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綻了,隻不過是穿過紛揚的雪花,直直地往胤禛和妍華衝了過來。


    不過訓練有素的禦前侍衛早就齊刷刷擋在了胤禛和熹妃前麵,任由妍華在身上炸開,他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另一隊禦前侍衛則是迅速往源頭追去,一眨眼便沒了蹤跡。


    虛驚一場過後,弘曆忙在胤禛麵前跪了下來:“皇阿瑪恕罪!”


    他方才情急之下,隻一心去護著他額娘與弘恩了,完全無暇分身去顧及他皇阿瑪。眼下危險一過,他的心裏才劃過一陣惡寒。


    如今雖然沒人跟他爭皇位了,可難保以後不會有別的阿哥誕下來。妍華一直讓他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識,跟著十三學本事的同事不得忘了讀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古人的智慧在浩瀚書海中自可以窺得一斑。


    他一直謹遵他額娘的教誨,卻獨獨忘了她說的要一直孝順於胤禛的話。


    方才他為了他額娘和弘恩而不顧他皇阿瑪的安慰,是為不孝。雖然情有可原,可他覺著他皇阿瑪會心傷。況且,今晚的護衛是由他安排的,竟然出現了方才那樣的事情,委實不該。


    胤禛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起來吧,你有什麽錯?嬋嬋辛辛苦苦將你養這麽大,你能一直這麽護著她孝敬她,我就放心了。”


    “謝皇阿瑪體諒。”弘曆磕了個頭,卻沒有起身,“今夜的護衛之職是兒臣負責的,兒臣去查探一下究竟出了何事,再向皇阿瑪請罪!”


    弘恩被方才那貼在耳際的“嘭啪”聲驚到,一直在哭,所以妍華趕緊護著他進了乾清宮的正殿去哄。


    胤禛見弘曆要退下去查問,便點了下頭:“去吧。”方才魏長安已經過去了,他相信魏長安定是已經將人抓住了。


    其實事情也是湊巧,方才有太監在正殿前麵的牆根處準備放妍華事宜,拿著火折子還未點呢,突然被另一個太監不小心撞了下,他手一抖便將煙花給點燃了,偏生那煙花還被他不小心踢倒了。煙花衝出去的時候,他整個人連魂都丟了,直到禦前侍衛急急跑來抓人,他才迴過神來。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喊冤,便被反剪著手抓了。迴頭去尋那個撞他的太監時,才看到他被按倒在很遠處的積雪裏。那個太監,便是方才被張李子訓斥過的太監,因為沒下成毒,所以方才預備放煙花的時候有點兒心不在焉,結果釀成大錯。


    有許多事情,弘曆都不知道,所以他親自查問過那幾個太監後,便預備將他們送去慎刑司了事。魏長安微微皺眉,衝押著太監們的侍衛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暫時莫要將他們帶走。


    魏長安將弘曆請到一邊後,低聲道:“四阿哥,可否將這幾人交由奴才處置?”


    弘曆心裏有些不高興,魏長安這麽說顯然是對他方才的處置不滿,但他明顯是給了他麵子的,不然也不會私下裏問他。他知道魏長安是他皇阿瑪的心腹,又見魏長安麵色凝重,知道定有別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猶豫了一下後便點了頭:“宮裏頭近來出事了?”


    魏長安看了看他,微微頷首:“出了點小事情,奴才想查一查這幾人,看看是否與他們有關。”


    “好,那就交給你吧。”弘曆答應得也爽快,轉身又衝那些太監與侍衛道,“這幾人暫時先不要送去慎刑司了,交由魏大人處置。”


    這一夜就在這個小波瀾裏流逝而去,這一夜,張李子是最為難熬的一個。他看不到那個試圖下毒的太監後,就知道出事兒了。


    宴席結束時,杜若還又尋了他問話,他隻好扯了個謊,說沒有那樣的事情,但是他卻故意言辭閃爍,讓她們起了疑。


    靈犀與杜若見他如此,知道他定是受人囑托不得說實話,心裏愈加起了疑惑。


    正月過後,內務府向皇上遞了名冊,請示被留了牌子的那十幾個秀女該如何安置。


    胤禛指了個副都統的女兒給弘晝做嫡福晉,又指了個布政使的女兒給弘曆做側福晉,然後又給二人各指了兩名格格,又給浙江總督李衛的大兒子指了個婚……七七八八一算下來,隻剩下四個秀女了,於是他便將剩下的這四人統統都劃入了後宮。


    妍華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內務府已經安排了那四名秀女進了宮。她將人一一做了安排,待芍藥聽到管領之女劉氏時,眉頭微微一蹙,登時有些不悅。


    隻是,她不是個顯露心裏情緒的人兒,隻在心裏計較著。待聽到妍華在給她們分住所時,輪到給劉氏分的時候,她忍不住多了句嘴:“不若儲秀宮吧,離禦花園近,位置也不錯。”


    妍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情也上起心來了?”


