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老鴇子香姨離去不久,一陣沉穩的敲門聲在郭業等人的房間外頭響起。


    此時的朱鵬春和程二牛正和幾個粉頭玩嘴對嘴的灌酒遊戲,玩得正酣無暇理會。


    郭業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二人,衝著門外喊道:“請進!”


    聲音落罷,一名穿著灰褐綢緞袍衫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一臉堆笑地掃視了房中一眼之後,目光敏銳地停留在郭業身上,抱拳作揖道:“鄙人刁德貴,添為滿月樓東家,見過郭捕頭。”


    一見來人,再一聽對方自報家門,郭業心中微訝,沒想到走了香姨這個老鴇子,卻招來了滿月樓的正主兒。


    也好,省得小哥我白費唇舌,直接與這丫挺對話來得直接。


    隨即表情冷淡地唔了一聲,示意刁德貴進屋,然後對正尋歡作樂的朱胖子二人喝道:“都停了吧,該辦正事兒了。”


    朱胖子聽著郭業的喊話,立馬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將放在粉頭紗衣裏頭胡亂摸索的那隻鹹豬手果斷的抽了出來。


    然後從懷裏掏出兩錠約莫十兩重的銀子拋在桌上,對著這四個粉頭嗬斥道:“趕緊拿了銀子走人,爺們要辦正事兒了。”


    滿月樓明碼標價,伺候喝花酒的姑娘索價五兩,至於陪睡過夜嘛,則是再翻上一番。


    一旁的程二牛正在興頭,一把摟住兩個粉頭頗為不悅地說道:“再玩一會兒嘛,俺還沒過癮呢。”


    朱胖子對這個憨貨沒轍兒,詢問的眼神看向郭小哥。


    郭業臉色一沉,對著程二牛喊道:“你要玩到什麽時候?今晚咱們爺們過來所為何事,你難道忘記了不成?”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見著郭業拉下臉色,程二牛頓時醒了腦,依依不舍地將放在粉頭腰間撫摸嫩肉的大手緩緩抽了出來。


    而後將桌上銀子狠狠塞進身邊的那個粉頭的懷中,喝罵道:“滾滾滾,你家二牛爺爺要辦正事兒,拿了銀子趕緊走人。”


    自從刁德貴進屋以來,他就感到氣氛異常沉悶,看完聽罷郭業和朱胖子等人的剛才這一幕,他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特別是捕頭郭業,壓根兒就沒正眼瞧過他一眼,更別提好臉色了。


    刁德貴心中不禁起疑,難道我滿月樓有什麽地方開罪了這位小爺不成?


    當即,刁德貴噌噌噌走到朱胖子和程二牛的中間,將粉頭手中的銀子搶了下來放迴桌上,對著二人說道:“幾位官爺來咱們滿月樓玩,那是看得起刁某,怎麽還能有諸位官爺的銀子呢?今天刁某請客,請客,還望兩位官爺,還有郭捕頭能夠賞臉,嘿,嘿嘿。”


    話音一落,程二牛立馬給了刁德貴一個算你識相的眼色,而朱胖子則是腹中啐罵,你娘嘞,老子光顧你滿月樓多少次,也沒見你個狗東西收銀子的時候手軟啊。


    不過二人都未開口說話,而是用請示的眼神望向郭業,此時的場麵不是他們二人能夠作主的。


    郭業沒有猶豫,揮揮手對著刁德貴說道:“刁掌櫃說笑了,你打開門做生意,賺得就是這份迎來送往的銀子,怎麽能讓你請客。再說了,”


    說到這兒,語氣突然凝重起來,沉聲說道:“我們身為公門中人,怎可利用手中職權魚肉鄉民呢?哼,爺們不差錢!”


    郭業的聲音陡然加重,一副公事公辦,毫無商量餘地可言的架勢。


    機靈的朱胖子再次將桌上的銀子抓起,塞進粉頭們的懷中,揮手催促趕緊離去。


    待得粉頭們驚惶地離去之後,刁德貴更是滿頭的霧水,今天這幫***捕快到底是怎麽了?平日裏不是見著銀子兩眼冒精光的麽?


