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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很明顯是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上麵有很多細碎的傷口,因為是在月下,皮膚的顏色白得仿佛透明。


    那隻手動了動,慢慢得往上麵攀爬,緩緩露出來的手臂上麵有幾道泛白的傷口,因為被水衝刷很久,皮肉都翻了出來,在這種夜晚就顯得尤其恐怖。


    連應忍住心中的驚懼,往前幾步,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


    對方竟然同時抬起頭來,長長的黑發遮住小半張臉,漆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唇瓣有些蒼白並且緊緊抿著,額角上有一道兩寸長的傷口,從眉峰一直隱沒到發際。


    盈盈月色映在他的麵龐上,慘白得更白,幽暗得更暗,詭秘之中悄然生出一絲冰冷豔麗。


    “--鬼啊!”


    突然而來的驚叫聲讓蘇卓犖皺緊眉,他伸手在地上一撐,翻身而起,直接捂住連應的嘴,拖著他往下跳,隱藏在河岸下麵。


    過了許久,確認沒有人被聲音吸引過來之後,蘇卓犖才鬆開手。


    連應這個時候已經清醒過來,旁邊的身體明顯是溫熱真實的,他遇見的是人,他偏著頭去瞅對方的五官,隱約有些熟悉,不由道。


    “你是什麽人?來這裏想做什麽?”


    蘇卓犖看了他一眼,沒搭理。


    他抓著旁邊的石塊,幾下用力終於爬了上去。


    而連應這時候也終於迴想起來眼前這人到底是誰,那種冷淡漠然目下無塵的目光,他隻在一個人眼中看見過。


    “蘇卓犖!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卓犖皺著眉頭,因為他過高的音量而冷冷瞥過來一眼,目光裏有很深的警告意味。


    但是眼看著蘇卓犖即將離開,而他還待在下麵,連應頓時急道:“你別走啊,先拉我上去。”


    蘇卓犖置之不理。


    眼看著對方就要走遠了,連應心頭一慌,匆忙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陳均在哪裏嗎?”


    蘇卓犖腳步一頓,轉身迴頭。


    “你先拉我上去。”


    蘇卓犖俯下身,向他伸出手。


    連應仰頭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長長的發絲淩亂披在身後,衣服半濕不幹的穿在身上,上麵沾滿了血跡和泥土,那張好看的過分的臉上也不再是完美無瑕,但是他的神態還是從容的,甚至冷酷的。


    連應拍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對蘇卓犖道:“他現在在皇宮裏麵。”


    “我知道。”蘇卓犖頷首,然後他又說,“你是宮裏的人。”


    這話說得無比肯定,連應也知道自己隱瞞不了,便點點頭。


    “帶我進宮。”他用的是命令般的語氣。


    連應有些為難,他好不容易離開,現在不僅要迴去,還要帶著一個他極度討厭的人一起,而且想到陳均現在的身份,要是真讓他們相遇了,他私自離宮的事情一定會被發現,到時候他就真的再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隻是蘇卓犖顯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早聽他昔日的主子談過此人,為人專橫霸道,行事肆無忌憚。


    他猶豫的時間有些久了,蘇卓犖眼中便露出些許不耐煩,細長的劍尖一晃,蕩起細碎的銀光。


    連應默默的看著,心中又加了一條,性格冷酷殘暴,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然後他果斷軟了口氣:“是,我帶你去。”


    蘇卓犖收了劍。


    “不過現在陛下正在下令找你,殿下這般不作掩飾,恐怕容易被人發覺。”連應輕輕道。


    “所以希望……”


    蘇卓犖挑了挑眉,直接打斷他的話:“不需要你們麻煩,你在前麵帶路,吸引一下注意力便可。”


    他受的傷實在不輕,不然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連應隻好點點頭,轉身準備往迴走的時候。


    蘇卓犖突然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有些眼熟。”


    “……”連應心中莫名起了一股怒氣,他雖然立刻壓抑住了,但是語氣裏還是有些忿然,“長陽宮,連應。”


    就是那個被當做尊貴無匹的殿下你的替身而被獻給皇帝的男人,不過你恐怕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人物吧!


    蘇卓犖隻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然後才道:“那你為什麽要逃跑?”


    連應自然不會說真話,轉眼間,他心中便有了計劃。


    “陛下一直喜歡王爺,而我在陛下眼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現在陛下已經下令到處尋找王爺,這些時日他對我越發冷淡起來,我也是為了往後做打算,不想把大好年華都浪費在深宮裏。”


    蘇卓犖沒有再問,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相信了這份說辭,連應看著他,輕輕道:“陳均現在被陛下關押在密牢裏,王爺想要救他,恐怕不大容易。”


    “那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


    連應眼中狠色一起,咬牙道:“如果王爺願意助我離開皇宮,連應願意幫王爺救人。”


    他計劃著先把蘇卓犖騙到牢裏,然後再告訴他陳均可能已經被皇帝殺死,然後蘇卓犖多半會遵守諾言讓他離開,然後再去向皇帝複仇。


    這樣就有好大的樂子可瞧了。


    蘇卓犖作為刺客一旦被發現,定然是死路一條,到時候他再把皇帝是陳均冒充的這個秘密傳揚出去,看他們如何收場。


    連應想得很是開心,但是蘇卓犖卻斷然否決了這個計劃。


    他說:“不用這麽麻煩,我先找到蘇縉,然後威脅他放人。”


    連應呐呐道:“如果陳均已經死了呢?”