    芍藥窘迫地垂下了腦袋,沒有吭聲。


    不過話雖這麽說,妍華還是由著芍藥的建議,將劉氏安排去了儲秀宮。


    儲秀宮裏住著個蘇答應,敬事房已經將蘇答應的綠頭牌去掉,所以她再也沒有侍寢的機會了。她如今還能保著答應的名分,而未被打入冷宮,還是得虧了她那雙肖似熹妃的眼睛。若不是胤禛看著那雙眼便舍不得重罰,隻怕她早就入了冷宮。


    隻不過,那儲秀宮如今也和冷宮差不多,冷冷清清門可羅雀。蘇答應如今再在禦花園裏碰到昔日的姐妹,再也沒人搭理她不說,還總是極盡奚落譏諷。她本就心高氣傲,一進宮便得了寵,如今落得個這樣淒慘的境地,自是十分不習慣。


    所以,她隔三差五就被慪出氣來病一迴。偏生宮裏頭到處都是趨炎附勢之人,如今蘇答應沒落了,她的宮女太監自是也不受待見,請個太醫都是十之**請不去。


    故而劉氏住進去,隻怕會跟著一起受冷落吧。


    但是妍華也顧不得為每個人都著想一番,終究是有人要住進儲秀宮的,誰住不是住呢……


    大年夜誤放煙花一事,經過魏長安的查問,確實隻是個意外。不過那個撞人的太監略為可疑,魏長安將他放了之後,便叮囑蘇培盛安排個可靠的人兒注意他的舉動。蘇培盛思前想後,暗中吩咐了張李子去做這盯梢的事情,畢竟那個太監在內務府裏頭當差,而張李子在內務府頗大頗小是個管事兒的。


    “蘇公公如今對你有所懷疑,你近來再也不得做任何越規矩的事情了。不過九爺生前常說,誰讓他過得不好,那人便也甭想好過。這龍頭難斬,可咱們還是能撥幾片龍鱗的。陸德才,你說是不是?”張李子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趴在炕榻上的太監,正是那個不聽他話欲下毒的那一個人兒。他因著誤燃煙花的事情,跟其他幾個太監一起沒人被杖責了五十大板,整個下身都已然麻木無知覺了。


    那個叫陸德才的太監咬了咬牙,從齒縫裏迸出幾個字兒來:“舅舅……說得是。”


    “你要是再不聽我話,日後丟了小命兒也甭怨我。還有,那舅舅二字日後也別再亂叫了,被人聽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先帝曾專門下旨說過,不得亂認親戚,保不齊當今的萬歲爺更忌諱這個。那蘇培盛讓我好生盯著你,一有異動就告訴他呢,你可給我好生規矩著些,莫要害了你舅舅我!”張李子抬手在陸德才頭上敲了幾個爆栗子,疼得陸德才齜牙咧嘴,卻連連點頭稱是。


    “好了,我也走了,以後不得機會再來看你了,你給我緊著骨頭些,再給我胡來看我不收拾你。”張李子丟了幾個眼白給他後,慢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二月春風來的時候,禦花園裏頭的迎春花開得恣意。


    妍華帶著弘恩遊園時,想起錢貴的腿,便問了小餘兒一聲。小餘兒遲疑半晌,看了看靈犀才支吾道:“迴娘娘,錢貴的腿傷得也不重,已經好了。”


    “嗯,多叮囑他幾句,讓他再莫做那樣的傻事。雍和宮如今乃行宮,什麽時候我求了皇上帶我過去小住幾日,到時候也好親口罵上他幾句。”妍華淡淡地說了一聲後,便看到弘恩咯咯笑著往前跑去,她忙在後頭跟了上去,“跑慢些,莫要摔著。”


    弘恩跑到一叢花前麵便停住了,他見妍華從後麵追了過來,便笑嗬嗬地躲到了花叢後麵,與她玩躲貓貓的遊戲。


    “嘶……”他突然聽到一個女子的抽氣聲,便瞪大眸子好奇地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灌木叢後,蘇答應正被盧有福扶著,慢慢往儲秀宮裏頭去。蘇答應方才不小心崴了腳,所以盧有福正欲送她迴去。隻不過他一手伏在她的腰側,另一隻手則抓著她的手,姿勢極為曖昧,全然不像主仆。而她,竟然也全然無所覺。


    “弘恩……弘恩?你在哪兒呢?”妍華追上弘恩後,故意假裝沒有看到他,而是四處環顧著假意在找他。


    弘恩一開心,立馬收迴了目光,忍不住動了動小身子。


    這時候,妍華看到了蘇答應與盧有福,待看到他們二人的姿勢後,臉色立馬冷了下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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