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空陰沉沉的,偶爾會有閃點劃破虛空,為昏暗的天地帶來一瞬間的慘白,俄而,冰冷的雨點密集的打下來,讓行走在路上的行人不禁加快了腳步,匆忙的尋找避雨的地方。


    嘩啦啦~


    朦朧的雨幕中,一道瘦弱的身影就這麽站在雨幕中,怔怔的看著蒼茫天地,任由冰冷的雨點不斷擊打在自己身上,隻是片刻間,渾身便被雨水淋濕。


    李軒看向天空的目光裏,帶著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憤怒,他本是江蘇考生,六歲成詩,被譽為神通,十四歲參加鄉試,一舉中了解元,無論詩詞才情,被譽為江南第一才子,此次天子大開恩科,他懷著滿腔熱血,上京趕考。


    書生意氣,年少輕狂,當李軒感到京城時,科舉尚有一段時日,但京城裏,卻已經有不少各方才俊趕至,李軒年少成名,更是在一次次詩會之中,文壓各方才俊。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李軒詩詞歌賦,卻愣是讓來自全國的英才俯首,隱隱間,已經被當做當此次恩科狀元來看。


    而李軒初出茅廬,不懂收斂,崢嶸畢露,傲氣淩然,也認為此次科舉狀元,非我莫屬。


    但這種姿態,卻在一次拜會當今宰相,文淵閣大學士蔡淵之時,引起了蔡淵的不滿,直接奪了李軒的科考資格。


    十年寒窗,一朝成空,若是無才便也罷了,但如今,卻是有才不能舒,一股鬱氣積鬱胸間,難以消散。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才子知白兄嗎?怎的在這裏?”遠處的酒樓中,幾名書生遠遠看到李軒,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哈哈,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意境非凡。這是在雨中體悟天地嗎?我等凡夫俗子,果然望塵莫及啊。”


    知白,正是李軒的表字。


    “哎,知白兄才情絕世。可惜不懂處世之學,惡了當今蔡相,此生怕是功名無望了。”


    身後,一聲聲或諷刺,或歎息的聲音。如同一根根利箭一般,狠狠地紮在李軒的心髒之上,讓他幾乎不能唿吸,這些人,在一月之前,在他麵前,還是露出最為謙卑的笑容,如今一朝失勢,這些人的翻臉速度,讓李軒第一次。認識到人情冷漠的真諦。


    “唉,莫說他了,文翰兄今朝一舉多得狀元之位,這頓宴席可是少不了。”


    “那是自然,今夜天寶酒樓,不醉不歸,還要諸位賞臉。”酒樓中,一名儒雅青年微笑著應和著周圍一眾士子的恭維,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暴雨中,那道仿佛弱不禁風。但腰杆卻如同標槍般挺立的身影,嘴角牽起一抹冷笑。


    他名柳元柳文翰,旁人隻知他文采非凡,卻又有幾人知道。他乃當今蔡相子侄,深得蔡相欣賞,此次蔡相之所以剝奪李軒考生資格,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快看,是雲家千金的車架。”酒樓中,一名士子突然激動的指著酒樓外的大道之上。一輛馬車在雨幕中迤邐前行。


    柳元迴頭,看向雨中車架,眼中閃過一抹異彩,雲家千金雲非煙,不但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稱,雲府更是大康王朝有數大世家,若能娶到雲非煙,自己仕途將更加順暢。


    李軒並沒有注意到馬車的到來,看著茫茫雨幕,想想這十多年的人生種種,悵然一笑,看著天空,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莫不是瘋了?”幾名原本被雲家千金馬車吸引目光的士子愕然看著雨幕中,仰天長笑的李軒,以為此人莫不是無法接受現實,瘋了。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恆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不甘、憤怒的情緒,隨著李軒抑揚頓挫的聲音響徹在京城街頭,後麵的酒樓之中,一眾士子默然的看著雨幕中,那道孤傲的身影,哪怕此前對李軒的種種有多少諷刺,但這個年代的學者詩人的秉性還是比較純潔的,心中再一次感歎此人詩詞才情,之前臉上的諷刺之意淡了些許,看向李軒的身影,多少有些不忍。