    蘇卓犖目光一寒,“我就讓整個皇宮為他陪葬。”


    “你喜歡他?”連應覺得隻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


    蘇卓犖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句話:“他是我的人,由我負責。”


    “……”


    “……”


    “你們原來是這種關係,我早該想到的。”連應歎了一口氣,心中卻是下定決心絕不能讓他們好過,我什麽都沒有,憑什麽你們就可以得到一切,權利,地位,甚至愛情。


    都那麽輕輕鬆鬆,來的那麽簡單容易,而我卻不得不出賣自己出賣一切來換取,這不公平!


    “什麽關係?”


    連應心中憤怒嫉恨,情緒根本壓抑不住,他極為嘲諷的說:“沒想到殿下看起來冷若冰霜,卻願意雌伏男人身下,和我這種人也沒什麽區別嘛!”


    他說的如此露骨,蘇卓犖自然不會聽不懂。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說,他對陳均確實是在意的過分了,但是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愛,那也未免太可笑。


    “你們的腦子裏就隻有這種東西?多在意親近一些,就是在談情說愛?簡直荒謬!”


    蘇卓犖也是忍得夠久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接受了不少有色目光,一開始他可以忽略,但是後麵卻越來越猖狂。


    而且一個兩個,都壓根聽不懂人話一樣,他曾經會和蘇卓燁去解釋,但是毫無效果。


    不管說什麽,不管說多少次,都會被人強行扭曲誤解。


    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不,你其實是深愛我的,你這樣說是因為你對我愛恨交加,為了讓我後悔!


    我一點也不喜歡男人。


    你別騙我了,那些女人你從來都不會多看一看,你這樣說,是為了逃避我!


    我一點也不想被你喜歡。


    你就是在口是心非,明明我們在一起度過了那麽多美好的時光,你為什麽要否認!


    滾!再說我殺了你。


    ——你果然恨我,但是你恨隻是因為你愛得太深。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每一次的結果都往往如此,蘇卓犖已經有心裏陰影了,所以後來,他再也不會解釋了。


    連應這時候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你自己說他是你的人。”


    蘇卓犖揚起下巴,說得斬釘截鐵:“我與他是舊識,也救過他很多次,他的命就是屬於我的,他的人也不會例外!”


    如果陳均在這裏,一定會吐槽這什麽土匪邏輯,但是現在這裏的是連應,他歎息一聲,才道:“你何必自欺欺人?”


    蘇卓犖:“……”


    他伸出手,把連應身上背著的金銀珠寶一件件取出來,然後伸手。


    金銀色的粉末交混著下落,然後是玉石,然後是珍珠,還有紙屑,看得連應無比肉疼,但是他不敢攔著,蘇卓犖這個時候的表情簡直可怕,他真怕他上去後直接就被他一劍劈成兩半。


    毀滅完所有東西後,蘇卓犖舒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時候,宮門也已經近在眼前。


    連應隻覺得有影子一閃,然後就看不見蘇卓犖了,他知道對方絕不會就此離開,也隻好無奈的走迴宮門。


    “咦,你這麽快就迴來了,辦完事了嗎?”


    連應勉強一笑:“辦好了,我要迴去向公子複命。”


    “那好,請吧。”


    過了宮門,又走過許多長廊,他盡量都避讓著,看守宮門的侍衛或許不認識他,頓時宮裏的人就未必了,蘇卓犖多半已經隨他進來了,連應現在自然不想再多出什麽麻煩。


    好不容易迴到了宮門,裏麵居然是燈火輝煌,宮殿外麵都站著不少人,連應心中一緊,難道是他來了,按理來說不可能啊,陳均一般不會主動召見他,更別說親自來他宮裏麵臨幸。


    也是因為如此,他被不少人都認定已經失寵,所以在宮裏的地位待遇都比原來差了很多。


    不過更糟糕的還不是這些,要知道蘇卓犖還跟在他身後呢?


    要是讓他們兩個人遇見,他的那些謊話立刻就會被拆穿,屆時不管是蘇卓犖還是陳均都絕不可能再容下他。


    一步步走得近了,連應的心終於隨之沉到深淵。


    宮殿外頭的車輦,是隻屬於皇帝的象征。


    明黃色的燈籠,映在他蒼白失色的麵孔上,連應幾乎邁不動步子。


    陳均就站在宮殿門口,近乎冷酷得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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