前隋遺寶,更是價值連城。哈哈,說實在話,小哥我是動心了,這等好東西白白送進長安,嘿嘿,以後肯定是食無味,寢難安,抓心撓肝般的難受咯。”


    顯然,郭業這句明不明,暗不暗的話,徹徹底底地將自己的意圖一次性吐了出來。


    在場諸人看似一個比一個粗魯無知,實則到了關鍵時候,心裏也跟郭業一般,明鏡兒著呢。


    就拿大二貨程二牛來講,天天張口閉口俺俺俺的,心裏其實裝著的事兒比誰都多,丫就是一個張飛穿針,粗中有細的人物。


    連程二牛都聽懂了郭業這番話的真正意思,在場誰還會不懂。


    他們不僅懂了郭業的話中之意,更明白過來,郭小哥今晚這頓請功犒勞宴,***,是宴無好宴啊。


    小哥能當著大家說這番話,顯然就是讓大家表態,同意,還是不同意。


    就這麽簡單!


    不過本以為這些人中,肯定會是關、朱二人率先表態,甭管同意還是不同意,這兩個主兒,絕對是耐不住寂寞的兩個主兒。


    可誰知,


    第一個表態的竟然是甘竹壽,隻見這廝陡然站起,高瘦身子宛如竹竿而立,脫口說道:“甘某跟著小哥,奔著錢程來的。不然,拿啥買房置地?”


    還是和原來一樣,言簡意賅。


    言罷之後,啥也不說一屁股坐了下來拎起酒壺,咕咚咕咚自己灌起老酒來。


    郭業沒有什麽表情波動,雙眼看著眼前空置的酒杯,沒有說話。


    龐飛虎第二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皮甲和腰裏的橫刀,說道:“沒有小哥,龐飛虎如今哪裏來得風光日子?你說啥就是啥。”


    說完之後,看了眼身邊的阮老三,示意他,輪到你老小子了。


    阮老三到底是四十來歲的人,本來想著安安穩穩在衙門當差,賺點小銀子養家糊口,不過跟了郭業以後卻是日子過得越發滋潤。


    越是這個年紀,越是這般恬淡性子的人,越是珍惜眼前得到的一切。


    同時,業已懂得一個做人的道理,直接講了出來:“喝水不忘挖井人,飲水思源,沒有小哥,我阮老三一家五口人還擠在破胡同的民房裏過日,我跟小哥一條道走到黑。”


    說完,突然一把搶過吊死鬼甘竹壽手中的酒壺,對嘴一陣猛灌,右手有些顫抖,顯然是在壓驚。


    郭業嘴角一揚,但還是紋絲不動看著眼前這個空置的酒杯。


    朱胖子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圓胖的身子噌的跳起,胸前兩團贅肉吭哧吭哧晃蕩著,雙眼發亮地看著郭業,叫道:


    “那麽多的銀子憑啥便宜給朝廷?給了朝廷,也落不到咱們兄弟的手中。但是,到了小哥手中就不一樣了,小哥的性子弟兄們都知道,還能短了咱們弟兄的花頭?俺朱胖子自打跟了小哥,就暗暗發過誓,凡是小哥支持的,俺朱胖子堅決維護;凡是小哥反對的,咱老朱……”


    “行了行了!老朱,你先坐下吧!你的意思,我懂了。”


    郭業實在是淡定不住了,直接打斷了朱胖子的囉裏吧嗦,那個磨嘰啊!


    而後不顧朱胖子討好的訕笑,而是徑直看向關鳩鳩,問道:“老關,你是這些人裏麵唯一有過功名在身的人,你學問多,識大體顧大局,我想聽聽你怎麽說。”


    “啊?”


    關鳩鳩被郭業點名,驚唿了一聲,聲音有些不自然,臉色看著有些緊張,顯然還被郭業這個膽大妄為的念頭給震懾住了。


    郭業這廝要幹嘛?他心裏最清楚不過了,這是要欺瞞朝廷,要將朝廷收歸國庫的東西收為己用。


    說郭小哥是中飽私囊都不足以羅織他要幹的這件事兒,膽子也忒兒大了。


    平複了心情之後,關鳩鳩早已沒有了平日裏搖著雞毛扇臭得瑟的顯擺勁兒,而是眉頭緊皺地反問郭業一句:“小,小哥,你可知道這麽幹的後果?欺瞞朝廷,欺瞞聖上,這,這是要……”


    “別說了,我懂你的意思,我就問你,你對此是什麽一個態度。不用去管別的,我隻關心你的態度和決定。”


    郭業言罷之後,看著關鳩鳩,將手放在了桌上,離那個空杯僅有一拳之隔。


    關鳩鳩見著郭業如此強勢,顯然小哥是豁出命去要這兩份價值連城的東西了。


    可是,他心髒跳的太快了,這事兒不僅突然,而且太大,大得絕對超出了他的認知。


    天啊,這可咋整啊!


    關鳩鳩心中也有苦,本以為脫了土匪窩,投效了郭小哥,總算有個前程了吧?


    誰知這郭小哥辦起大事兒來一點不含糊,出手比土匪還要來得霸道。


    人家土匪搶得是老百姓的財物,而郭小哥這次竟然要截了朝廷和皇帝陛下的胡。


    這,這,可咋整啊?


    “老關,你別猶豫,小哥從不強人所難,隻要有一個弟兄反對,小哥就會放棄這個念頭。咱不能拿弟兄們的前途和命運開玩笑,是吧?”


    關鳩鳩看著郭業,為難地拖拖拉拉猶豫道:“這,這,這,小哥,這事兒吧……”


    磨嘰,猶豫,彷徨!


    郭業看在了眼裏,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悄然伸出手一把將桌上那個空酒杯抄在了手中,緊緊我於手心,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大開的窗戶。


    而後,迴過神兒來,將空杯扣於手心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欲言又止的關鳩鳩,坐等他的下文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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