    柳元手扶窗欄,看著李軒的身影,眼中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芒,在眾多對李軒落井下石的人中,他並沒有參與進去,他乃今科狀元,必須維護自己的形象,大家可以說,但他不可以,否則容易給人留下刻薄的形象,隻是此刻,看著一眾才子進士被李軒一首詩所震,甚至忘了酒樓下的京城第一美女雲非煙,心中便是一陣難言的嫉妒湧上心頭,眾人對他阿諛奉承,乃是因為他是今科狀元,但對李軒,卻是發自內心的佩服,兩者一比,高下立判。


    “罷了!”一首詩朗過,胸中那股鬱氣卻是消散了不少,李軒看了看皇宮的方向,想到自己上京以來種種,搖頭自嘲一笑,或許,自己真的沒有那份狀元命,既然如此,不如歸去。


    “這位公子。”就在李軒悵然若失,準備收拾細軟返迴蘇州之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迴頭看去,卻是一名頗為俊俏的小丫鬟吃力的把著雨傘,自不遠處一輛車架中走來。


    “不知姑娘有何指教?”雖然外界因為蔡相一句話,對李軒評價為輕狂書生,但事實上,李軒乃儒家後人,或許年少輕狂,但自小受儒家學說熏陶,平日裏,待人接物卻並沒有一般書生那種盛氣淩人的態度,溫文爾雅,哪怕失意,臉上也帶著淡淡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目光落在俏婢身上,頓時讓俏婢一陣麵紅耳熱。


    “小婢杏兒,我家小姐見公子獨立雨中,特讓杏兒將雨傘送給公子。”俏婢將手中一把油傘遞給李軒,脆聲道。


    李軒聞言一怔,下意識的向馬車看去,卻正看到車簾卷起,碧湖宮宮主一身白衣,無比出塵,伸手卷著車簾,一張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靈氣的絕美容顏,正好奇的向這邊張望。眼見李軒目光看來,心中一慌,連忙坐迴了車內,放下了車簾。


    李軒發誓。自己雖然自命風流才子,在蘇州一帶,也曾見過無數美貌佳人,但絕無一人能極得上眼前女子之萬一,一時間。竟然怔在那裏,直到杏兒丫頭幾次唿喚,才迴過神來。


    “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家怕你受了風寒,好心送你雨傘,你怎能如此無禮?”杏兒嘟著小嘴,氣唿唿的看著李軒,臉上表情十分可愛。


    隻是此刻,李軒卻無暇顧忌杏兒的感受。眼見車簾落下,心中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受,甚至比被剝奪考生資格時還要失落,看著馬車的方向,喃喃道:“人生若隻如初見……”


    “你說什麽?”杏兒抬頭,看向李軒的目光裏閃過一抹異彩。


    “哦。”李軒迴過神來,看了看杏兒,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道:“杏兒姑娘,不知貴府小姐名諱?”


    “你這人,好沒羞。我家小姐隻是好心送你傘,你打聽我家小姐名諱作甚?”杏兒圓眼一瞪,隻是眼神中卻笑意怏然,並沒有太多氣憤之意。


    “呃……”李軒微微一赧。隨即靈機一動,看了看車架,又看向杏兒道:“姑娘可否稍候片刻?”


    “嗯。”杏兒不明所以,點點頭。


    卻見李軒快速奔迴酒樓,也不理會柳元等一幹士子或羨慕或嫉妒的表情,問店家要來一張宣紙。文房四寶,片刻之後,提筆疾書,揮毫之間,一首七言絕句便躍然於紙上,也不等周圍好奇圍過來的士子們觀看,吹幹墨跡之後,便又飛快的跑出酒樓,將寫著詩句的宣紙遞到杏兒手上,微笑道:“小生身無長物,以此詩詞,贈與小姐,聊表謝意。”


    “好吧。”杏兒收起宣紙,小跑著迴到車架之中。


    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李軒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飛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迴到酒樓中,對於一眾士子的嘲諷冷落,卻是看淡了許多,滿腦子,盡是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並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道陰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久久不去。


    雖然無緣科舉,但隨著幾部詩詞流出,毫無疑問的成為當今第一才子,風頭之盛,甚至蓋過了當今狀元柳元。


    而恰好雲府當今家主,也就是碧湖宮宮主在這幻境之中的父親雲杉,也是一位癡迷詩詞的文士,對李軒詩詞,推崇備至,尤其是聽聞李軒遭遇,尤為憤慨,在得知李軒父母雙亡,舉目無情時,更是有意將這位大康朝第一才子召為義子。