    不過迴味著郭業最後那句話,他內心可是極度不屑,我呸,不差錢?那你榮升捕頭之日,老子們給你這個小王八蛋送賀禮的時候,也沒見你給我們退迴來啊。


    草,裝逼玩意。


    可不屑歸不屑,畢竟煙花行業受到捕班的製約實在太多了,他隻得強忍這份閑氣,靜觀事態變化。


    這時,郭業覺得臉子已經甩夠了,下馬威也已經下足了,可以開始談正事兒了。


    當即,他走到刁德貴跟前,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盯著對方,冷聲問道:“刁掌櫃,最近生意可好?”


    呃?


    郭業這麽突然一發問,還問得如此曖昧不清,刁德貴委實有些抓不住頭腦,稍稍細想了一番,難道是嫌之前給的賀禮不夠多,今日想再來訛詐一筆嗎?


    不對啊,這每年的例銀都是這個數,也沒聽誰說今年換了捕頭,就要漲價呀。再說了,連孝敬給縣尉大人的那一份都是年年那個數目,他姓郭的憑啥說漲價就漲價?


    這,不靠譜!


    那他到底想幹啥來著?


    心中沒有主意的刁德貴隻得實話實說道:“托郭捕頭的鴻福,生意還行,嗬嗬,還行。”


    郭業擺了擺手,抄起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哼哼道:“小哥我不是財神爺,替您刁掌櫃招不來財,您甭謝我。您就是謝我,我也受不起,不敢受啊!”


    我草,刁德貴聽著郭業冷嘲熱諷的話,剛想指著郭業的鼻子罵娘,你***屬狗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見誰就咬啊。


    但是生意人的精明還是讓他咽下了這口惡氣,繼續說道:“郭捕頭說得哪裏話,若非您領著眾位官差們維持著隴西縣的治安,咱們生意能這麽安逸?要謝的,要謝的。”


    說完之後,心裏已經在盤算一會兒大概要準備多少銀子,打發走這個姓郭的小狼狗。


    誰知郭業冷笑兩聲,突然站起身子湊近刁德貴跟前,逼問道:“既然刁掌櫃如此說了,那本捕頭問你,為何要在本捕頭赴任之初就與我做對,給老子添堵?”


    啥?


    啥意思,給你添堵?


    刁德貴迷糊了,兩眼發直一臉傻氣地看著郭業,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郭業見狀,對著朱胖子招招手,示意讓來問。


    朱胖子挺身而出,直指刁德貴問道:“姓刁的,你也別藏著掖著的,你們幹得這些勾當咱們心裏都清楚。我們捕頭的意思是問你,最近有沒有拐帶良家婦女,逼良為娼啊?”


    我的個天啊!


    刁德貴心中悲苦,真想仰天長歎,這幹青樓的不拐帶婦女,逼良為娼的話,哪裏來得那麽多娼妓?


    通常情況下,妓院裏的姑娘多數是被無賴坑蒙拐騙過來的少女,爛賭鬼家的妻子,窮苦人家的女兒,還有犯了官司,被株連發配的家屬。


    這早已是青樓行業的一條潛規則。


    就因為這些事情都是約定俗成,卻見不了光的,因此,各個青樓妓寨才會每年都要花上一筆銀子打點官府衙門,逐級逐部門的打點,免得給自己招來麻煩。


    這就是所謂的公關費用,而且這些公關費用往往都是占了每年紅利的半數以上。


    今天這姓郭的怎麽迴事?


    竟然敢私自打破這條潛規則,來問罪自己,難道他就不怕官府同僚的擠壓嗎?


    而且,


    自己最近確實收來了一批被人從外地坑蒙拐騙,賣到隴西縣的女子。


    難道這廝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撥個大功在隴西縣城立威不成?


    草,刁德貴越往下想,臉色越是陰鬱,這姓郭的是想找軟柿子捏,把立威的對象放到自己頭上了?


    欺人,太甚!!!


    這是**裸的打壓與欺負。


    這不僅挑動了刁德貴的容忍底線,也觸及了整個隴西縣城青樓行業和官府衙門的利益紐帶。


    當即,刁德貴也是甩開了膀子,一副寧死不從地神情盯著郭業,咬牙切齒反擊道:


    “姓郭的,莫要欺人太甚!你真以為老子沒有靠山嗎?老子,也有…後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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