    李軒數次推脫不過,上府拜謝,卻無意中,再度邂逅佳人。


    才子佳人,本就是這個時代最為人樂道的事情,雲杉眼見李軒與女兒情投意合,對於李軒才情人品也頗為滿意,遂將李軒召為女婿,至於出身,雲府乃大康王朝頂尖世家,已經位極人臣,對於出身,反倒沒那麽看重。


    一段金玉良緣,李軒科舉失意,情場得意,被雲府召為女婿,頓時成為京城最熱門的話題。


    洞房花燭,李軒掀開碧湖宮宮主的紅蓋頭,癡癡地看著佳人羞澀的臉龐說道:“雲小姐,你今天真美。”


    碧湖宮宮主臉上一紅,嬌嗔的白了李軒一眼道:“相公,還叫雲小姐?”


    “呃……為夫失言,娘子?”李軒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和鎮定,有些慌亂的說道,惹得碧湖宮宮主看著呆頭呆腦的李軒,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夫君。”


    “嗯?”


    “夜了,我來給你寬衣。”碧湖宮宮主羞澀的道。


    “呃……好。”李軒有些激動地道,幸福來得太快,也太突然,讓李軒一顆心,幾乎從腔子裏跳出來。


    一夜纏綿,被翻紅浪自不必提,新婚之後,李軒仕途之心也漸漸淡了,夫妻之間,每天琴瑟和鳴,談論詩詞歌賦,好不快活。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美好而短暫的,兩人成婚三年之後,雲杉因直言進諫惹怒了天顏,獲罪下獄,不久,在獄中,不堪受辱,撞牆而死。


    偌大雲府,隨著雲杉的去世,也開始從興盛走向衰落,先是雲府被查封,家丁丫鬟被遣散,夫妻二人被迫無奈之下,帶著丫鬟杏兒,迴到李軒的蘇州老宅。


    然而,李軒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恰逢新任蘇州知府上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昔日與李軒同科進京,一舉奪得狀元的柳元,這三年來,柳元在蔡相的幫助下,仕途順暢,一路高升,三年時間,便從一屆縣官做到一州知府的地位,正是春風得意。


    得知李軒攜妻子迴鄉之後,上府敘舊,雖然雲府已是昨日黃花,但雲非煙這位昔日京城第一美人,三年的時間,不但不減絲毫美豔,反而在愛情的滋潤下,越發動人,席間,大膽的表露出想要納雲非煙為妾,並願意推薦李軒進入仕途的意思。


    李軒自然不願,將柳元轟出老宅,柳元大怒之下,展開瘋狂報複,讓夫妻二人本就不算寬裕的生活,頓時無比拮據起來。


    “夫君,此事起因,皆由妾身而起,不若……”半年後,李家經濟幾乎揭不開鍋的地步,李軒一屆才子,卻不得以上街以販賣字畫為生,即便如此,李軒的字畫生意也遭到柳元的打壓,碧湖宮宮主心痛之下,想要以自己來成全夫君。


    “夫人說的哪裏話?”李軒灑然一笑道:“小傻瓜,若沒了你,就算將全天下都給我,又有什麽意思?”


    “夫君……”碧湖宮宮主感動的看著李軒,雙目噙淚。


    “天色不早,也該歇息了。”李軒微笑道。


    杏兒聞言,知趣的退出了房間,將房門關上。


    碧湖宮宮主見狀俏臉一紅,柔軟的身體卻已經被李軒橫抱起來,走向床榻,共赴巫山,一夜風流,自不必表。


    深夜,碧湖宮宮主已經沉沉的睡去,李軒卻是睜著雙目,撫摸著碧湖宮宮主光滑的脊背,怔怔的看著天花板出神。


    “低頭?不可能!”李軒心中冷哼一聲,要他為了生活而拋棄不離不棄的妻子,那不可能。


    柳元勢力強大,那又如何?


    這些年,李軒通過雲府的勢力,也漸漸弄清楚當初的一些事情,更知道柳元不但是蘇州知府,背後更有蔡相這等權傾朝野的人物做靠山。


    但那又如何?


    一股衝天傲氣與不屈之誌自心頭升騰而起,李軒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氣勢:“便是天子要分開我們,那我就把天也掀了!”


    李軒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但下一刻,李軒表情一僵,隻覺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生出這個念頭的那一刻碎裂了,他的夢……醒了。


    “呃~”


    夜幕中,傳來李軒一道驚愕的聲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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